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很多人没睡好,各自都有自己的心事。
陶沅是觉得自己今天长见识了,她出道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听见一个新人面露鄙夷地跟韩行川说不想再合作。
而一向眼高于顶地韩大神居然是说自己毫无办法,魏毓不想再跟他合作,也不是说了一两次了。
陶沅想问,什么叫做毫无办法,以他韩行川的地位和本事来说,遇到这种直白说不想合作的演员,不应该干脆利落地解约吗?何况他韩行川还是这部电影的制片人。
怎么可能毫无办法?
韩行川却是在想,自己为什么总要拿赵云澜来刺激魏毓。他们分开的事情他应该早一点让魏毓知晓的,出于他自己对魏毓的心意,他也应该给魏毓留下一个较好的印象。
但是不知怎么回事,当魏毓一脸怒气冲冲来质问申屠叶朗的事情时,他就有些不淡定了。
她魏毓出于什么样的立场来跟他质疑申屠叶朗的事情?
所以,原本赵云澜只是听说陶沅来了,想来探班陶沅。在陶沅问起的时候,他模棱两可地说了,不出意外地,魏毓一听到赵云澜这个名字就炸了。
半点不留情面地丢下这么一句话就走了,丝毫不顾忌陶沅还在一边看着。
任性地一塌糊涂。
他心里气得不行,可还是得给她善后,他跟陶沅说:
“小孩子性子,平日里不这样。”
意思就是叫陶沅不要说出去。
陶沅一听就明白了,急忙打圆场,说:“年轻气盛嘛,我有她大的时候也这样。”
也会任性,但是绝对没有她那样胆大。
第二天拍武林大会的戏份,魏毓一大早就被武术指导抓去试吊威亚。
因着上次申屠叶朗的意外,韩行川对此次的打戏拍摄特别紧张,她比魏毓到地还要早,反复跟武术指导和工作人员确认拍摄中的各个细节,确保拍摄过程中各位演员的安全。
魏毓今天化了一个全新的妆容,眉眼犀利又妖气,面无表情看人的时候确实会给人很大的压迫感。
陶沅跟韩行川说:“难得啊,女孩子化剑眉不显得违和,何况魏毓本身就长得精致。”
魏毓穿着一身素裳被吊到了屋檐上。 申屠叶朗和赵云澜到来的时候,就看见她一头浓黑长发混着宽松的白衣在风里飘逸的样子。
赵云澜看见她,说了一句:“大白天怎么打扮地跟一女鬼似得。”
威压升起,魏毓潇洒地从屋檐飘落入地,几步迈到他们面前。
“脑子清醒了?”魏毓看着申屠叶朗,本来没什么表情的面部,被她的妆容一衬,顿时显出了三分轻佻两分目中无人的张狂。
打上次的事情发生了之后,申屠叶朗就消失了一段时间,魏毓也没主动去找他,窦瑶的事,等于是把他这些年所建立的三观给全部摧毁了。要重新建立起来,实在是需要一点时间。
“没有。”申屠叶朗如实地回答。
魏毓笑了起来,配合她向上挑的眼线和斜插入鬓的长眉,显得整个人都妖气十足。
“那你要小心了,担心今天彻底摔成一个白痴。”
说完,威压一脱,潇洒利落地转身,半点没搭理旁边的赵云澜。
陶沅凑到导演面前,问:“魏毓对每个演员都这幅态度?”
导演深深地叹了口气,说:“就韩行川和申屠叶朗这样。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两人好像特别不招她待见。她对韩行川还好,顶多就是不搭理而已,对着申屠叶朗就一副你这个蠢货不要跟我说话的样子。”
陶沅咋舌,说:“我没跟申屠叶朗合作过,他脾气那么好啊?”
外界可不是这样传言的。
导演笑得有些古怪,说:“你可以试试,看像魏毓这样子跟申屠叶朗说话会不会被他打死。”
陶沅呵呵笑,说:“我可不敢。”
申屠叶朗出了名的性子不好,这谁都知道。
陶沅在武林大会这场戏里的戏份不多,大多数时候还是充当着一个盘观者的角色。
这部戏的重点,是放在魏毓,韩行川,申屠叶朗以及剧中古挽她爹古粼的身上。
陶沅跟导演讨论:“这种大群戏最难拍,尤其是申屠叶朗和魏毓的戏份,节奏特别难把控。申屠叶朗应该不成问题,主要还是在魏毓这个新人身上,她能不能控制好节奏。”
导演笑得一脸狡黠,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魏毓和申屠叶朗的对手戏绝对是本片的另外一大亮点?什么叫做默契,你一会儿看看他们俩,比起他们这种浑然天成的默契,你和韩行川顶多就算熟悉而已。”
陶沅对于导演和韩行川对魏毓的盲目吹嘘已经免疫了,她就等着看,这两位在导演口中绝顶默契的人能带给她怎样的惊喜。
赵云澜和陶沅坐到了一起,问她:“你觉得魏毓这个人怎么样?”
