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澜不可置信地看了魏毓一眼,用手戳了戳韩行川的手臂,说:“你看她的戾气有多重。”
韩行川的身子稍微侧了侧,说:“她也没说什么特别过分的话,徐甄就是有你们这些人整天的娇惯着,才变得像现在这样无法无天。”
赵云澜算是听出来了,这韩行川摆明了向着魏毓说话,现下她憋了一肚子的话也没法说了,回头韩行川该不高兴了。
魏毓所有的好心情都被这个叫赵云澜的给搅和了,导致她也没给韩行川什么好脸色,下了车也只是简单道别了之后就走了。
魏毓一走,赵云澜见韩行川久久没有把车发动起来,心里莫名地觉得有些慌张。
韩行川把车停下把车窗打开,从烟盒里掏出了一支烟夹在手上,但是迟迟没有点燃。
以赵云澜这个韩行川十级研究学者的经验来看,这是韩行川心里头有些小烦躁了,但是以他的涵养又不能直接表现出来,所以需要借助一些道具。
跟他相熟的人都知道,韩行川基本是不抽烟的,但是特别烦的时候,他也会需要尼古丁来舒缓压力。
“行川,怎么了?”赵云澜有些怯怯地问他。
韩行川手上玩弄着打火机,点燃又熄灭,点燃又熄灭,他的这一个重复的动作给了赵云澜很大的压力,让她迅速开始反思自己刚才的行为。
难道是因为魏毓?
“我是不是对魏小姐的态度不大好?”赵云澜问出了心中的疑问。
“她才16岁。”韩行川说了这样一句。
赵云澜有些理解无能,但韩行川好不容易接了她的话茬,她可不能让气氛就这样冷下去了。
“是,年纪还很小。”
韩行川把头转向了她,说:“你也知道她年纪还小?那你为什么对着她就一副苛责的模样。”
赵云澜开始回想她今天对待魏毓的态度,这不想没什么,一仔细盘算后连她自己的后背都有些被冷汗打湿。她平日里是以大家闺秀的端庄姿态示人的。但不知为什么,她今天看到魏毓挽着韩行川的手,就下意识对这个女孩子没有好感,以至于不断出言和她计较。
“你为什么要在酒桌上给她灌酒?”韩行川问道。虽然他的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淡定,但是赵云澜已经从中体会到了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波涛汹涌。她心里暗暗心惊,这事要是不能够完美地囫囵过去,那后面还指不定有什么斥责在等着她呢。
“我也是为她好,她不是迟到了吗?我怕当时在场的其他前辈为难她。”
“谁会为难她?”韩行川说了一声,语气里隐隐透出了些不满,说道:“看一个人不是只看她在特定环境的特定情境下做什么,也不是看她眼下在做什么。魏毓平时对待所有人都非常有礼貌,我也没听说哪个工作人员对她有不满。再说了,她才16岁,16岁的女孩儿犯点非原则性的小错都会得到原谅的。当时要不是你把这事儿提在台面上说,我相信没有一个人会为难她。她一小姑娘,你跟她计较做什么?”
赵云澜一听,的确是自己欠考虑,立马承认错误道:“是我考虑不周,但我的初衷是好的。”
“还有。”韩行川顿了顿,说道:“你为什么要逼着魏毓喝酒?当时她都把果汁端起来了,也摆明了是给你面子,你偏偏说什么用果汁不合适,你跟我说说,难道非得喝酒才合适吗?”
“我不是,我就是……”
韩行川打断她,说:“我不知道你从那里听来的这些坏习气,不是所有的餐桌上都要有酒的。再说了,魏毓还没有成年,今天要不是她自己有主意,或者说我及时制止,这酒她顺着你的心意喝下去了,你有没有想过这事要是传了出去怎么办?大家都会说《广陵潮》剧组风气不好,在一个普通聚餐上给一个未成年女星灌酒。这话说出去好听吗?”
