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钦天监择定宫宴的吉日,各大世家子弟早已陆续赶来了西华城。等到宫宴这天,早早地按规矩章程到国宾司报到。
妖月顶了王后的身份,哪怕再不愿,也得到场做做样子。
巫行云作为客居的国舅爷,又是地位超然的巫山少主,有他在场,更能为白凝雪做面子。景仁帝自然是盛情相邀。而巫行云考虑的是,他日一旦妖月离开后,巫邀月却还要在这西华宫渡过余生,此时与景仁帝交好,自然更有助益。两人不过稍稍一提,便一拍即合,倒也是宾主尽欢。
到了宫宴这日,巫行云便携同妖月一同前往国宾司。
一路上,妖月一直神情恹恹,甚至连话都懒得多说一句。
巫行云以为妖月是不愿前来参加宫宴,不由眉头微皱,道:“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你便是这般不情愿?”
随侍在一旁的小离连忙应道:“少主误会了,我家主子不过是这些日子身子偶有不适。”
“身子不适?”巫行云眸中闪过一道关切,细细将妖月从头到脚打量了一番。因眼前的妖月,附的是巫邀月的身子,单从脸色上,除了看上去有些精神不济,却看不出旁的异常。
“御医说主子是忧思过重,郁结于心之故……”小离又道。妖月听得便有些不耐,哼哼两声,小离便急忙闭口不言。但该说的,却都说了,巫行云也一字不拉地听了个全。
巫行云也跟着哼哼两声,道:“你就这般在乎他?”
以巫行云对妖月的了解,哪里是个会忧思过重,郁结于心的性子?除了对虚无,几乎不曾见她对旁人上心过。而眼下,妖月这个病症,却是自被虚无拒之不见后开始的,显然是因此而生的病因。
巫行云的心中便顿时觉得不是滋味。
妖月却只觉得心情烦躁,疲乏不已,连话都不愿多说半句。索性装着瞌睡,斜斜地倚在鸾轿上闭目养神。
因宫宴一事,宫中往来行人颇多,巫行云自不好在大庭广众之下与妖月争论此事,也只好闭口不提。
宫宴所设之处,乃国宾司正殿。前来赴宴的各世家子弟早已在国宾司正殿恭候多时。
巫行云与妖月到时,景仁帝亦刚从龙华殿到达国宾司,小离不由暗叹这些宫人们将时间脚程算得刚刚好,帝后竟是一时到达,分毫不差。
“陛下驾到,王后娘娘驾到,国舅爷驾到——”国宾司迎宾的侍者拖着长长的尾音喊道。
众世家子弟听了,忙不迭地涌到正殿门口,山呼万岁。
“平身!”景仁帝示意大家起身,道:“不必多礼。”
即便景仁帝极大地表现了他的平易近人,可那些世家子弟却并没有因此放松,仍是恭敬地让出一条道来,让景仁帝与巫后高座。
宫宴的目的大家都心知肚明,各世家子弟中,有心竞选驸马者无一不使尽浑身懈数,力求能入景仁帝圣眼。景仁帝亦有心好好观察各家子弟,这一番宫宴,倒是其乐融融,宾主尽欢。
而景仁帝,终究是心疼女儿,希望女儿能匹配一个合心意的良人,早就打定主意,这驸马,最终还是要由白凝雪自己喜欢才行。因此,景仁帝早在御座之后设了一道屏风,让白凝雪在屏风后暗中观察。
只是白凝雪对于择选驸马一事,本就抵触,哪有心思去观察前来赴宴的各家子弟。
秋儿见景仁帝目光频频地朝屏风后瞥来,心急如焚。
上次公主离宫,景仁帝饶过她一次,这一次公主离宫,景仁帝本要处置凝玉阁上下,还是巫后求了情,说既然要为公主选亲,轻易见血总是不祥,景仁帝这才饶过凝玉阁上下一命。她本主是白凝雪的贴身大宫女,从小陪伴着白凝雪一起长大,情份自是与旁人不同。景仁帝便依从了巫后的建议,着令她劝解开导凝雪公主。
可是,正是她与凝雪公主从小一起长大,深知白凝雪的性子,才知道此事有多为难。
白凝雪心悦国师一事,虽然不曾说破过,可正因为她时刻伴在白凝雪左右,从白凝雪的日常言行中便能察觉白凝雪那种患得患失的小女儿心态。她甚至能从白凝雪的情绪波动中察觉,白凝雪很有可能向国师坦露过心意,甚至是被国师拒绝的,因此才会在国师闭关之后,心情那般低落,才会产生天真观有异象的幻觉,更甚者,竟产生了巫后赴天真观私会国师那般离谱的幻觉。因此大闹凤华殿而惹怒了景仁帝,才促使此次宫宴提前。
身为白凝雪的贴身大宫女,她如何没有婉转劝说过。倘若白凝雪肯听劝,哪里会有如今这般的局面?
倘若凝雪公主再一意孤行下去……
秋儿身子微微一颤,仿佛看到了自己身首异处的下场。
她脸色有发白,微微俯身,道:“公主,陛下也是为您好……”
白凝雪依旧垂首,僵直着身子,连头都不肯抬一下,何况是去看那满殿的世家子弟。
秋儿微微发急,又道:“今日前来的,都是咱们西华最优秀的青年才俊,陛下终归是心疼您的,断不会害您的。”
任秋儿如何劝说,白凝雪依旧不为所动。
秋儿急得快哭了。
白凝雪这才幽幽地看了秋儿一眼,掀了掀嘴皮子。
秋儿眼中闪过一阵期盼。
却听白凝雪道:“本公主乏了,回吧!”
这一声回吧,将秋儿满心的期盼击了个粉碎。
“公主——”秋儿语带哀求。
白凝雪却缓缓站起身来,转身欲从暗道回凝玉阁。
景仁帝瞧见了,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正欲发作,便听得外间传来一声通禀:“启禀陛下,北岐国王子殿下求见……”
景仁帝一听此讯,倒是冲淡了一些心中的抑郁。北岐国王子在神州大陆颇有盛名,在年轻一辈中乃属姣姣者,景仁帝本就有意将白凝雪许给北岐,只是因宫宴提前,没来得及罢了,没想到,这北岐王子竟在此时前来求见,莫不是这就是天定的缘份?
景仁帝大喜,忙道:“有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