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看穿点破的王处长忽然心慌起来，道：“首长，天地良心！我打电话通知上海做好接待准备完全就是为了您的生活起居和安保工作，我绝对没有通风报信让他们糊弄您的意思啊！”
“哎呀！我也没多说什么，你那么紧张干啥子嘛？这不是不打自招么？”
“我……”
莫二娃轻轻踢王处长一下，打眼色示意他别说话，道：“首长，坐俺们的船去苏州你肯定是去不了，要不俺把您送回岸上，您坐车过去？”
大领导转头瞅他一眼，问：“为啥子去不了啊？你都能把船从辽南开到上海来，小小的淀山湖你还走不了了？”
“这要是在大海上，只要您给俺们一张海图，你想去天涯海角也没问题。但这内河内湖的岔路极多，水温情况极其复杂，很多东西都跟俺们在海上行船完全不同，俺们即便是有海图也不敢随便走，更别说现在连海图都没有了！”
“不要紧！你就只管下命令往西北开就好，我在来之前已经找好了向导，他们已经在那边湖岔多的地方等好了！”
得！王处长，这次俺是帮不上你了！你天天伺候这么个老爷子，你……真遭罪！
莫二娃不敢抗旨，只得拿起报话机下令船队转向西北，行船二十分钟后，张兆祥的前锋船报告，说湖岔处发现一艘体积较大的木船，虽然大领导说这就是向导，但莫二娃还是不敢拿他的安全开玩笑，命令船队先变成不论是渔船还是鱼群、只要进入就会被转迷糊的“迷魂阵”队形，然后再让张兆祥上去核实身份。
片刻，张兆祥传来回话，说是陈晓辉、孙树德、老村长都在船上，莫二娃这才放下心来，命令船队恢复正常队形，允许这条船进入船阵中心。
这条木船是典型的老式江南画舫，船长八米左右，船中间有精致的船篷，动力来自船尾两个摇橹人。让这些来自东北海上的渔民感到不解的是，这条船的摇橹人竟然是两个中年妇女，船头还坐着两个穿旗袍的年轻姑娘，她们一人拿着三弦、一人拿着琵琶，正在那用方言唱曲调缓慢优美的“苏州评弹”。
船靠过来后，莫二娃很是诧异，问：“陈县长，你们县来接猪羊的农科员不是说你去杭州谈生意了么？你怎么跑到苏州去了？”
“首长来之前直接打电话布置的秘密任务，能随便跟你说么？”
“你这……孙大叔，你俩怎么也跑苏州去了？”
孙树德指指大领导的船，道：“昨晚你走之后，大领导让我和我老连襟去他屋，然后就给我们一张淀山湖的地图，让我俩连夜查明白水路去苏州怎么走，然后在去澄湖上把陈县长他们接回来，顺道再找俩会唱词儿的漂亮娘们儿回来伺候他！”
大领导笑着接话，道：“你这个老流氓！我让你找俩唱词的姑娘，那是担心路上枯燥乏味，想让大家听听曲子，谁说要你找人伺候我了？”
“啊？不是找人伺候啊？”
“废话！我都多大岁数了？我还能干得动那种事情啊？”
“完了！这钱白瞎了！我俩找人的时候还专找愿意接大活的，那正常唱曲的一天才五十块钱，她俩一人给了一千才答应，这……姑娘，这钱能退回来不？”
大领导哈哈笑起来，道：“你这个老流氓怎么这么不讲究啊？给出去的钱哪有往回要的啊？我虽然不能干那档子事，但我带着的这俩龟儿子却可以干，既然钱都给了，那这好事儿就算是我给他俩陪同视察、出谋划策的奖励啦！”
莫二娃又开始装逼了，道：“这个奖励俺们可不能要！首长早都下令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这种违法乱纪……”
大领导不耐烦地摆摆手，道：“别跟老子来那套！反对资产阶级自由化的目的是为了镇压那些改革开放有了点闲钱就妄想改朝换代的野心家们，只要你们有钱之后不想造反，这事儿跟你们就永远没有关系！老子可不是那些脑子不开窍的老顽固，我觉得功成名就的男人就应该花天酒地，要是功成名就之后还过着清教徒一样的生活，那谁还会拼了命地往社会上层爬啊？要是老百姓都不想着往上爬，改革开放能成功么？”
“首长，您这……开明！”
“必须开明！老子可不想做马克思的孝子贤孙，只要能让老子的十亿子民都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老子啥法子都敢使、啥样的人都敢用，老子要继往开来，打造一个能与贞观之治相提并论的千秋盛世，让后世之人永远记住老子地丰功伟绩！”
