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康靠在门边,楚惜筠坐在床头,苏景墨到处走动忙碌。高凌宏看了看秦漪澜怀中的瑞儿,“漪澜,瑞儿也哭累了,你先带他回去休息,这边有我们。”
苏景墨猛地抬眸,“承康,你去吹箫。”
“什么?”承康不明所以,面露难色:“景墨,我吹箫的水平不太好。”
在座各位都清楚,谁才是心病,又是谁的潇吹的最好。承康垂头走出房门,愕然抬头:“你怎么在这儿?”夜色下的人,格外的风采轩然。“承康贝勒,我会吹箫。”
承康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的费云扬,他是蒙古人,熟悉大清的礼节和风俗已经甚为不可思议,还能吹萧。
费云扬仿佛看出来承康眼中的不信任,淡淡的瞟了他一眼:“至少比你好。”
死马当作活马医,要他们去求助秦邵峰,不如依靠费云扬。
一管玉箫碧玉通透,紫衣男子立于窗前,悠扬动人的乐曲响起。若不是不是吹箫的人,站在他们面前,恐怕会有人以为是另一个人,丝丝融入感情,时而轻柔婉转,时而激昂顿挫,时而令人伤心落泪,时而让人微微含笑。
晚月探着梦妤的额头,“苏大人,公主的高热好像退了一些。”公主,云公子吹得潇也很好呢。
“让沁雪把药送过来,云飞不要停,承康、凌宏我们把药灌下去。”苏景墨端起药碗:“乖,梦妤。我们喝药。”
棕黑色的药汁,缓缓地倒入她的樱唇中,承康压抑着内心的喜悦。“梦妤,只要你醒来,你想做什么我都不会阻止你。”
那一夜,云飞,即费云扬,在梦妤的房间里吹了一夜的潇,其他人一个晚上没有合眼,直到晨曦初露。
“公主的烧完全退了。”晚月面容有点憔悴,但只要是为了她的公主,一切都没有关系,她的一切都是公主给的,就算也牺牲生命也无所谓。
总算,众人的心放下,“你们大家都去休息,梦妤这边有我。”苏景墨不由得对云飞生出几分敬意,抬步到他的面前:“云公子,多谢。”
承康朝云飞使了个眼色,“云飞,昨晚上多亏你。”他不得不说,费云扬吹得潇,可以与秦邵峰一较高下。
云飞虽然不懂为何吹箫就能就会回梦妤,但他会等梦妤亲口告诉他,“不客气,我是为了妤儿。”他丝毫不掩饰和梦妤的亲近,那声妤儿倒是让高凌宏微微一顿。
最后,由沁雪照料梦妤,而一夜未眠的人都拖着疲惫的身子,各自回房。忙碌的人,行走匆匆。留意到床上的动静:“公主,你醒了。”放心手中的盆子。沁雪赶紧倒上一杯水,服侍她喝下。
梦妤凝眉,她迷迷糊糊的听到箫声,拉住沁雪的袖子:“沁雪,昨天晚上的箫声是谁再吹?”
沁雪微微一笑,“公主,是云公子。”
梦妤闪亮的眸子,瞬间灰暗,是云哥哥吗?可是那箫声给她的感觉,明明就是他。大概是她病糊涂,他又怎么会替她吹箫,斜靠在床头。
顾不得身体的疲累,梦妤抽出一个盒子,正巧沁雪告诉她,惜筠守了她一个晚上晕倒。
“沁雪,不要告诉他们我醒了,你过来扶我去惜筠的房间。”
沁雪探探她的额头,又见她脸色惨白,“公主,这……”
正巧此时晚月进门,两人扶住她去了楚惜筠的房间,黑发低垂,只是披了一件外衣。楚惜筠还在昏睡,身边服侍的丫头见到她十分惊愕。
从来,她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改变。
“晚月,沁雪。你们把她给我扶起来。”梦妤掏出一个盒子,“我要给她下针,你们不许过问,只要帮我扶着她,不要让她动。”
晚月沁雪点点头,“好,公主小心。”雪白银亮的针尖刺进楚惜筠的穴位,渐渐消失在她们的视线中,沁雪晚月摒住呼吸,抑制住手指的颤抖。
片刻后梦妤盖上盒子,释然一笑:“晚月,把匕首和小碗拿给我。”
晚月递过玉碗和匕首,已经猜到她的意图。
洁白如雪的皓腕上,划开一道口子,鲜血一滴,一滴往下流,而她的脸色愈发白皙。晚月沁雪互相抓住对方的手,不忍直视。
梦妤气息微弱,容颜上见不到一丝的血色,再加上外杉掉落,像是一位白人,匕首掉落在地,“晚月,扶住她喝下去。”斜靠在床头,见晚月没有反应,催促道:“快,否则会失效。”
她的血,配上千灵针就是最好的解毒良方,不止如此,如此一来,惜筠多年的宿疾也能痊愈,何尝不是一件好事?
拖着步子往门边走,顾不得手上血流如注,梦妤只是挂着欣慰的笑容,若是用了洛天祺配的解药,那惜筠的身体负荷不了不说,而且对她的病没有改善。
沁雪急忙扶住她,身边的人步子越来越轻,不禁担忧道:“公主,你没事吧?”连苏大人都对惜筠小姐的病,素手无策,为何公主能有把握。
一地的血迹,更是触目惊心,“沁雪,赶紧给公主包扎。”晚月扭头顿时吓得脸色惨白。
门外响起一阵声响,秦邵峰出现在她们的视线里,陷入呆滞。
梦妤扬起精致的下巴,声音虚弱不堪,注视着他:“秦邵峰,你下的毒,由本宫来解一样可以。”用尽所有的力气,整个人瘫倒在沁雪的身上。而沁雪的白衣上,都是斑斑血迹,触目惊心的鲜红。
秦邵峰见到晚月手中的盒子,大惊失色,颤抖着问道:“晚月,可是千灵针?”
