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那个婶子又来了,把顾淮清堵在屋里,又开始絮絮叨叨地跟他说一些有的没有的事情。
只要这个婶子不再提到说亲的事情,顾淮清就把它当做是一般的闲聊,也做一般的应付。
古挽倒是看得清楚,跟着婶子一起来的还有个姑娘,十六七的年纪,脸上带着庄稼人的朴实,皮肤在太阳底下有些黝黑,脸上带着羞涩的笑容,看着顾淮清的眼里是比月光还要柔和的光芒。
让古挽看了就生气。
之前这个姑娘就经常来给他们送东西,今天给古挽送来一件衣裳,明天就给顾淮清送来一双鞋子。那时候古挽就觉得奇怪,村里人再朴实,也断没有拿新物件送人的道理。
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那姑娘看见古挽在看她,冲着她爽朗地笑了笑,古挽淡漠地别过了眼去,从包里翻出了一根毒针。
她就不信了,以顾淮清如今的内力造诣,会听不出门口站着一个人。
他分明就是在做戏,装得一副一本正经的鬼样子。
“顾郎,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有四。”
“家中还有什么人啊?”
“父母双亡,只有我一个。”
“啊……那不知道你成亲了没有?”
“尚未成亲。”
“那定过亲没有?”
顾淮清不说话了,门口站着的那姑娘都快把自己的嘴唇给咬破了。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个儿,她是个什么货色,居然还敢肖想顾淮清。顾淮清那个未婚妻可是武林第一美女,祁林江家的大小姐江芸,又怎么能是一个山里的村姑能够相比的。
“定过亲,但是已经退了。”
顾淮清觉得没有什么可隐瞒的,索性实话实说。
门口那姑娘笑得快要比午后的阳光还要灿烂,古挽撇了撇眉,把毒针含进了嘴里。
“退了更好,婶子这里有一个更好的姑娘,样貌品性样样都好,你要是娶了她……”
“我不会娶她。”顾淮清及时止住了婶子的话,同时给她和门口的姑娘头上泼了一盆冷水。
“为什么啊?你和你妹妹身边也需要一个女人照顾,娶个贤惠的媳妇多好啊,以后你出了门你妹妹也有人照顾,你说对不对啊,大妹子。”
婶子把目光挪到了古挽的身上,想经由她的口劝顾淮清娶了那个姑娘。
做梦!
本姑娘说什么话做什么事什么时候轮得到别人来对她指指点点了?
她不是想让她促成了这桩好事吗?
她偏不!
“婶子误会了,我和顾道长可不是兄妹关系,我们非亲非故,顾道长要娶谁,还真不是我说了能算的,再说了……”
古挽说到这及时地止住了话头,剩下的内容就让人自己去想吧。
婶子一脸震惊地看向古挽,门口大妹子也在震惊过后狠狠地一跺脚,哭着跑远了。
“你……你们!”
婶子震惊的目光不断地在她和顾淮清身上来回地扫,最后颤抖着嘴唇说了句:
“狐狸精,不要脸!”
古挽开心得不得了,她被人骂过妖女,骂过魔头,骂过孽畜,唯独没有被人骂过狐狸精。
至于不要脸,她不要脸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自从她把清月山庄的大小姐剥光了送到难民营的时候,这不要脸三个字就一直伴随着她。
想一想,也有好几个月没有听见了。
“林菀!”
顾淮清语气极重地叫了她一句,说:“你怎么能那样说话?”
“我怎么说话了?我就是照常说而已,我们难道不是非亲非故吗?早半年,你顾道长连世界上有没有我这个人都不知道。哦,眼下就是亲兄妹了?顾道长可不要忘了,我亲弟弟早死了。”
顾淮清叹了一口气,也意识到自己跟林菀说话的态度不大好。
“你是一个姑娘家,这名声传出去了,你以后还要不要嫁人了。”
古挽脸上的笑意收敛得干干净净,她紧紧地盯着顾淮清,眼里有让人看不懂的情绪。
“我才不要嫁人。”
古挽说了这么一句,自己抱着腿靠在墙边开始生闷气。
顾淮清又重重叹了一口气,然后不再说什么了。
那个婶子前脚刚出门,后脚又进来了一个婶子,这个婶子更为热情,一进门那双眼睛就黏在了古挽身上。
古挽越过她,看到了她身后探头探脑的一个男人。
身材健壮,皮肤黝黑,看着古挽那直勾勾的眼神让她想把他的眼珠子给挖出来喂狗。
“顾道长!”
