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惊恐之下,瞪大了双眼。
这下子,她真的要远离这个世界了吧?
她倏地,闭上了双眼,那一瞬间,脑海中跳跃出一个清晰的模样了。
是他……
冷峻的面庞,薄唇之上,淡淡地勾着一抹弧度,似笑非笑,在他的眉宇间,藏着一份倨傲与狂妄,仿佛将一切都踩在脚下,犹如过去的帝王。
只是,他对她,他看她的眼神,从来都是那么温柔似水。
苏千墨。
感觉到咽喉中,一股粘稠的液体顺着脖子淌下,尖锐的疼痛刺入,她却似乎没有知觉,丝毫不觉得疼。
她倏地睁开了眼,迷蒙的眼中,却出现了他清晰的面容。
优雅,霸气,不可一世。
是你,来了?
她扯了扯嘴唇,一笑。
在她即死的这一刻,能够再见到他,即便不是他本人,也无憾了。
心中,仿若了却无憾,那双秀丽明媚的眼,重重落下。
“安然!”
一声,凄厉的叫声响彻,夹杂着恐惧,在房间内层层回荡,也在她耳蜗处流悬,她想睁开眼看看,是否他来了,可她却使不上任何的力气。
墨……
心中无数个声音在呼喊着他的名字,努力地想要摆动四肢,可最终仍是徒劳,她的神识随着那血液一点点流失,生命,似乎要随之干涸。
真的要,永别了!
“安佩佩!”
苏千墨怒吼,不等满眼惊恐的安佩佩回过神来,他狠狠一拳,便打在她的脸上,力度之大,打得安佩佩毫无招架之力,直接摔在地上。
他从来不打女人,可是今天,他要打破这个原则。
长腿迈近,抬脚,一双血红的眼充斥着厌恶与憎恨,浓郁的眉头紧拧,恨意昭然在那一张俊美无双的脸上,抬起的脚,毫不犹豫地重重落下。
“啊……”
一声哀嚎,响彻在整个病房。
若非安然情况紧急,苏千墨定然会直接杀了安佩佩。
但是他不能。
安然被刺了脖子,情况危急,目前仍在进行抢救。
安佩佩被他打至重伤,也正躺在医院的病床上,此外,为防她逃脱,便安排人守在病房前。
在马来,GK也有势力覆盖,其中当然也有灰色势力,只是苏千墨从来都不屑动用这些势力,现如今,为了安然,他不惜动用一切。
可是,他也恨,恨自己之前为什么不做好保护安然的准备。
安宇闻声赶来,行色匆匆。
见苏千墨站在手术室前的走廊处,他放下了步伐,抬头,看了眼手术室门上亮着的灯,心下一凛,慢慢走了过去。
“怎么样了?”
心知苏千墨对安然的心,安宇压低声音,想要宽慰,却不知如何开口。
他知道安然突然病危了,却不知道这一切是安佩佩所为。
一股倦意肆虐在苏千墨的脸上,闻声,苏千墨缓缓抬头,落眼的是安宇那张与安佩佩几分相似的脸。
“还在手术。”
一个小时过去了,医生还没有出来,护士里里外外,出来了无数次,脸上都挂着凝重。
那一刻,他体会到了什么叫真正的恐惧。
浑身,像是一根紧绷的弦,他无法让自己放松下来。
“怎么会突然这样?”安宇问,这实在是太突然了。
突然?
如果不是安佩佩蓄意要杀了安然,会有今晚这种事情发生?
心中的某一处被触及,苏千墨那好不容易拾起的理智瞬间坍塌,他一把抓起安宇的手,“你跟我来。”
安宇任由他拽着,跟着一声戾气的他前行。
来到楼下一层的病房,苏千墨二话不说,直接推门而入,太大力,门撞击在墙壁上,发出一声巨响。
‘啊’的一声叫,同时响彻在病房内。
护士门被忽然的声响所吓倒,见到是苏千墨来,赶紧出了去。
“你自己好好看看。”
苏千墨狠狠甩开安宇的手,锐利的目光逼向床上的躺着的人。
此时的安佩佩,一只脚打了石膏,加在半空,脑袋也几乎被打折了,被包扎地只剩下那一双眼睛和嘴巴,身上,无一不是纱布,那模样看起来,甚是可怜。
只是,这对于苏千墨而言,算是轻的了。
一时半会,安宇仍未能认出安佩佩来。
直到,安佩佩见到他后,激动地发出声音,还有那双露在外头的写满恐惧的双眼,才让安宇认出来。
“佩佩?”
听到被叫自己的名字,安佩佩更加激动起来,双眼闪烁着泪光。
终于来了。
哥哥终于来了。
可是,她被打至重伤,咽喉受损,一时半会说不出话。
“怎么……怎么会这样?”安宇满目震惊,抬手,想要碰她,可又担心会弄伤她,只能僵在半空。
安佩佩泪流满纱布。
她真的后悔,自己为什么不快点下手,以致于被苏千墨打成这个模样。
“还要问?”