晚月小跑着到他们的前方,和沁雪一起想要扶起她,可是失败了。而秦邵峰留意到盒子里的雪白,的确是千灵针。
二话不说,扯下衣袍,在梦妤的右手上包扎,晚月和沁雪统统是怔怔的,只见秦邵峰一把抱起她,拧眉催促:“还不快去通知苏景墨。”
沁雪晚月疾步往外,秦邵峰的目光落在她的脸颊上,“你赢了,可是你为何不问问我?”
连抱着她的感觉都是熟悉无比的,多少次是另一个女子倒在他的身侧,对着他浅笑盈盈。
秦邵峰克制住内心的情感,她不会是的,她已经死了。加快脚步,消失在一处。
昭阳公主病重,沉睡不醒,扬州城经历了公主失踪以后,再次迎来风波。无数神医束手无策,丝毫没有起色。
千灵针一出,奇毒皆解,但是施针者将殒命十年,而且身体受损严重,极有可能一睡不起,就此长眠。
苏景墨反复思量,终究找不出救治之法,承康贝勒外出寻找,千灵针的创始者也就是他们的师傅,玄机老人。
临走前,承康会面秦邵峰:“离她远一点,她身边有景墨,有云飞,不缺你秦邵峰一个。”
秦邵峰扬眉,一字一顿的说:“不可能,我要做的事,也没有人能阻止。”
“秦邵峰,我不会再给你机会伤害她,“高梦妤”的死,还不能让你清醒吗?你选择了姚落汐,不就意味着与我们决裂?”承康不等他的回答疾步往外走。
他不希望,也不能够视若无睹的让悲剧重来一次。
秦邵峰立于长廊之外,却没有勇气走进去,怔怔地看着那扇门出神。夜来风凉,月光照的他的身影颀长而迷离。脑海里都是她的模样,以及她对着自己说过的话,等他回神,已站在门口。
出来一个人影,晚月尽是疲惫的望着他:“你去看看公主吧,云公子也在。”
未等秦邵峰搭话,晚月便走向药房。这是第一次晚月用如此平静的语气和他说话。
推开房门,云飞冲她淡淡一笑:“秦少将军,我并不清楚你对妤儿是什么情愫。”云飞望向那张恬静的脸:“我看得出,你也是关心她的,不是圣旨给你的命令,而是发自内心的。”
云飞离开房间的时候,对他说了一句话:“秦邵峰,她会是我的妻子。”
“你为什么不问问我,那瓶解药和你现在付出得到的是一样的。”秦邵峰细瞧着她的睡颜,泛起莫名的情绪。明知道她不是,依旧不受控制的抚上她的脸颊,肤如凝脂,洁白晶莹。
门外,苏景墨和云飞并肩,“云公子,后悔今日的所作所为吗?”
云飞一脸坦然,“我只认定她是我的妻子,秦邵峰是她生命里的过客。”
苏景墨无言的笑笑,最终说了两个字:“未必。”
他们之间的纠葛,尤其是三言两语能够理清说明的。
云飞转身走下台阶,“苏大人,今夜就由他照顾妤儿,我们明早再来。”
苏景墨定神打量着他,云飞有一种气度是他们都没有的,就是王者之风。顺顺衣袖,看来他们之间,不会平淡。即使云飞够优秀,但梦妤心中的天平至今偏向秦邵峰。
抬眸望着紧闭的房门,无奈的摇头:“回去了,心也还在。”
某个黑色的身影消失在高家的房梁之上,愤愤的瞪着那处,身子轻盈,眼中饱含怒火。
秦邵峰靠在床边的场景,晚月曾经熟悉不已,微微一叹,旋即掩门而出。如果没有一年前的风波,他们会是一对神仙眷侣。
东方吐露蛋白之色,床上女子微微侧动身子,仿佛是沉睡了许久,迷蒙的睁开眼睛,却是那张又爱又恨的脸。
秦邵峰居然会陪她一个晚上,不应该是晚月或者沁雪吗?
眼角泛起点点泪花,梦妤重新合上双眼,好像她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一幕,就当她是在做梦。
秦邵峰只是随意的靠在床沿,深黑的外袍渐渐褶皱,眼角附着一层乌青,失落之感涌上心头,她没有醒。
“秦少将军,你回去休息一会儿,公主交给我们就行。”沁雪不禁奢望,公主能够原谅他。
而且他对公主的关心不像是假的,甚至在很多次远远超过了他的未婚妻子。
晚月依旧表情淡淡,“秦将军回府吧,少夫人怕是要担心了。”
就在秦邵峰消失在房间的那一刻,晚月搀扶起她:“公主,可是要叫人来?”
“通知云哥哥,我继续睡下就行。”梦妤又见她们一身的疲惫之态:“害你们担心了,我没事。”
沁雪却在门口,见到了去而复返的那个人,犹犹豫豫的凝眸。
“她醒来就好。”秦邵峰脚步平稳的远去,多日积攒的阴霾一扫而光。哪怕她接受的是云飞,他只要记得她平安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