“那魏毓也太有主意了,你听听她刚才说的话,她说她想给甄儿身上也捅上一刀。”赵云澜觉得韩行川一直帮着魏毓说话让她心里觉得不舒服,现在把话头扯到徐甄那里,徐甄好歹也是韩行川的表妹,他总不至于胳膊肘还往外拐吧。
“行川,事情要一分为二地看,那魏毓年纪是小,但是不能因为她年纪小就什么事情都容忍着她吧。她刚才说的话你也听到了,那是一个16岁女孩子能说出的话吗?她心里得有多大的戾气才这样啊?要我看,电影的女主角你们还是再斟酌斟酌,我觉得魏毓不大合适。况且,你去看看她在网上的风评,那也不全是好的,有些事可能只有她自个儿心里清楚。就她一直以来给我的感觉,让我觉得这个小孩儿实在是不简单,有些心术不正。”
“所以你觉得徐甄用剪刀扎了人,别人就该忍气吞声?”韩行川的语气终于有了起伏,他不自觉地加快了语速,说道:“所以你和我小姨的看法是一模一样的,认为徐甄没有做错任何事,顶多就是小孩子胡闹不懂事?”
“徐甄本来就是小孩子嘛。”
“徐甄已经17岁了,比魏毓还要大上一岁。所以魏毓心里有想法,为自己被徐甄伤害的好友感到不忿,嘴上说想要扎徐甄一刀,你们就觉得她戾气太重心术不正。徐甄用剪刀把人捅进了医院,之后还拒不认错甚至威胁人家,然后这在你们眼里还是小孩子瞎胡闹不懂事?”
赵云澜已经觉出韩行川语气里的不对劲了,刚想解释,就听韩行川说了一句:“云澜,我从来不知道你心里是这样想魏毓和徐甄的,这样的你让我觉得恐怖。”
这话一出,赵云澜的眼泪立马就掉出来了,自她认识韩行川到现在,对方还从来未对她说过一句狠话,如今一开口就说她恐怖,让她如何承受得了。
“魏毓的性格是不好,骄傲任性,有时候嚣张跋扈得理不饶人,甚至心里会有些阴暗的小算计。但她可从来没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也没算计过任何一个无辜的人。她心思重,但是为人很坦荡。你对她有偏见没关系,是人都会有偏见的,我最开始也对她有偏见。但是云澜,做人最不应该的,就是因为你的偏见去莫名地诋毁一个人,因为你永远都不会知道,你的诋毁会对这个人造成多大的伤害。”
赵云澜咬着唇哭泣,嘴上反反复复说着错了。但是韩行川知道,这只是她的示软和妥协,归根结底,她还是因为自己的出身和眼界对魏毓抱有本能的轻视。以赵云澜的性格,今天经过自己的斥责后,今后可能会对魏毓抱有更大敌意。但是如果不把这件事给她挑明,她今后兴许还会越发地得寸进尺。
这就像是一个死胡同,让韩行川感到十分地为难。
“云澜,我们在一起多长时间了?”韩行川问她。
“马上就一年了。”赵云澜可怜兮兮的回答。
“我们当初在一起在很大程度上是因为我妈喜欢你,你本身也足够优秀,家世学历涵养风度都挑不出什么毛病。我们的交往也是以结婚为前提的。”
赵云澜含泪看着他,眼里带着满满的热爱和期望,
“你觉得我们合适吗?”韩行川再次问她。
“当然合适。”赵云澜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我们在各个方面都非常合适,再者我的父母喜欢你,你的父母也喜欢我,我找不出我们有哪里不合适的地方。”
韩行川调低了椅背,有些疲倦地靠在上面,扯松了一直束缚着他的领带,过了一会儿,说道:”按理说,我这个年纪应该不再对爱情抱有期望才是。但是你看看你刚才说的那些,好像我们在一起是因为外在条件的羁绊。”
“不是啊。”赵云澜着急地抓住他的手,说:“我们当然是因为爱情在一起的,那些只是附加的条件,只能说有了那些外在的条件会给我们的结合减少很多的阻力,我们当然是因为彼此喜欢才在一起的,你难道不喜欢我吗?”
韩行川偏头看她,伸手帮她擦拭掉了还挂在脸颊的眼泪,顺带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脸,说道:“应该是喜欢的吧,但总觉得有哪里不对。”
赵云澜伏在她肩上,问道:“哪里不对?”
“我拍过一些感情戏,这好像和剧本里写得那种刻骨铭心的爱恋不一样。”
“不是所有的爱情都非得是干柴烈火一般的。”赵云澜说道。
韩行川认真想了想,好像觉得确实是这么回事。不过在送走赵云澜后,他破天荒地给徐畏发了条短信,说:“你觉得我应该娶赵云澜吗?”
徐畏反问他:“你想娶她吗?”
“应该是想的。”韩行川回答。
“什么叫做应该?”徐畏问道。
“我们一开始的交往就是以结婚为前提的,会走向婚姻好像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韩行川想,这应该就是自己内心关于和赵云澜关系的最真实的想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