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芸慧的新闻团队十分专业,短短一天的时间,将所有的新闻以另外一种方式压制下来。
另外,苏千墨方面也做出回应,不过是朋友间的普通的一餐饭,最后就连程可馨一方也亲自做出回应,复合传闻实属误传。
传闻一事,成功压制。
苏千墨态度的转变,是苟芸慧所意想不到的。
其实不仅是她,安然也略微感觉到奇怪,只是这些事情,着实不是她该关心的。
只要安氏能好好经营下去,这就是她目前唯一的希望。
当晚,苏千墨回来吃饭,苟芸慧看着他的脸色,多了几分和颜悦色。
饭桌上,虽不再如前些天的凝重,却也多了丝丝尴尬。
安然的目光始终透着一丝淡然,从未看他一眼。
苟芸慧笑得很是开心,“千墨,这一件事情,妈妈需要跟你说一声谢谢。”
这对苏千墨而言,是意外。
在他印象中,苟芸慧从未对他说过一声感谢。
这么多年,他活在她压力的圈子下,很累,却也无从选择。
“我只是为苏家而已。”苏千墨淡淡道,苟芸慧却并未在意,随手给他夹了一块肉,“不管怎么说,我需要跟你说一声谢谢。”
苏千墨却之不恭。
苟芸慧脸上洋溢着满足的笑。
安然心想,她一定很开心吧,作为堂堂市长,身上气势威严,想来是很少会有这样的笑。
“安然,你也吃多点,一定要好好调补好身子,知道么?”
“嗯。”安然勉强笑着,点了下头。
苏千墨抬眸,目光从她身上掠过,却不再多说什么。
结束晚饭,三人坐在客厅里看晚间新闻。
月嫂切了一些水果过来,三人一边看一边吃,时不时地有几句交流。
气氛虽然有些怪异,却不怎么明显。
苟芸慧清楚,想要他们之间彻底解除芥蒂,需要一定的时间,对他们也并未有太多的要求。
吃了一些水果,苟芸慧回房休息。
安然能留下来坐着,也完全是因为苟芸慧,眼见她离开,安然也跟着起身回房。
她以为,苏千墨不会再回这个房间,可她想太多了。
刚回房间没多久,门咔嚓被打开,苏千墨高大的身影走了进来。
安然坐在沙发上,静静地喝着咖啡,期间眼角也不抬一下。
对于这个人,她再没有太多的感觉。
有时候见到他,她总是想去无辜丧命的孩子,每每想起,那种疼痛就会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她招架不住。
太过痛苦,她不想折磨自己。
“安然。”苏千墨站在她面前,低低唤了一声,安然没有反应,自顾品着咖啡。
他靠近,那股熟悉的清香缭绕在鼻息间,安然微微恍惚,眸子动了动。
那天晚上,他似乎出现了,为她披上被单,拭去她脸上的泪。
不管是否真假,她都不想去深究。
见她没有反应,苏千墨心下微怒,这么多年,她不曾试过被人无视。
安然是第一人。
无视他的第一人,敢惹他生气的第一人……
“你究竟在生气些什么?”受不住这种低沉的气氛,苏千墨索性绕过去,坐在她身边,可他的坐下,安然即刻便起了身,站到他原来的位置,淡淡地看着他。
一样的面容,带着几分冷峻,也正是这几分冷峻,扼杀了他们之间的美好。
安然心想,他真的不知道她在气什么么?
叫她堕胎,却又不肯放她离开,这样的他,让她太过无措。
“我会回去住一段时间。”安然只是淡淡的一句,没有跟他说话的兴致。
她转身要走,苏千墨却猛然起身,一把拽住她,“你在说什么?什么回去住?”
“这件事情,我已经跟婆婆说过了。”安然挣扎了几下,挣扎不开,她也就算了。
只是他紧紧拽着她的手,微微生疼。
“跟谁说也没用,我不允许!”苏千墨强势道,整个恶霸的口吻。
安然淡淡地看着他,忽然觉得几分可笑,“不允许?”
她笑了,笑得有些讽刺,“那什么是你允许的?堕胎么?还是等你玩腻了,再一脚把我踹开?”
苏千墨紧紧蹙眉,发觉安然话中的意思有些奇怪,他问,“什么堕胎?”
“堕胎就是不要孩子,这不是正和你意么?”安然自觉好笑,可又觉得如此无力,“其实你的目的已经达到,又何必回来?”
“在外面,你一样可以生活,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干涉你们苏家的事情,不是么?”
言下之意,颇有几分自嘲。
作为一个凭借交易才嫁过来,成为苏家媳妇的人,能有多少资格干涉苏家的事情呢?
“这就是你想要离开苏家的理由么?”苏千墨面色沉下,因为从未当自己是苏家人,所以想要急着离开。
这就是安然!
