“这车真不错，是不是新买的？很贵吧？”陆天爱摸摸座位，又碰碰车窗，声东击西，暗自回眸。
后面眼熟的那一辆黑色SUV，不远不近地跟着，正是叶家的保镖。
十分钟后，西装男总算开了金口。
“到了。”
陆天爱下了车，抬头看着眼前这一栋白色三层欧式洋房，这里的地段完全不属于富人区，算是沧海市跟江源市的边界地段了。
跟壹公馆的气氛完全不同，光是大门口，就站着两个西装男，跟刚才开车的男人装扮完全一样，活像是一对机器人的摆设。
陆天爱跟着西装男走入洋房，不动声色，看着他推开一扇西洋门，里面没放沙发，映入眼底的是一套红木家具。
她不太懂红木的好坏，却没来由地察觉到这一套家具价值不菲，有着年代感。
红木椅子上，坐着一个男人，整个厅内大概有八十平米，却只有一人，空气里的过分安谧，令她无法忽略此人身上隐秘而强大的气场。
“老爷，人带到了。”西装男低头，报备一声。
男人没有转身，依旧背对着她，只是搁下手里的报纸，平和地说道。
“一路过来，挺远的吧。”
陆天爱绕着那张长长的红木椅子，坐在他的对面，明目张胆地跟他对视，毫不露怯。
“四十五分钟的车程，是不算太近。”
是个老人没错，西装男喊他“老爷”，当然年纪不会轻，只是陆天爱很难判别，他是五十多还是六十多。
他令人记忆深刻的，是一头银白头发，白的很彻底，没有一根黑发，皑皑白雪般顶在头上。脸上有着笑容，并不过分严肃，眼角满是皱纹，身上穿的也很平民化，蓝衬衫外面套着灰色羊绒衫，很容易让人放下戒心。
“陆小姐，也不问问前面是刀山还是火海，你就这么来了，是不是太容易相信人了？”老人微微一笑，气度从容。
陆天爱的双手搁在膝盖上，正襟危坐，噙着一抹浅笑，柔声说道。“换做是陌生人引路，我肯定是不会来的。您担心我不来，让那个西装小哥来见我，因为我跟他有过一面之缘，哪怕他不自报家门，我一下子就能联想到事情的起因，才会顺从地过来见您。”
闻到此处，老人但笑不语，默默打量着眼前的年轻女人。那双久经风霜的眼睛里，没有老年人该有的一丝浑浊晦暗，反而，光芒犀利，犹如不快也光的利刃。
陆天爱维持着脸上的笑容，心中却咯噔一声，告诉自己，这个老人一点也不简单。
“你上周五在风迷百货急救的人，是我夫人。”
“我猜到了。”
老人一点头：“小黄说，当时你说自己是医生，才让你救治，没想过，你是心理医生。”
陆天爱心中微跳，如果到现在她还听不出话里面的风向，她也太木讷了。
不是感谢，而是责难。
今天早上出门前，眼皮一直跳，果然是有道理的。
“我虽然是心理医生，但也是医学生，那些最基础的急救方法，我还是懂的。”陆天爱脸色不变，从容化解。
“陆小姐，你的运气是不错的。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救不了我夫人，会是什么结果？”老人自顾自地泡着功夫茶，语气依旧平静，金黄的茶水从茶壶里倾斜而出，他动作熟练，一气呵成，看来是泡茶高手。
“如果我深思熟虑，迟疑不决，一旦错过几分钟，急救也没有用了。”陆天爱脸上没了笑。
“你是在冒险，而且，用的是我夫人的性命，当做筹码。”
“如果不冒险，夫人只会更危险。”
老人没抬眼，丢下两个字，听不出喜怒。“喝茶。”
陆天爱没碰那杯功夫茶，这个老人道行太深，以她的修炼程度，还是无法看清他的本来面目。
“担心跟过来的几个保镖？没关系，我让小黄给他们买点吃的，大老远赶过来，总不能不敬地主之谊吧。”
她的指尖，微微发白，眸光清浅冷静，到现在，面对老人的老谋深算，她已经不再觉得惊讶了。
端起茶几上的那杯功夫茶，她垂眼，抿了一口，才缓缓搁下。
老人淡淡一笑：“茶怎么样？”
她直言不讳：“我不太喝茶，功夫茶更是第一次喝，不懂其中的好坏门道。”
他低头，闻了闻手中的茶水：“陆小姐，你很诚实，像你这么勇于说真话的人，为数不多了。要么，是天性使然，要么，是有恃无恐。”
“您也知道我是心理医生，每天都要工作养家的，我能问问，您喊我来所为何事？”
老人讶异地说。“我以为小黄跟你说了。”
“他只说，请我来喝茶。”
“说的没错，我们现在不是在喝茶吗？”
陆天爱彻底无语，这种迂回的战术，实在太让人崩溃了。她看似平静，但实则不肯松懈神经，再这么下去，迟早会露陷。
“那位小黄兄弟话很少，我在路上问他，夫人身体怎么样，他没回答我。”
老人喝了一口茶，笑着摆摆手，神色愉悦。“别见怪，我们这里的孩子，全都是这样的。虽然有舌头，要他讲话可以，要他当哑巴也可以。”
看着老人的笑容，陆天爱反而心中寒凉，按理说沧海市的财阀，她也见了不少。但像是这家这么古怪阴森的，还是头一回见到。
不会真是误闯入黑帮家族吧？
老人对她的沉默置之不理，自说自话。“医生说多亏了及时的急救，才把她从死亡线上拉回来，这种事，以后不会再发生。”
她还是觉得不太对头。
富豪人家但凡有点感冒咳嗽的，恨不得都当成天塌下来的大事紧张对待，一个常年有着心脏病的病人，怎么会突然倒在商场？
“夫人是先天性的心脏病史吧，以后出门，身边的人应该随身带好药。”
老人从茶几下取出一个支票本，从毛衣口袋里掏出钢笔，推到陆天爱的面前。
“陆小姐，开个价吧。”
“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