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如何！顶多不过是闹上九天，大家一起灰飞烟灭罢了！”妖月笑道。
这却是明晃晃的威胁了。
龙吟的面色顿时如墨，杀意更盛。妖月却笑得越发的娇艳。在龙吟想动手之前又懒洋洋地加了一句，道：“你要杀我二人，自然易如反掌，不过我既然敢带着上仙的残魂肉身私闯天外，自然是留了后手的。”
龙吟的动作滞了一滞，嘴里却故作强硬道：“不管你有何后手，我奉命驻守这天外，便是当场宰杀了你，也是尊奉上令！玄月上仙亦是奉守界门之人，自当知晓！”
虚无的情色多了几分凝重，却抿紧了嘴，没有应答。他奉命镇守黑森林，自然知晓，不管是仙妖神魔，但凡私闯天外者，一律可得而诛之，先宰后奏！妖月带着他擅闯天外之时，他的魂魄还未觉醒，倘若他当时是清醒的，定然不会同意妖月这一举动的。只是眼下到了这个地步，他若附和龙吟，岂不是辜负了妖月？
妖月素来知道虚无的性情，更不舍他在龙吟面前吃闷亏，当即冷冷一笑，道：“不错，我擅闯天外，说起来是死罪，可是驻守天外未能尽忠职守，下场又待如何？且不说你们天外三仙，便是你们的前任，那位立下赫赫战功的九天神将也难逃罪责，还是说——龙吟大人觉得你们天外三仙，在九天之上的面子，比那九天神将要来得大些……”妖月拖着长长的尾音，带着无尽的讥讽。
龙吟的眼皮不由抽了几抽。
妖月笑得更欢，道：“我们妖族，向来行事不拘小节，我不闯天外免不了一死，闯一闯，说不定还有一丝生机，不过我若死在这天外，只有族人将这天外的情形送达九天，好教九天之上的那些闲散贵人们知晓知晓。”
果然是赤果果的威胁。
可偏偏，龙吟偏生就受这威胁的掣肘。水月洞天之事，他已瞒了这许多年，倘若此时揭发出来，两罪并罚，届时九天的雷霆之怒，只怕较之神将之时还要更重一些。
妖月的目的很明确，不过是让龙吟同意送她与虚无去人界，而不是当真与他结死仇，因此看到龙吟有片刻的踌躇，立时趁热打铁，道：“再者说，我等不过是借道天外去人界走一遭，寻个生机，只要龙吟大人能行个方便，你我双方皆大欢喜不是？”
“我凭什么相信你？”龙吟最大的纠结在于如何将天外荒原所出的纰漏瞒过九天，妖月的威胁与提议多少让龙吟心思摇摆不定。
妖月冷哼一声，指了指虚无，道：“就凭我将他的肉身留在了浣纱殿！”
龙吟的神色泛起一丝惊诧。修仙者，尤其是像虚无这样的地仙，凡体肉胎，经历了生死锤炼，才羽化飞升，这羽化的肉身是何等珍贵，他们这就般将肉身留在了浣纱殿？
妖月自然瞧见了龙吟的疑惑，也不催，只是往虚无身边靠了靠，装作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道：“大人若是不信，不妨去浣纱殿看看，正好与凤鸣大人商量商量送我等去人界一事？”
再不管龙吟那天人交战的纠结模样。虚无失笑地虚弹一下她的前额。妖月醒过神来，扁扁嘴，低声道：“为何你能触得到我，我却不能？”
虚无自是不会告诉她，他每触她一次，是花了多大的意念，消耗了多少灵力。才只堪堪凝成这处可碰触的地方，他的魂体却仍是虚的，任何物事，都能穿体而过，妖月想抱他，扑了空才是正常。
那厢的龙吟天人交战半天，终究没有抵住诱惑：便是苟且偷生，也总比灰飞烟灭要好！此事不仅仅关乎他一个人的性命，除了他，还有凤鸣，还有——那个不怎么受他待见的虎啸——他们三人一体，奉命驻守这天外，一旦遇事，端得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
龙吟的退让，让妖月看到了希望。笑得异常欢快，催着龙吟去见凤鸣。
龙吟板着脸，肃然地点点头，道：“你二人先行一步，我速速就来。”
妖月不解地回头，正巧看到龙吟竟在那洞府内开始设障眼结界，不由笑道：“这深沟幽谷的，这天外满打满算也不过寥寥数人，还怕谁来偷了你的洞府不成？”
龙吟顿了顿，目光不经意地扫了虚无一眼，并不应答。
虚无又一次凝神，牵起妖月的手，柔声道：“自此是他的洞府，自有他的道理，不如你我先行出去等他，也是一样的……”
妖月扫了龙吟一眼，似笑非笑道：“好教龙吟大人知晓，我们，挺赶时间的！”
不出意料，龙吟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
虚无警告式地捏了捏她的手，妖月这才罢休，却仍轻声嘟囔道：“若不能在你的人魂跌落轮回之前寻到，你怎么办？”
她总不能杀人取魂罢？她是想夹缝里求得生机，而不是加深罪孽！
“世间因果轮回，自有天命，你我强求不得！”虚无劝道。
妖月抿嘴不语。她与虚无之间，本就是她逆天行事，若以虚无这顺应天命的说法，只怕她生生世世都与虚无走不到一起。
与来时不同，没有了龙吟的阻拦，出清涛河谷便一路畅行无阻。
二人携手跃出清涛河谷。一抬头，便发现不远处的浣纱殿上，一知七彩罗衫的凤鸣，飘然临立，显然是被妖月与龙吟先前在谷中的交手给惊动了，吸引了过来。
凤鸣神情忐忑地向清涛河谷这边张望，看到出来的是虚无与妖月，忐忑之间，便又多了一丝失望。
妖月回头看了一眼清涛河谷，从上方看去，河谷与以往并无不同，谷中的仙灵之气仍源源不断地涌现出来，朝浣纱后殿而去。看得凤鸣心中疑虑丛生。
妖月也不多言，朝凤鸣那边飞奔而去。
“这怎么回事？”凤鸣看着那源源不断涌向后殿的仙灵之气，不解地看了虚无一眼。刚刚她被这涌向后殿的仙灵之气给惊到了，去后殿看过，虚无明明仍躺在玉榻之上妖月所设的结界里。那些仙灵之气便透过了那结界，被虚地吸收。自打她守卫凤鸣镇以来，还不曾见过这等异象，因此不敢擅动，只守在这后殿，静以其变，可没想到，妖月竟从这清涛河谷中出来，还带着虚无——确切的说，是魂体。
可哪怕仅是个魂体，也让凤鸣大惊，毕竟初来之时，虚无的魂魄缺失不全，还在混沌沉睡。可不过一晚，不但醒了过来，还凝成了魂体……
这清涛河谷的仙灵之气……
凤鸣看着不断翻涌着仙灵之气的清涛河谷，目光凝重而深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