“说实话,印象不是很好,有点骄纵任性。”陶沅如实说道。
“只是骄纵任性吗?”赵云澜看着她,说:“魏毓可不止骄纵任性,她整一身都是坏毛病,除了长得好看一无是处,我从看见她的第一眼就不喜欢她。”
陶沅诧异,问:“行川知道你对魏毓的态度吗?”
“知道啊,他不仅知道我讨厌魏毓,她也知道魏毓讨厌我。”
“他……他什么态度?”
“你说呢?”赵云澜笑得苦涩,说:“他把魏毓看得跟他眼珠子似得。”
陶沅嘴巴不受控制地张开,眼睛瞪得溜圆,她觉得自己从赵云澜的话里觉出了一些不寻常的东西来。
“你看出来了吧,行川喜欢魏毓。”赵云澜说道。
陶沅急忙用手捂住自己差点控制不住惊呼出声的嘴巴,冷静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地说:
“你没搞错?魏毓才多大?这是你自己的猜测?”
赵云澜又开始笑,说:“年轻的身体里住了一个老灵魂说得就是魏毓,她有的时候显得比我还要成熟。至于韩行川喜欢魏毓的事,估计长了眼的人都能看得出来吧,无非就是碍着魏毓的年纪和他韩行川的地位不敢承认。”
“行川知道你这么想吗?”陶沅问道。
“他自己跟我说得。”赵云澜一脸平静地说道,和旁边瞠目结舌地陶沅形成鲜明地对比。
“韩行川自己说他喜欢魏毓?”陶沅不可置信地再次确认道。
“是不是不敢相信?你认识韩行川这么多年,可曾听他说过对那个人有好感?更何况直接了当地承认喜欢。”
“我以为像他这样的人,已经不会再跟人谈感情了。我以为他会到了年纪找个看得顺眼的人直接结婚。”陶沅还是难掩自己的震惊。
“我曾经也是这么认为的。”赵云澜叹口气垂下了头。
“所以你现在跟韩行川……”陶沅有些为难地问道。
“分手了。”
听到赵云澜的这句话,陶沅满腹的疑问再也没办法问出口。既然两人已经分手,再多的质疑也不过是在别人伤口上撒盐罢了。
陶沅的目光不自觉地追逐着魏毓和韩行川,她发现,很多时候韩行川的目光是大喇喇地黏在魏毓身上的,这样直白的表露,正如赵云澜说得那样,长了眼睛的人都能看得出来,无非就是念及两人地位和年龄的差异不敢承认。
之前没捅破这层纸的时候陶沅还不觉得,现在看下来,只能说韩行川看着魏毓的眼神已经很浅显了。不仅是韩行川,申屠叶朗看魏毓的眼神也有意味得很。
“魏毓之前和申屠叶朗认识吗?”陶沅向赵云澜问道。
“应该不认识啊。”赵云澜想了想,又补充道:“或许认识吧,申屠叶朗的那个出车祸死掉的女朋友好像是魏毓的干姐姐。”
“顾子庭?”陶沅问道。
“好像是叫这么个名字?怎么了?”赵云澜问道。
“没什么。”
她就是觉得,申屠叶朗看魏毓的眼神,就是电影里那种典型地看喜欢又不敢触碰的人的类型。
这个剧组怎么回事?这样复杂。
导演宣布拍摄正式开始,赵云澜一听就挺直了脊背,说:“我好像还是第一次看魏毓演戏。”
这一场戏,是古挽被人围攻时放弃抵抗,赵湛来救她的戏码。
算是比较狗血的一场戏,但是魏毓和申屠叶朗表现地异常出彩。
魏毓满脸鲜血站在人群中央的颓丧样子真的给人一种生死任人宰割的空洞凄凉感。
申屠叶朗站在人群外一声震喝整个片场的“古挽!”
让陶沅和赵云澜同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申屠叶朗的演技那么好啊?”赵云澜问道。
陶沅没说话,因为魏毓接下来的反应也特别考究,她越过人群回头看申屠叶朗的眼神特别讲究。
似笑非笑,包含了一些运筹帷幄的淡然和放弃一切的洒脱。
导演一个特写镜头拉到魏毓的这个表情,结束后兴奋地击了掌,说:
“魏毓啊,我的姑奶奶,你之后的几场大戏要是都能保持这个状态,你的影后和我的最佳导演都到手了。”
魏毓笑着问:“那韩行川呢?”
“不用管他,他只要提名就必定拿奖,更何况顾淮清这个角色本来就是夺奖热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