苏千墨凝眉,一脸冷锐,“若非是她,安然现在能躺在手术室里?”
强而有力的声音落下,安宇如梦初醒。
安然……
安然受伤跟佩佩有关?
想到这些,他心中顿凉。
“我告诉你,安然若是有什么事,我要你陪葬!”苏千墨怒道,没有时间再在这里虚耗下去,转身,便出了病房,离开前,吩咐保镖一刻也不许离开,要看好安佩佩。
苏千墨刚回到手术室前不久,手术室紧闭的大门终于打开。
面带口罩,一身手术服的医生走出,来到他面前,一边拿下口罩。
“医生,怎么样?”
医生松了口气,“算是抢救过来了,但失血过多,病人仍处于昏迷状态,不过你放心,等麻药过了,很快就能醒过来了。”
听到这一番话,压在胸腔的大石瞬间落下。
苏千墨红了眼,却努力压制住内心的狂喜,医生能体会到他这种心情,便笑笑拍了下他的肩膀,擦身离开。
那一刻,苏千墨第一次觉得上天在眷顾着自己。
幸好!
幸好没事。
可虽然如此,他浑身仍是在颤抖着,仿佛自己刚刚经历了一场生死。
安然!
这个女人,早比他自身的性命还要来的重要。
S市。
S市的夜,透着纸醉金迷般的奢华与腐糜。
这些日子,尤桐似乎学会了买醉。这要比崔智浩离开的那一段日子,还要颓废了一些。
可白天,她却又会恢复成平日里的睿智与精干。
这些天来,她所有的变化,崔智浩都看在眼里。
问她,她却是一句‘与你何干’,堵得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是啊,如今的他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她要做什么,与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吧台前,调酒师与尤桐已有几分熟稔,偶尔,还会聊聊天。
他总是见她单身前来,孤身一人,每次都喝的差不多了才离开。
其实在这里,哪个人不是满怀心事?谁的身上,不都藏着一份故事?
“今天,别喝那么多了吧。”调酒师劝道。
他他叫李辰,是一个年轻男人,不到三十岁,样子几分俊朗,梳着一头时尚的发型,最重要的是唇角总是勾起,绽放出令多少女人为之疯狂的微笑。
“多?”尤桐笑着,笑得喉口发酸,笑得心头苦涩,“多与不多,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都已经喝了,喝多喝少,一样是喝,既然如此,那倒不如畅饮来的痛快。”
说着,又是一杯烈酒下肚。
在调酒师李辰的眼中,尤桐是特别的。
许多女人来这里,无非就是空虚寂寞,或者是寻求刺激,又或者寻找一个有钱的富二代,从此以后当做自己的码头。
可是尤桐不同。
她对许多男人的搭讪,从来都是拒之千里,有一次,差点就让一个男人的下半身退休。
也是在那一天,他们开始会聊两句。
他知道她,为情所困。
“有时候我真的不明白,你们女人为什么总是要为了男人折磨自己。”
这一声,却像是讥讽。
可是于尤桐而言,又有什么所谓呢。
“既然不明白,那也不需要明白。”尤桐看着他,酒意朦胧,“给我酒吧,调一杯。”
“想要什么样的?”
“随你发挥。”
闻言,李辰思忖了几秒,“好,等着。”
接着,他双手开始活动,调酒杯在手中努力摇晃,她听见那冰块与酒水碰撞融合的声音,仿佛,舞池里的妖艳,还有那充斥在整个酒吧大厅的音乐,全部不过是幻觉一般。
她全神贯注在他调酒的动作中,眼神朦胧,思绪凌乱不堪。
酒水落入杯中,李辰把酒杯放在她面前,上面,漂浮着犹如雪花一般的东西,也不知道是什么。
“什么名堂?”
“名字,我就不取了,你先喝,看喜不喜欢。”李辰笑了笑。
这还是尤桐第一次听见这种说法,调酒师调酒,却不给酒水起个名字。
罢了,她无非就是想喝一杯。
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然,淡淡的酒香,充斥着一股桂花香,酒入喉中,丝毫不见有半分刺辣感,甚至还夹杂着一丝香甜。
“这是什么酒?”尤桐多了几分好奇。
李辰笑,“喜欢?”
“嗯。”
尤桐点了下头,目光中,夹杂着一丝求知欲,这酒很好喝,而且绝对不会是洋酒所调制出来的。
“其实,这是我们家乡的酒水做法,相比起原来的配方,你喝的这些,还远远不如我们家乡调制的味道,但是在这里,没有原来的条件下,算是不错了。”
温润的声音,几分迟缓,但这些,远不足以填补尤桐心中的好奇,“有淡淡的桂花香……还有,总之味道很奇怪。”
一时半会,她难以形容,但唯一能确定的是,这酒水中,一定下了不少料。
“在我们那里,称之为甜酒,你认为如何呢?”
甜酒?
的确,酒水甘甜,夹杂着淡淡桂香,将酒水本身的浓郁遮盖,叫这名字,也挺恰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