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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0章

“娘夜不能寐,留此书,若湮儿逃过此劫,便请哑嫂将这信给湮儿看。你爹身为东卫幽将军,掌管东卫分布在天下的所有暗桩密探,短短数年,掌握机密无数,更牵涉皇室秘辛,娘担心他终有一日,会因背负太多秘密而使张家倾覆于一旦。”

“昨日他神不守舍,我便知他厄运不远,待他睡下,娘从他衣服的夹层里,找到一块带血的黄缎。若你十五岁,该明白这黄缎的意义,而昨天,他正负责保卫太子去国寺祈福……”

章庭湮看得心惊肉跳,背心早已逼出了阵阵冷汗。

“他从不会把公务相告于娘,在娘的逼问下,他才隐隐道出皇上有隐疾,已不能再生育,但他仍未说出这黄缎子的事。若你十五岁,便能想出其中的玄机来,至此,娘知我夫妻死局已定,唯愿上天看在你年幼,饶过你这一遭。这些话娘必须留给你,若你死了,一切清零,娘不复挂牵,若你存活,将来必走你爹老路,娘此言,全当警示你,提醒你看清今后所效力的主人。”

拿信的手微微打颤,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

落款的时间,赫然是父母身亡的两天之前!当年她还太小,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她七岁之前,张府萧条地紧,她出入都是些冷漠的脸,唯独哑嫂对她还是一如既往地贴心。现在想来,之所以张府人少,必然是经过了一场血洗!

因生长在江家,她自小就和江铮一起见过大世面,古董字画入目者众,从字迹和纸张上来看,这封信确像有十几年那么久,应该不会有人会埋下十几年伏笔,来挑唆一个尚未断奶的她。而且信又是从哑嫂的手上得到,是否是娘的真迹,大可找些她从前的字迹来比对,着实难不着她。

若能肯定是娘真迹,那么这封信的背后,实在令人毛骨悚然!

卫皇共三名皇子,二皇子早夭,卫皇若不生育,那这封信的背景便只有太子和不成气候的三皇子了。当年太子重病,这块带有暗血的黄缎,便是证据,可是父亲保护太子去国寺求福,远不会成为他必死的理由啊?

到底是什么事,成了张家不幸的导火索?皇上的隐疾,太子的病?父亲为什么要留下这块带血的黄缎?

带着巨大疑惑,章庭湮将黄缎凑在鼻下,细细嗅来。

一定与这黄缎有关,带血的缎子。

难道是太子的病,他已经……

太子,太子……

正疑惑不解时,密道外传来脚步声,章庭湮耳力极好,立刻熄了火折子,收拾好信件后走到密道入口处,将耳朵贴在板壁上。

外面的人已经走到密道开关所在神龛旁,拿着兵器在神龛上敲敲打打。

“有人看见她回张府了,我搜了好几个地方,发现祠堂比较干净,如果她还没走的话,一定就在这里。”

是一个陌生声音,不过章庭湮先入为主,自然以为他们是太子的人。

“动作快点,别让人发现了。”

“是,”那人低低地应。

章庭湮听后一噔,不对,如果是太子的人,不可能怕被人发现,太子抓捕逃脱的太子妃名正言顺……

糟了……章庭湮屏息以待,外面的人好像找到了开关口,但听动静,来的只有两个人,她松一口气,对付两个人还是绰绰有余的,想罢她反握回旋镖,做好了袭击的准备。

“咔,”一个轻音响起。

密道的石制板壁应声开启。

两个蒙面人持刀站在神龛前,一脸戒备地看着越启越大的密道口。

“呼!”轻促而薄锐的兵器飞出密道,转瞬从两个人中间横插而过,两个人反应都不弱,见状立刻闪身,紧跟着飞出密道的是章庭湮电闪一般迅捷的身子,两人见有人飞出,举刀便向她砍去!

回旋镖在蒙面人身后以极速绕了一圈后,变动轨迹直射其中一名蒙面人后心!

“啊!”一个惨叫声起,一名蒙面人倒地身亡。

而同一时间章庭湮已对另一名蒙面人动手,靠着敏捷身手,与千变万化无可捉摸的回旋镖诡技,将他制服在手下。

她缴了蒙面人的刀压在他肩膀,刀口贴着他脖间动脉。

“什么人?”

“张湮?”蒙面人微怔。

“敢直呼我名讳的,必然不是太子的人,”章庭湮诡笑一声,“正好,我就把你交给太子。”

“我只求一死!”蒙面人眼中漫出深深恐惧,他知道太子的可怕。

“我可以不杀你,但我要知道你是谁?”