大船的船篷里已经摆好了茶具，大领导上船后，让莫二娃和孙超一并上来坐着听曲喝茶，在确定航海班的小孩子们有足够能力持续航行几小时后，大领导索性下令他们跟着自己一起去苏州，说是要请孩子们看看江南水乡、尝尝苏州小吃，算是赛前给他们加油鼓劲儿。
尝了尝陈晓辉弄到的头茬碧螺春，大领导点头夸赞几句，问：“陈县长，说说我交代给你的任务吧！”
陈晓辉拿出笔记本来，道：“我和我的手下按照您的指示，在这几天分头走访了澄湖周边的村落，发现当地老百姓对周边私营工厂带来的污染问题的确是民怨沸腾，苏州市关停这些企业不是要开改革开放的倒车，而是在顺应民心，老百姓在市里下文后都高兴地放鞭放炮，还有人出高价给苏州市制作了苏绣的锦旗呢！”
“那你是怎么确定他们是顺应民心，而不是借着顺应民心的借口，开改革开放的倒车呢？”
“如果是开改革开放的倒车，他们关停私营工厂也就完了，但他们在关停这些工厂之后立刻上马了澄湖养殖项目，在这里搞起了环境整治，还发放无息贷款鼓励老百姓下湖当水产养殖户，还组织能干活的妇女成立了合作社专门做苏绣，我个人认为，这些都是他们支持改革开放的证明！”
“那他们规定城区的楼高不能超过七十六米，盖房子只许盖三层，这是为啥子？”
“这不是苏州全市的规定，而是苏州古城的单独规定，他们这么做主要是为了保持古城风貌发展旅游业，除了古城之外，其他地方的高楼大厦愿多高就多高。”
“为什么会有这个规定呢？”
“我没接触过苏州市的领导，具体为什么只能靠猜。我觉得他们规定楼高不能超过七十六米，那是因为古城里面有一座鼓楼，这里是古城制高点，楼高超过它会影响这座建筑的地标性作用。新盖建筑不超过三层，这是苏州市的统一规划，他们新建的那批民居都是那种人字形房顶的南方仿古民居，我带着手下进去溜达一圈，的确有种穿越时空的感觉，这种感觉就是游客需要的。”
大领导听完，忽然露出一个和往常不太一样的微笑，不紧不慢地拿起盖碗又喝一杯茶，道：“看来我分析的没错，这病不是苏州的领导班子想开改革开放的倒车，而是那帮表面拥护改革开放但骨子里却想恢复原状的老顽固们，又在借着他们保举的********兴风作浪，想以偏概全陷害忠良，让我动刀杀了改革派的人、伤了改革派的心，他们可真是太会玩了！好！既然想玩的话，那老子就陪他们玩一个回合吧！小王，让我带来的医生给他们保举的********做个例行体检，一定要查出心脏病，然后让他休息休息，最好是猝死在医院里，我会带着保举他的人去参加他的追悼会！”
大领导放下茶杯，又冲陈晓辉点头微笑，这次的微笑明显没有那种杀气，一看就是善意的。
大领导给他一根昨天孙超送的雪茄，道：“刘铁匠向我保举你的时候，我觉得他是在吹牛逼，但通过你这次的暗中调查，我确定你的确是个有大能耐的人，我觉得你当个小小的县长有点可惜了，你还是在刘铁匠的身边更有发展前途！小王，以我的名义给刘铁匠下个文件，特许他设立一个秘书处，推荐陈晓辉当他的秘书处长！”
“是！但是……首长，您不是说不能明确释放您支持改革派的信号么？陈县长是百强县的县长，是东北最典型的基层改革派人物，刘省长又是您眼中最红的省长，要是让陈县长给刘省长当秘书处长，这不是明摆着要支持改革派了么？”
“我不明确支持改革派，那是因为保守派的老顽固都是战争历练出来的狠人，我并不想把他们逼反，只想慢慢地把他们熬死。但这两年这帮老顽固有点给脸不要脸，我也是时候敲打一下他们了！刘铁匠虽然是个摇摆不定的政治投机犯，但他的铁腕和凶狠比起那些老顽固来，绝对是有过之而无不及，这正是不会搞内斗的改革派所欠缺的。现在他已经有心押宝改革派了，那我就要给他吃一个定心丸，我要用他的铁腕政策来给改革派小羊羔们琢磨出来的好主意、好政策保驾护航，那些老顽固觉得他们很会玩，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他们会玩，还是老子会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