“随你怎么去想。”安然突然感觉,与他说话,太累,太累。
累的她不想再继续,不想再这样没有休止地纠缠下去。
她用力挣扎,这一次,她挣脱开了,“今晚上,我睡客房。”
“安然!”苏千墨怒,不等安然离开,一把拽住她,狠狠地甩在床上。
太过突然,安然被甩得连脑子都有些蒙了,她抬起茫然的眸子,“苏千墨,你疯了么!”
“我还能更疯一些!”苏千墨怒意上脑,身子随即压上去,安然被他死死地压在身下,无论她怎么挣扎,苏千墨都能死死地扣住她,不让她动弹。
“苏千墨!你放开……”安然微怒,淡然的脸上掠过一抹怒气,愤怒的眸子死死地瞪着他,所有的恨意再一次席卷而来。
“你不想要孩子,我偏让你要,你要离开,我偏让你呆在苏家,半步都不能离!”苏千墨低吼,脸上充斥着满满的愤怒。
安然看着他,望入他尽是愤怒的眸子底,心下一阵冰凉。
“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安然无措地看着他,内心悲痛交加,眼泪湿了她的眼,“苏千墨,为什么不能放过我?这一切,早就如你所愿,你可以跟她重新一起,我可以退出,可你为什么偏偏不肯放开我?”
委屈的泪水从眼角滑落,苏千墨心口一揪,眉宇深深地皱了起来。
“你不爱我,我不奢望,可我只求你给我最后一点尊严,只要一点点就好。”
安然在他身下泣不成声,眼泪模糊了她的脸。
苏千墨心口狠狠地揪紧,他不懂,她在痛什么。
“安然……”
安然浑身无力,索性放软了身子,任由眼泪肆虐在脸上,不再言语,那双眸子再次如同死灰一般,空洞茫然。
“你究竟在痛什么?”苏千墨低喃,安然哭的凄凉,并未听到他的声音。
他倏然起身,将她放开。
“回去吧,不要太久。”
苏千墨松了口,他只希望能在一段日子后,跟她好好谈谈。
问问她,为什么不想要孩子,问问她,什么叫如他所愿!
他未曾想过要与程可馨重新一起,也未曾想过让她离开。
他只知道,当她说要离开的时候,他会烦躁,会害怕,会不舍,想要把她留在身边,好好地珍惜。
可这些感觉太突然,以致于他并不清楚,他是否在她身上寻找程可馨的影子。
其实她们一点也不相同,她们是两个类型的人,根本牵扯不在一起。
可唯一相同的是,让他失去了方寸。
安然没想到他会突然住手,只是睁着眸子,怔怔地看着他。
满是泪光的双眼同样透过一丝茫然。
无论如何,她累了,不想说,不想问。
苏千墨转身,出了房间。
安然坐在床上,无力地抱着自己,任由眼泪流淌。
她一声又一声地告诉自己,安然,最后一次,哭完这最后一次,不准再哭了。
苏千墨出了门口,坐在她那个夜里所坐的位置,学着她的样子,抬头看天。
夜空一片灰暗,没有星星,没有月亮,就好比他们的心情,十分灰暗。
绯闻一事告一段落,得到苟芸慧的允许,安然回去安家住上一段日子。
临别时,安然断没想到会与苏千墨发生最严重的一次争吵。
一大早,苟芸慧已经出门。
房间内,扬起阵阵不满的声音。
“为什么要翻我的东西?”安然质问苏千墨,那语气比往日,多了一丝冷厉。
她所不能忍受的,是苏千墨对她的种种行为。
从一开始对她的态度,再到后来对程可馨所为的隐瞒。
苏千墨蹙眉,“我没有。”
“没有?”安然自觉的好笑,“除了你,还能有谁会翻我的东西么?苏千墨,其实你在怕什么?”
究竟在怕什么?
怕她把短信外泄,怕她将程可馨指使人行凶一事说出去么?
他可真好笑!
这个时候,无论她说什么,对苏家而言,根本毫不重要不是么?
失去孩子,她在苏家便失去了一切。
表面上苟芸慧对她还算温和礼貌,可那中间透出的冷漠,只有她一人才能领会。
在整个苏家,卸去少夫人这个称谓,她甚至比一个下人还要陌生。
“安然!”苏千墨怒,倏然扬手,安然以为他要对自己动手,心下闪过一丝惊慌,可随机,她听到什么东西被他砸下,碎了一地。
她怔,看着地上零零散散的东西,惊得说不出话来。
是干花,有宁神助眠的功效。
前些日子她不知道丢在了哪儿,可现在……
“给我滚!”苏千墨冷冷道,眼底充满了愤怒。
安然微微蹙眉,脸上的震惊抹去,最后化作一抹淡然。
无论那干花是如何寻回来的,她似乎根本不需要放在心上。
她只需要清除,对苏千墨而言,最重要的人是程可馨,等他们在苟芸慧面前排除万难的时候,便是她安然该离开的时候。
其实既然如此,她又何须委屈自己,继续呆在苏家?
她敛眉,拉起行李箱,缓缓出了房门。
苏千墨站在窗口,看她上车,再目睹车子渐渐远去……
清晨的阳光投射在他身上,熏染出淡淡的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