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我差不多大？小流氓，找这么大岁数的女人，你不觉得自己亏么？”
“为啥要觉得自己亏呢？俺觉得每个年龄段的女人都有不同的美，就像是这桌子上的荤菜、素菜和海鲜一样，要想吃得有滋有味，那就得搭配着来，既不能天天吃荤，也不能天天吃素，更不能天天吃海鲜！”
“哎呀我的妈呀！你这文盲斗大的字不识一筐，可说起这耍流氓的事儿来，理论竟然还一套套的……小流氓，我刚才可都把要抢在孙守之前开总统套房的话说出去了，你这次可得全力帮我，千万不能让我掉面子啊！”
“那不是必须的么？”
陈海云在说话的时候，眼珠子一直乱动，明显是在想什么事儿，她刚要再开口，房间的门突然响了，陈海云很自然地又拿起酒瓶给莫二娃倒酒，顺势站了起来。
杨慧、小黄花、田翠开门走了进来，那个黑龙江大姐也跟着来了。
一看到大姐，莫二娃一愣，问：“大姐，你咋过来了？”
那三人全都笑了起来，杨慧道：“这大姐进去之后不吃饭，见谁就问看没看到一个全身只有牙白的大兄弟，我们一听这长相就知道是你，临走的时候就把她带过来了！”
“来来来！大姐快过来坐着，你找俺干啥啊？”
“抢东西呗！俺怕中午这顿亏了，俺上午的时候从单位里拿了八个编织袋，就等着跟你一块抢了！”
“你编织袋都拿去了，你自己抢就得了，咋还非得找俺一起呢？”
“俺不好意思啊！”
“你编织袋都拿去了，你还有啥不好意思的？”
“关键是大伙中午都不抢了！没人带头啊！”
田翠坐到莫二娃身边，拐着他胳膊道：“老大，今天中午那边没抢，整个饭店特别有规矩，就连盛菜盛饭都排起了长队，老文明了！”
这些打工者都是东北内陆农村来的，他们的老家改革开放晚，现在也不过是刚刚能吃饱的阶段，遇到免费吃好东西的事儿，他们怎么可能学会排队呢？
莫二娃和陈海云都很诧异这事儿，陈海云想了想，问：“时雨茹那个贱人是不是让当兵的维持秩序，吓唬老百姓了？”
黑龙江大姐憋着嘴，一脸无奈地道：“哪有当兵的，那里头连保安都没有！今天中午大伙儿不知道咋的，一个个全都中邪了，明明都把编织袋、塑料袋带去了，可谁都不带头抢第一下，这把俺给憋屈的，那叫一个难受啊！”
杨慧笑着看看莫二娃，问：“莫老大，你说那些当兵的都是穿便装来的？”
“对！都是便装！”
“那就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他们肯定是让当兵的混在了老百姓的队伍里！”
“混在老百姓的队伍里？”
“越是受教育程度低的人，从众心理就越加严重，这座山上的外来打工者十有八九都是文盲，从众心理也极其严重。只要前面的人带头哄抢，后面的人必会跟着学，但如果前面的人学会了遵守秩序，后面的人也必然会学着遵守秩序。军人最大的特点就是纪律性特别强，把他们安排在队伍里进去吃饭，他们的纪律性就会传染给其他人。”
莫二娃想想杨慧这分析，点头道：“俺不缺吃穿，但俺今早看到他们都在抢，俺也因为觉得好玩跟他们一起抢，可读过中专的海云姐就始终没参与……俺觉得杨大小姐的分析很对，孙守这小兔崽子这招玩得是漂亮，有点他爹的意思了！”
杨慧摇头一笑，道：“我觉得这招不可能是孙家二少爷想出来的！”
“为啥不可能呢？”
“这招看似简单，但却应用了心理学原理，我能猜出大概来，那是因为我们师范生必修教育心理学，而孙家二少爷就算是继承了孙老板一心向学的劲儿，他学的也应该是经商之类的东西，没必要去研究心理学书籍吧？”
小黄花转脸看看莫二娃，道：“莫老大，俺觉得这招儿到底是谁想出来的根本就不重要，重要的是杨大小姐看出了他们的套路，而俺又发现他们正在走歪路！”
莫二娃转脸看看她，问：“他们走啥歪路了？”
“俺刚才进去吃饭，发现他们的自助餐全都是上档次的东西，一看就是想把这玩意用在高档饭店里，俺觉得这就是歪路。”
“这路可不歪！俺听马渊先生说过，国外的高档商务招待都是自助餐，他去美国跟副总统谈生意，人家请他吃的也是自助餐！”
“那假设您已经会搞自助餐了，下次有啥领导去桃园村视察，您会用这玩意招待领导么？”
“这……”