“无可奉告。”蒙面人决然道。

“既然不是太子的人,那一切好说,”章庭湮收回长刀,做出一脸无所谓的模样来,“我只是不想回东宫,不与别人有利害关系,你只需对我的行踪保密,我不必非杀你不可。”

蒙面人显然没想到章庭湮这么好说话,看了看身边死去的同伴,紧张地吞一口口水,求生欲望催使他,不管章庭湮提什么要求,果断答应了就是。

“好,你放我走,我什么都不说。”

章庭湮把刀递给他,仰仰下巴:“去吧。”

蒙面人接下刀后撒腿就跑。

章庭湮呼一口气,从死了的那名蒙面人背后拔出回旋镖,擦干血迹,扯出一个坏笑,然后……追了出去。

夜色正浓,章庭湮暗中追着那名蒙面人的行迹,意外发现他的方向在京都天元街,能住在天元街这个地方的皆是大贵人家,算是整个东卫除皇室外的超级权贵,而且更令章庭湮吃惊的是,那名蒙面人居然在一个人的接应下,走进了赵国公府。

当朝右相赵琛,他的父亲便是赵国公,老国公死去后,爵位由赵琛承袭。

这个发现让章庭湮一阵恶寒!

赵氏的人为什么要针对她?以赵氏的根基,以她的孤立,他们想怎么对付她都不是难事,为什么要用这种偷偷摸摸的手段?赵氏之于张府,究竟有怎样的瓜葛?和今天哑嫂之死有关么?

章庭湮蹲在一棵老榕树上,向赵国公府那边窥探。

国公府守卫严密,可想而知这样的超级大族,在防备方面有多么强悍了,但巨大的好奇心占满她的思维,使她强迫地想知道,赵氏里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夜探国公府,不见得活着出来,如果放弃,或许她明天就会被太子的人抓走,再次将她质疑在哑嫂死亡的疑云里百口莫辩,想到卫皇随时会向她落下的屠刀,想到父母的死与皇室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突生奇想,若这是一个事关太子的机密,那么,她极可能利用这件事,来个置之死地而后生。

刚下定决心,有两人抬着一个席子卷起的长形物,走出后门。

破席中,一双靴子露在外面,章庭湮借着月光,看见那靴子黑底蓝边,隐约就是蒙面人所穿的那种款式。

蒙面人被杀了。

他行踪被发现后却还往主人家里逃,如此暴露主人身份能不被杀么?

不多想,章庭湮足尖一点,一身黑衣完美地隐在黑暗背景下,向赵国公府掠去。

今天赵国公府似乎很不一样。

伏在主屋房顶,能听见里面有尼姑念经的嗡嗡声,章庭湮心想今天是赵国公府什么日子,为什么会有这样仪式?

嗡嗡声持续了好一阵子,章庭湮等着有些不耐,正想往别处转转时,发觉身边有一道轻灵若无的风劲。

好厉害的轻功!

章庭湮深知不好,但大脑迅速对这位后来者做了判断:是国公府的人么?可他为什么不出声喊人?若不是,他的来意又是什么?

她只知这时奔命必定会被国公府侍卫发现,不奔命的话……

那人轻轻伏在她身侧。

章庭湮这才稍稍放心,但片刻后,她知道大事不妙,因为来的人,是凌少桀。

凌少桀抑声开口,解了她的疑惑:“今天是老国公二公子的生忌。”

章庭湮干笑一下。她逃了一天,没想到会以如此戏剧的方式,落进凌少桀手中。

“去世十五年,还做生忌?”章庭湮说着,见凌少桀脸色异常冷酷,便不再多嘴,赵国公府非比寻常人家,当然不能以常态论。

凌少桀谨慎地揭开瓦片,朝里头看去。

“据说,尊华夫人只为次子过生忌,从不过死忌。”凌少桀默然道。

章庭湮一怔:“怎么个说法?”

“本宫怀疑……”凌少桀话出一半,又犹豫着将话收回。

“什么人!”突然一声喝斥响在耳侧,接着两名侍卫手持长刀,直向他们两人刺去。

章庭湮和凌少桀都是反应奇快的人,身子迅速腾空,但这同时发出的动静惊动了主屋内的侍卫,一时间“保护夫人与国公”“抓刺客”等喊声响彻国公府。

凌少桀今天是孤身前来,没有立刻向侍卫公开身份,而章庭湮正想着趁侍卫缠住凌少桀时她好逃出凌少桀掌控。便也不去向侍卫解释凌少桀身份,凌少桀是个孤傲的人,果然打了十多个回合,都未曾提及身份。

很显然侍卫把凌少桀当作最大敌人,大多高手都涌向了凌少桀,并且出手狠毒,招招夺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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