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没想到古挽还能有回来的一天,早在今天之前,她们都认为顾淮清的等待是徒劳无功的。
一个女人,如果一声不响地离开,那很大程度上就代表了她再无回头的可能性。
更何况,古挽走了不止半个月。
顾淮清带着古挽再次出现在大家面前时,每个人的心情都不大相近,其中最复杂的,当然要数赵湛和江芸。
赵湛在古挽离开的时候心中是暗自窃喜了一下的,顾淮清请他帮着找人他也没太上心。私底下却是调派出了自己所能调动的所有人手去四处寻找古挽的踪迹。
他和大部分人的想法是一样的,古挽就这样离开的原因,很可能是因为她已经放弃了和顾淮清的这段关系。
那是不是说明,自己就能有机会?
如果是顾家还没灭族,顾淮清双目还没失明的时候,他倒是真的没有什么信心去跟顾家大少爷抢女人。
可是今时不同往日,他现在站在顾淮清的面前,丝毫就不觉得自己比他差在了哪里。
古挽既然能嫁给一无所有身有残疾的顾淮清,自然也能嫁给他。
抱着同样想法的,还有江芸。
所以,她这段时间对着顾淮清是用尽了自己所有的温柔,想在顾淮清最失意的时候走进到他的心里去。
可是,古挽回来了。
和她悄无声息走地时候一样,她回来的时候也是悄无声息。
顾淮清丝毫没对她离开的原因和理由做一个解释,只是把古挽带到了他们面前,简单地说了一句:“内子回来了,我们不日就启程。”
江芸或许不知道启程的意思,但是赵湛却是明白的。
这一路上,古挽不止一次跟顾淮清说过,说她想到深山老林里去和顾淮清过日子。
顾淮清也是满口答应,只说处理完这次的事情,就带古挽离开。
所以,现在他口中的启程,估计真的是找个没人知晓的犄角旮旯去和古挽过他们想象中的神仙日子。
如果古挽就这样和他离开了,那自己岂不是这生人再没有见到她的机会。
“不行!”在他脑子里还没盘算出来怎样制止这件事情的时候,他已经开口说了出来。
顾淮清只是听着声音稍微偏了偏头,而古挽看过来的眼神却是想要把他整个人都给活刮了。
现在古挽看他的眼神,和她当初在破庙里看那些名不长久的盗贼宵小没有任何区别。
好像他在她的眼里已然是一个死人了。
赵湛心头一酸,急忙补充道:“再过半个月就是五年一度的武林大会了,顾大哥的父亲是上届的武林盟主,虽然惨遭不幸,但于情于理顾大哥在此次的武林大会也应该露一个面。”
顾淮清不说话,看上去是有点犹豫。古挽揪了揪他的袖子,说:“你之前都答应了我什么?”
顾淮清拒绝的话都到了嘴边,就听赵湛接着补充道:“这次要推举新的武林盟主。以往武林盟主的更替都应该由上届的武林盟主来举行,所以顾大哥应该代替您父亲来完成这个交接。”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晚上半个月再走吧,小菀?”
话已至此,古挽还能说什么?
她什么都不能说,她要是说了什么反对拒绝搪塞的话,那就是阻止他顾淮清去尽孝。
可是不能离开,就意味着接下来的时间里会有一大堆麻烦朝他们迎面袭来。
事情来得比古挽想得更快。她原本以为的一个月时间还是太长了,几乎在她离开莲云山不到半个月的时间里,关于魔教妖女未死,且回到莲云山夺走了她爹古粼教主之位,将她爹和她继母赶下山的事情就传得满城风雨。
江湖上都在讨论,上次莲云山出事也是在武林大会前后,几乎是顾淮清他爹刚在武林大会上宣布了继任武林盟主的位置,没过几天古挽就带着莲云山一众教众去血洗了顾家庄。
现在古挽回来了,而且是在武林大会前后,这是不是就意味着,这次武林大会又会出事?
一时间,江湖中人人人自危,愈发的团结,就在盘算着怎么在古挽出现的时候将这个魔女彻底铲除。
顾淮清自从得知了这个消息,就越发的沉默,每天有一大半时间不呆在屋里,不是去找江芸他爹说话,就是闷头一个人练剑。
古挽看着他练剑的身影感觉自己的心都凉透了,她想问,你这么拼命的练剑是为了什么?为了有朝一日能够一剑插在我的心口上吗?
你如果知道古挽就是我,你还会杀我吗?
