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缓的医护铃响起,病房门被一把推开。杨秀兰风风火火地走在前面,身后跟着一个弓腰驼背,面目老实的中年男人。
杨秀兰朝她扑过来:
“囡囡,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魏毓抬了抬手:“好像是针扎漏了。”
杨秀兰又哭了,连他身后的男人都是一脸着急。
魏毓面露不解。
护士小姐给她重新扎针,杨秀兰哭哭啼啼地给她介绍:“这是你爸。”
魏毓眼眶瞬间红了。顾子庭的父亲在她10岁那年就过世了,那是一个英俊挺拔的男人,和面前这人完全不一样。
男人从身后拿出一个保温盒,说话还有些维诺:“闺女,爸给你熬了鸡汤。”
杨秀兰没好气地说道:“喝不喝鸡汤不要紧,关键是多陪陪你闺女,我说你……”
魏毓忍着泪弯起嘴角:“谢谢爸。”
杨秀兰被她打住了话,叮嘱护士小姐下手轻一点,她女儿怕疼。
魏毓偏过头,把两行泪藏在枕头中。
她爸看见了,笨拙地不知怎么办才好,只反反复复的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魏毓固执地不肯抬起头,含含糊糊道:“扎针,疼!”
连护士小姐都笑了。
顾子庭父亲去得早,她母亲转眼就改嫁去了国外。她从小跟着小姨长大,后来小姨也去了国外,她就开始一个人生活。
没想到重活一世,还能享受到双亲健在的幸福。
魏毓由杨秀兰一口一口喂着喝完了鸡汤,她还是不习惯这种亲密的相处,强忍着才没露出不适的面容。
“小澡,你醒了?”
一个嘶哑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因为太膈应,魏毓抬起了头。
一个圆眼睛圆脸蛋圆酒窝毛寸头的“水煮蛋”一脸欣喜地站在门口。看上去才十三四岁的少年,青涩干净地宛如水中皎月。只是眼睛通红,黑色的校服上有几个触目惊心的脚印。
他迎着魏毓的目光,一瘸一拐地朝她走来。
杨秀兰惊叫道:“冬冬!你这是怎么了?”
少年扯着嘴角笑了笑:“我爸揍得!二伯母,小澡没事了吧?”
杨秀兰着急地把他身上脚印拍净,“没事了,医生说只是轻微脑震荡,观察48个小时没事就可以出院了。你爸也真是的,都说了不关你的事,要不是魏毓威胁你,你也不可能带她翘课。”
少年坐在顾子庭的脚边,抬头看她,一脸可怜兮兮:“不是的,是我没把小澡看好,让她被车撞了。”
魏毓动了动脚,问了句她打刚才就一直想问的话:“你是谁?”
少年一脸惊悚,杨秀兰一脸尴尬地解释:“医生说是什么逆行性健忘,会暂时不记得事。”
少年长舒一口气:“不是失忆了就好。”
杨秀兰热热乎乎地给她介绍:“这是魏冬啊,你堂弟!你们俩在一块上学,平时关系最好,你还说冬冬是你那什么,什么蜜。”
魏冬接口:“闺蜜。”
魏毓完全不知道如何接话,她生怕她这个‘闺蜜’觉出什么不对劲来,只有冲着他笑了笑。
没想到少年一下子从床上蹦起来,大声叫:“二伯母,小澡居然冲我笑,她不是中邪了吧?”
杨秀兰好笑地拍他的手:“你别把你姐想的那样可恶,她还是喜欢你的。”
魏毓颇有些心虚,收回了嘴角正襟危坐。
少年趁她妈出去打水,贱兮兮地凑在她耳边说:“小澡,我查到那个不要脸的女人是谁了。你说要怎么办?我听你的。”
魏毓从他话里听出了猫腻,抬了抬眼:“我现在脑子不好使,什么女人?我不记得了。”
魏冬一脸惊恐道:“不是吧,这你都能忘?就是今天下午体育课,和你男神在器材室私会被你撞见的那个女人啊。是高二B班的夏盈盈。你不就是因为撞见他们私会,一气之下才叫我带你翘课喝酒嘛。这才一不小心让车撞了。”
感情魏毓出车祸是这个原因?
魏毓不屑地撇撇嘴:“我忘了。”
魏冬搓搓手,道:“行吧,等你想起来我再告诉你。”
魏毓问他自己家里的情况。
魏冬告诉她,她妈杨秀兰是个自由职业者,目前是三无面膜的经销商。她爸魏林是家旅游公司的大巴车司机,半把个月不回家。
收入小康水平,娇惯魏毓足够。
魏毓心想还好,不用她养家糊口,发家致富。
魏毓只在医院呆了两天就出院了,她实在受不了这毫无人气的病房和刺鼻的消毒水味。
这入眼的白只会让她想到她死前看到的那一抹。
办出院手续的那天她才知道这家医院叫敬仁,是申屠叶朗家的私立医院。
倒是有缘。
魏毓回了家。是套在水厂生活区的三居室,有些年代的建筑,采光良好的四楼。
魏林假满就回了公司,杨秀兰倒是一天到晚在家守着她。
“我给你在学校请了两个星期假,让你在家好好养养。你也反思一下,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子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我也要反思,是不是太由着你性子了,你都敢要挟魏冬带你逃课了,还好这次只是脑震荡,要是出点什么事,你让妈妈怎么办?”
魏毓确实应该反思,反思她上辈子为什么活成了那样?
明明不是没有男人追她,她非要上赶着倒贴一个冷情薄性的负心汉,费劲心思,机关算尽,换来了彼此折磨的三年时光。
明明好友遍地,知己成群。她偏要对着一只白眼狼谈什么友谊万岁姐妹情深。真是十年热血,难融冷冰。
还好,最后负心汉和白眼狼勾搭在了一起。
愿他们手牵手,天长地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