婶子一进门就直奔顾淮清过去,跟他说:“你这妹妹还没定亲吧。”
顾淮清一愣,显然没明白过来这个婶子的意思。
古挽却是明白了,她看了门口那个男人一眼,又看了那个婶子一眼,淡淡地笑了笑。
“我也学不来读书人的拐弯抹角,我就实话跟你说了吧,我那个侄子,就是村口老何家的三儿子相中了你妹妹,所以我来提个亲,你看什么时候能把喜事给办下来?”
“什么?”
顾淮清诧异地问了一句。
门口那个男人却是突然冲了进来跪在顾淮清面前,十分诚恳地说:“大哥,你就把小菀妹妹嫁给我吧,我以后一定会对她好,以后吃得用得我全紧着她,绝对不让她跟着我受苦。”
古挽开始掰着手指认真回想,上一个对她出言不逊的男人落了个什么下场,是被呛死在了粪坑里,还是让磨盘给活活碾成了泥,她有些不记得了。
“这位大哥!”
古挽先开了口,说:“你跪我相公做什么?你是不是搞错了?我相公并没有妹妹,不能许给你做媳妇。”
古挽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震惊了,那个婶子和那个男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就连顾淮清脸上都难得的浮起了一抹红。
送走了这两人之后,顾淮清生气地跟她说:
“你在胡说什么?我们什么时候……什么时候!”
“以其让他们左一趟右一趟地来骚扰我们,不如就彻底绝了她们的心思,还是说你真的想娶那个姑娘?那个姑娘我见过,长得丑极了,完全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娶了她可不要后悔。”
“我没有!你怎么能够以貌取人?”
“我只是实话实说,再说了,来求取我的那个男子又老又丑又猥琐,我就是咬了舌头自尽也不愿意嫁给他。”
“你在胡说什么?你什么时候要嫁给他了?”
“那我拒绝他们你为什么生气?你还吼我,你为什么吼我?你是不是嫌我拖累你了,所以想随便找个人把我丢出去,如果是这样的话你就直说好了,我绝对不会赖着你的,我这就走,省得在你面前碍眼。”
说着这话,古挽就从炕上挣扎着爬了下来,打碎了放在一旁的锅碗瓢盆,一个不慎,她的手就按在了碎掉的瓦片上,血哗啦啦地滴下来。
“林菀!”
顾淮清大喊了一声,扯着她拉到了一旁,问她:“怎么了?你有没有事?”
古挽把手一甩,说:“你还管我做什么?我这就走,不会碍着顾道长的眼。”
顾淮清死死抓着她不放,摸到了她手心的滚烫黏腻。
“你流血了。”
“死了最好!”
“别瞎说。”
“我死了你就高兴了,从此之后你想去哪就去哪,想娶谁就娶谁,再也没有一个拖油瓶碍着你的眼了。”
“胡闹!”
顾淮清扯下眼上的白巾帮古挽把伤口给包裹上。
古挽牢牢地盯住他的眼睛,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到顾淮清的眼睛完全展露在她的面前,从外表看,实在看不出他有眼疾,一双如墨的眼睛更衬得他剑眉星目面如冠玉。只是他的眼睛直直地望着前方,完全没看在面前的古挽身上。
看来这杀人无形的毒粉还真没夸大,顾淮清瞎了一双眼,可是却完全看不出来。
古挽觉得有些奇怪,《广陵潮》不是有续骨塑肌的效果吗,顾淮清怎么不试试它让自己的眼睛恢复清明。
半夜,顾淮清出去练剑,出于对村民的信任,他是放心把古挽一个人留在屋里的。
可是今夜不同,顾淮清出去没多久,古挽就听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脚步响起。
那个人偷偷摸摸地进了她家的屋子,趁着她还睡着往她嘴里塞了一个布条,然后用麻袋一捆,扛着她就走了。
其实古挽早就醒了,练习了一段时间的《广陵潮》,她自己的内力也有了进益,在这个人刚出现的时候,她就醒了,毒针也夹在了指尖,之所以不动作,就是想看看这人要干嘛。
她被人抗在肩上,这人身上的汗味儿和血腥味儿让她作呕,她就奇怪了,同样是男人,怎么顾淮清身上就没有这些奇奇怪怪的味道。
背着她的这人就是白天跪在顾淮清面前求娶她的那位,看来是色胆包天,见求娶无门,所以在晚上顾淮清出门练剑后,摸到了她家,打起了她的注意。
古挽默默地算着时间,再过一小会儿,顾淮清就该回去了,要是看见她不在,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这让古挽感到兴奋,这可比杀人有趣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