但是她什么都说不出口。
她只能盼望着,没有自己捣乱的武林大会能够顺利的举行,然后顾淮清就能在这之后带自己远走高飞。
在临近武林大会举办日期的时候,古挽已经从顾淮清那里得知,赵湛的父亲已经被默认为这届的武林盟主。
他们要做的,就是怎么把赵湛他父亲不受非议地扶上这个位置。
要是在之前,古挽兴许还会说一句,就正道人士爱弄这些虚头巴脑的东西,选个武林盟主还要搞内定。
但是现在她只想说,别管是谁了,无论是谁吧。只要这武林大会能够顺利圆满地举行,就是让她扶一只猪上位她都没有意见。
所以等到武林大会正式举办的那天,古挽这是说不出的乖巧,她甚至都跟顾淮清说了,说自己就呆在客栈不出门了,省得顾淮清忙起来顾不上她。
其实她是怕遇到了什么意外的幺蛾子。
但是顾淮清说,今天来的,有以前家里的很多世家交好,有很多人是从小看着他长大的。
现在他成了家,不久就要离开,是该带着古挽出去跟大家打声招呼,好让大家放心。
古挽就是心软,就是容易妥协,禁不住顾淮清的好言相劝,打扮地漂漂亮亮地就跟着去了。
前面顾淮清带着她到处跟人打招呼,听着别人夸她的时候她还觉得开心,觉得虚荣心得到满足。
直到武林大会进行到后程的时候她嘴角都还挂着发自内心的愉悦的笑容,看着顾淮清在台上跟赵湛他爹交接盟主的位置。
她就是这时感觉到自己的眼皮在跳,赵湛见她一直捂着眼睛就问她怎么了。
古挽捂着眼睛,说:“是左眼跳灾还是右眼跳灾?”
赵湛笑着说:“你别瞎想,没有这种说法。”
“可我就是觉得不好受。”
赵湛突然不知道从哪找出来一块白手帕遮住了她的眼睛,在古挽刚要发怒准备扯掉的时候就听赵湛说:“别拿开,铺上白手帕,就说明白跳了。”
古挽顿了顿,任由那块白手绢盖在自己眼睛上。
她也是这时听见这次武林大会的举办人在问:“我们新推举的武林盟主,可有哪位阁下觉得不服。”
然后古挽就听见一个让他觉得无比熟悉,也让她觉得心惊胆战的声音突然响起,说:
“我不服!”
这句话的下一句接得就是:“莲云山古粼不服。”
这个时候,古挽这是恨不得自己看不见也听不见,不用受到这种煎熬。
打这个声音响起时,她整个人都是颤栗的,她全身发冷忍不住地发抖。
赵湛觉出了她的动静,想帮她把脸上的白手绢扯下。可是古挽止住了他的动作。
她承认,她确实是怕了,她怕这块手绢扯下来以后,古粼会在第一眼就认出她来。
周围仿佛一瞬间就喧哗了起来,进入到古挽耳朵里的,全是关于古粼这个魔教教主的讨论,有一些还夹在着最近的江湖传闻和古挽的事情。
新任武林盟主,也是赵湛他爹比较沉得住气,站在台上器宇轩昂地问:
“不知道古教主来我们正道的武林大会有何贵干。”
“赵工说笑了,江湖上人人皆知,我被我那个不孝女给赶下了莲云山,现在早就不是魔教教主了。”
赵湛他爹冷笑了一声,说:“你们魔教中人最是狡猾,谁知道你们父女俩又在玩什么卑鄙的花样。”
古粼说话的声音十分卑微和诚恳,说:“实不相瞒,老朽这次厚着脸皮过来,是想求各位一件事,不能放任古挽那个孽畜坐稳莲云山教主的位置啊。大家都知道这个孽畜有多么的丧心病狂,这些年做了多少丧尽天良的事,若是让她成为了莲云山的教主,不知道还有造成多少的生灵涂炭,给天下苍生带来多少的麻烦。”
“所以!”
古挽听到这个声音响起,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好像都被人给攥紧了。
“所以我希望我们可以联手,将古挽那个孽畜,彻底斩早除根。”
这话要是平日里被古挽听到,她或许还能当成了笑话还听,说古粼异想天开,一个魔教教主居然会想跟正道的那些牛鼻子结盟来铲除自己的亲闺女,真是可笑幼稚地可以。
可是现在这话听在她的耳中,她只觉得浑身都被抽干了力气。
她亲爹,要联合她的相公来铲除她。
古挽在想,她是不是上辈子作孽太多,才换来了今生和这两个人的种种纠缠孽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