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爱忍不住笑出来，照片里的大胖小子，身上什么都没穿，关键部位也没有遮掩，说穿了这可是叶擎的****呢。
相册一页页翻过去，他渐渐成长，小学时候的毕业照上，五官轮廓跟现在已有七八分相似。
到了初中，照片上的白衣少年站在校园中，唇红齿白，眼神冷淡，拒人以千里之外的气场，现在的距离感，原来是天生的。
从小帅到大，这话安在叶擎身上，真没错。
“小子从小就这样，拍照很少笑，什么心思都放肚子里。”叶九山的眼底蒙上一层阴霾，重重叹了口气：“但他从不让家人为他担心，不管是学业还是事业，他做的都足够出色了。”
“爷爷，其实您是最疼叶擎这个孙子的。”她合上手中的相册，正色道。哪怕叶九山家法伺候起来，从不手软。
用老话说，爱之深，责之切。
叶九山笑容敛去，视线锁住陆天爱的眉眼，沉默了许久，才静静说道。
“丫头，从一开始，我就看出来了，你是个聪明人。你善于察言观色，也许这不是你的本能，而跟你的职业有关。”
她的脸上失去了表情，无法揣摩到底叶九山跟她单独对话的真正原因。
“叶擎是个值得你托付终身的男人。”叶九山不露声色地铺展着宣纸，润了润手中的狼毫，只是握着毛笔，任由一点墨汁滴落，在空白的宣纸上留下一个墨点。
“爷爷，换一张宣纸吧。”
他却笑而不语，在宣纸上奋笔疾书，朵朵墨梅在他笔下绽放，只是几分钟的功夫，她再也看不清当初的那个硕大的墨点所在何处了。
“出现了问题没关系，关键是怎么解决问题。”叶九山的脸上讳莫如深，深深看了她一眼。
她并不迟钝，很明显叶九山是在暗示她，她按兵不动，淡淡一笑。“爷爷，每个人解决问题的方式，都不太一样。”
“你没有否认我刚才说的话，说明你对叶擎也有好感......但儿媳妇说你们没有生孩子的意思，我看多半是你不愿意。”叶九山搁下狼毫，摸了摸花白的胡须，目光若有若无绕了她一圈。
“我只是觉得太快了——”
“真是太快了吗？还是，你从头到尾就没想过要给我们叶家传宗接代？”叶九山此言一出，石破天惊。
她强压下心中的慌乱，故作镇定自然：“没有的事。”
叶九山眯起眼，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呵呵笑道。“我得了白内障，看东西没以前那么清楚，但看人却从不出错。”
心中一凉，陆天爱压在相册下的手，微微蜷缩起来，咬唇不语。
“每个人说谎，都有他的理由。”叶九山不再看她，狼毫沾了朱砂，为一朵朵墨梅缀色。
这个老爷子，一点也不好糊弄，难道他早已察觉了？
那双犀利的眼，突然对准了她，嗓音厚重压抑。“那么，你对我们说谎的理由，又是什么？”
叶家的长辈都不是等闲之辈，她早就有所准备，当然不至于这么快就露出马脚。
“您问了我这么多问题，现在，我能问您一个问题吗？”她神色淡定，泰然处之。
“问吧。”叶九山拄着拐杖，气度沉稳，很有大家之风。
“如果我真的对您有所隐瞒，你会恨我吗？”
叶九山蹙着花白的眉，若有所思，几分钟之后，他才挥挥手，眼神尽是黯然。
“你们先回去吧。”
“爷爷，我有空再来看您。”
暂时保住了秘密，她彻底松了一口气，正如叶擎所言，她不太适合撒谎，但自己总有种隐约的感觉。
老爷子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端倪。
她走出书房，心事重重，遥遥望向那个站在庭院的男人。
翠绿的竹林，曲径通幽处，他身上的红色皮衣格外抢眼，那一抹艳色，像是老爷子在墨梅上留下的一点朱砂。
叶翎性格火爆，情绪冲动，就像是一团火，总是烧的她火冒三丈。
但却又不得不说，正因如此，他一旦出现，就无人能够忽略他的存在感。
“女人，你过来看看，这鸟怎么了？”叶翎抬起脸，指了指挂在竹竿上的金色鸟笼，束手无策。
“你对它做了什么？”她快步走过去，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取下鸟笼。轻声说。“它是老爷子养的八哥，叫王爷，平日里谁都碰不得的。”
“这个黑鸟，我还以为是乌鸦呢。”他嗤笑一声，将手指头塞进鸟笼，跟那只无精打采的八哥示威。“就你还是王爷？那我岂不是皇帝老子？”
“你还没回答我呢，我不让你乱走，就是怕你又生是非。”陆天爱抱怨一句，仔细端详着鸟笼里的黑色八哥，只是她不是兽医，不知鸟儿为何病恹恹的。
“你进去太久了，我在院子里随便溜达溜达.....这只叽叽喳喳的鸟，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
陆天爱忍住翻白眼的冲动。
“陆小姐，今天你好美。”她将黑鸟捧在手心，轻轻抚摸两下，八哥突然恢复了精神，闹喳喳地说着恭维话。
“王爷，你看上去没什么毛病。”她笑，来榕园好几次了，知道这只八哥不但会说人话，还会说很多好听话。
“没毛病，没毛病。”八哥的眼珠子一转，很有灵性。
“臭鸟，信不信我抽你！居然装死？”叶翎一抬手，面色阴狠。
“臭小子，你敢！”耳边传来一道训斥声音。
“我有什么不敢的？”叶翎哼笑。“你居然还会学人声？”
陆天爱脸色微变，刚才那句话，分明不是八哥学老爷子，而是老爷子自己说的。
可不，叶九山此刻，就站在天井之下，冷眼旁观这一幕。
她将王爷放回鸟笼，亲自送到叶九山的手里，心中忐忑不安，生怕叶九山提出什么棘手的问题。
她微笑着解释：“爷爷，叶擎跟王爷闹着玩的。”
“时间不早了，回去吧。”叶九山拎着鸟笼，冷淡地转身，拄着龙头拐杖缓步走入书房，背影透着一股子的悲凉寂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