小黄花一笑，道：“你们老莫家世代结交有头有脸的人物，莫老大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俺觉得您肯定不会犯这种错误！”
田翠也看看她，问：“为啥请人吃自助餐是错的？”
小黄花指指莫二娃面前茶几上的饭菜，道：“吃饭在咱中国人眼里不但是能不能吃得饱、吃得好的事儿，更是能显示出身份地位的事儿。人家老外吃饭可以随便坐，但中国人的酒桌上，谁坐东向西、谁坐北向南都有讲究；外国人请客讲究的是不浪费，可中国人要的就是通过浪费来凸显主人对客人的重视。至于自助餐要客人自己起来盛菜的模式，那就更是咱中国人、尤其是中国官接受不了的事儿，因为当官的都把屁股离开椅子当成不吉利，不到憋不住的时候，他们会起身上厕所，动摇自己的位置么？”
别说！这个妓女确实很厉害，说的话虽然很糙，但细细想来还真就是字字珠玑！
众人都觉得她说的有道理，小黄花给莫二娃点根烟，又道：“但是！咱中国自古以来就没有平等的概念，上层社会和普通老百姓的文化完全不同，改革开放之后，这种差距变得格外大，俺刚才说得这些规矩都是上层社会的规矩，刚刚能吃饱饭的老百姓根本就没有，自助餐的很多优点都可以适用在他们身上！”
“你觉得自助餐有啥优点呢？”
“第一，自助餐用的是不占地方的方桌，不用包间和圆桌，同样面积的饭店，用它能装下更多客人；第二，自助餐不需要服务员叫菜端菜，只要几个往餐台上送菜的人就够，而且这玩意做得是大锅菜，后厨需要的厨子也比正常饭店少得多，这能节省出一大笔人力开支，而人力开支又是开饭店最大的成本；第三，客人在正常饭店点菜，虽然种类有限，但他吃不完可以打包拿走，就算不拿走，饭店也不敢明目张胆卖剩菜，一盘菜的成本和利润是固定的，可自助餐在有秩序的情况下不许客人打包，吃不了的剩菜更是光明正大地摆在餐台上等着下一个人来盛，来这吃饭的小老百姓看到餐台上有那么多东西肯定觉得自己赚了，其实饭店赚得更多。”
“师父就是师父，你这套分析一点毛病都没有！接着说！你想咋办啊？”
“孙家二少爷正在旁边摸石头过河，俺建议其他六位夫人在套用他套路的同时，也来个拨乱反正，直接把自助餐用到更合适这种模式的永远快餐去！”
杨慧看了看田翠，插话道：“你这建议虽然很好，但我觉得这个建议不该由你小黄花提，而是应该让九夫人提，而且这第一家自助餐也要由九夫人在长山群岛搞。”
田翠眨眨眼，问：“杨大小姐，俺这脑袋比不上其他六位夫人和两位老大，让俺先搞这个东西俺肯定搞不好，而且……说这主意是俺想出来的，她们也不能信啊！”
杨慧笑着摇摇头，看着莫二娃，道：“你们这个封建大家庭看似是莫老大和九个夫人组成的，其实你们九个人的背后还关系着不管岛、新金县、辽东和长山群岛四个地区能从莫老大身上获取利益的大问题。换言之，你九夫人就是长山群岛的利益代表，现在你刚进莫老大的家门，你需要干成一件什么事儿来证明自己不比其他八位差，新官上任三把火的规矩，在你家一样适用！”
“你可拉倒吧！俺家没你想得那么复杂！”
“那是因为你把自己家想得太简单了！九夫人，我给你替这个意见，是因为我很快就要跟邱老大合伙去长山群岛做生意了，你想想看，我这个后来人都想通过你这个利益代表来赢得莫老大更多的关注，长山四十岛的把头会不会跟我有一样的想法呢？”
小黄花看看田翠，道：“九夫人，俺觉得杨大小姐说得对！大长山岛的把头们那天可没安排你去伺候莫老大，是你自己偷梁换柱抢来了这个机会，你要是能给他们挣来想要的东西，他们还会像现在这样把你当祖宗供着，可你要是挣不来那些东西，那他们可就有的是话说了！你别忘了，人家几位夫人都是好几个人代表一个地方，可你却是一个人代表了长山四十个大岛小岛，另外还有十支花船队也想靠着你，你的娘家可比其他夫人的娘家更复杂啊！”
陈海云实在是忍不住了，没好气地看看杨慧和小黄花，道：“我说杨大小姐、小黄花，你俩怎么竟给别人出主意，把我这个主角扔到一边去了？你俩到底是来帮谁的？”
一旁的黑龙江大姐嘿嘿笑了起来，一边大口吃着桌子上的美味，一边道：“你是冒牌的，人家当然得帮正牌的，谁会帮个假冒伪劣产品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