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离开康家别墅,坐在少爷的身边,还是送我来的那辆黑车,他确实没有白助理说的那样夸张,虽然听到汽车的声音会拧着眉头,但也不至于完全忍受不了。
白助理坐在副驾驶,送我们去机场的路上一车人全程无交流,但她会担心的回头看看他的状况,他微闭着眼睛,感觉稍微有点晕车。
我心有愧疚,他本不该陪我来的。
我看着周围的景物不停向车窗后飞跑,心里的紧张和忐忑越来越多。
离开申城的时候,我以为自己这辈子可能再也不会回去了,但是看到他订婚的消息,就像有鬼神驱使,我还是止不住的想向他靠近。
飞蛾扑火应该就是这个道理,我和东昭凌这辈子莫不是真要至死方休?
从康家别墅到机场的路程很远,少爷没拿任何行李,我也没有,他穿了一身简单的黑色西装,白色衬衫,没有领带没有领扣没有袖扣,但是身上那股深沉的气质却非常明显。
也难怪他会拉大提琴,如果说小提琴家是流浪的贵族,那大提琴手就是真正的贵族,他们就像琴音一样,让人觉得神秘,难以窥探。
我还穿着在别墅做事时候的衣服,简单的绒布裤子,家居卫衣,这段时间作息规律起来,身上的赘肉也少多了,毕竟以前练出来的肌肉还在,每天的基础代谢率也很高,除了小腹上还堆积了一些,四肢已经恢复了纤细。
嘉城的机场很破旧,和申城的没法比,候机的时候白助理一直在接电话,而我坐在少爷身边,有些手足无措,他买了一份杂志,看书的时候很认真,翻页声音很轻。
去往申城的飞机起飞时间是下午两点,飞行一小时四十五分,白助理同我们一起去。
我第一次坐普通民航的头等舱,虽然服务的细致程度无法和私人飞机相比,但总体来说已经很舒适了。
少爷依旧坐在我身边,靠近窗户的位置,他一上飞机就戴上了眼罩,面无表情的仰靠在椅背上,只是紧抓着座椅扶手的双手出卖了他。
他很紧张,指节因为用力微微泛白,我猜他很可能恐高。
我看向白助理,她好像知道少爷为什么会这样,只是神色有些悲伤的低下头,没告诉我什么。
飞机落地开始滑行,我以为少爷睡着了,他却突然抬手取掉了眼罩,眼睛一时无法适应光亮,微微眯着,眼皮也翻的更双,他眼睛比较狭长,很像丹凤,但更男性一些。
他看了我一眼,挤出一个依旧有些僵硬的笑,为了缓解尴尬,他没等我回应就回头望着机场空地,飞机完全停稳后,我们先下,他走在我和白助理身后,这让我有些不习惯。
以前,东昭凌总是喜欢护在我身前的。
有专车来接我们,从机场到市区很远,开入繁华闹市的时候,天已经快黑了,申城总是这样,每到下午四五点钟就天黑了。
城市被霓虹点缀,我们住的地方就在滨江路上,帝国维拉大厦,申城规格最高的宾馆,我却一点儿都不喜欢这儿,因为不管是哪个房间,抬头就能看到江对岸的千古集团。
但我也不能拒绝,因为这里是白助理已经安排好的。
白助理办好入住手续,我们坐电梯到了顶层,有专门的客房服务引着我们回房间,白助理和我住一间套房,少爷住在隔壁。
这是帝国维拉的总统套房,我不知道少爷身家到底有多少,可助理和保姆都能住这样的房间,想必钱对于他们来说根本就不是需要考虑的问题。
白助理洗了澡之后换好衣服,坐在外间的沙发上抱着笔记本电脑对我说:“你睡内间,我晚上要忙工作,睡的可能会比较晚,你休息好之后去少爷那边问问需要什么帮助,我已经和酒店客房经理打过招呼,甜点她会带你去亲自挑选。”
时间还早,我其实很想问问白助理我伺候完少爷能不能出去,但又怕她觉得我是在讲条件,便忍住了。
敲开少爷房间门的时候,他一脸疲惫,我有些愧疚,他穿着睡衣,看样子刚从床上起来,一定是被我敲门的声音打扰了。
我对他抱歉的鞠躬,他看到是我表情缓和了许多,让开门说:“请进。”
我走进去,毕竟是他的房间,我只停留在门口,将手里的字条给他看,问他晚餐想吃什么,甜点需要什么口味。
他瞄了一眼字条后对我说:“我等下和白助理一起,现在开始已经是你的假期了,你不必担心我。”
我有些惊讶的看着他,他向屋里走了几步回头对我说:“你只要每天晚上回酒店来居住就好了。”
我很感谢他,但我说不出口,只能对他又鞠了一躬,开门离开。
我写字条将少爷的决定告诉了白助理,她也没有反对意见,还在忙着自己的事情,我带了一些钱,出了帝国维拉大厦,打车直奔君山郡。
我心中还有一丝未死的希望,东昭凌既然已经从国外回来了,那他会不会去那里等着我,他说过的,如果我们失散了,我只要去那里等着他就好。
打车花去了我很多钱,我很穷苦的时候对钱很重视,许是沃特给我的财产只是银行里的一个数字,我根本没有考虑过那些数字变成现实会是多少钞票,便就这样将它给了我最信任的人。
可怕的是,我到现在都不觉得后悔,他是和我儿子的父亲,与我订过婚的男人,虽然,他很快就要和别人订婚了。
之所以失望,是因为心中有了希望,我站在空无一人的山顶,奋力嘲笑着五分钟前的自己,那么傻,傻到以为他会在。
从这里望着城市,它和以前一模一样,从未因为谁的离开而变的黯淡。
我曾在这里大声喊过他的名字,如今,我连喊都喊不出口了。
屠泽曾在这里陪我苦熬三天三夜,将心里那瓶毒药一点点吞噬进去,我心里还有那瓶毒,但我已经不会再苦熬。
答应过别人要回去,就一定要回去。
不管曾经答应过我的人会不会负了我,我都希望自己是个守承诺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