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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美味的鳇鱼

把辑安的干部押到车上后,莫二娃告诉龚家湾那三个村的渔民:这帮昏官一手拿着每月五十块钱的大饼,一手拿着找事儿没收渔船的大棒,他们跟你们说热爱家乡荣誉,你们不敢不听,所以俺也不怪你们帮着他们编造出了这水怪谣言。现在,你们龚家湾的鱼已经被鳇鱼吃光了,你们以后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俺既然遇到这事儿就一定要管到底,俺这趟回去,马上就会调俺的大学生团队来你们这进行调研,用科学和知识给你们和你们的子孙后代指出一条致富之路,你们不用为以后的日子担心。

听到这个说法,龚家湾的渔民全都跪在地上感谢“菩萨开恩”,贺一用镜头记录下这个场面,说是要给莫二娃拍一部惩恶扬善的纪录片,好好歌颂一下他的菩萨精神。

鱼头被浑江口的快艇运走后,岳永兴和他的徒弟们在江边支起大锅,为众人做了一桌由四道凉菜和六道热菜组成的鳇鱼宴。但是,当这些精美菜品端上桌后,被刚才那残忍捕鱼过程吓破胆的人却都把脑袋扭到了一边,谁都不愿意动筷子。

见大伙都不吃,岳永兴亲自端着最后一道菜走到主桌上来,道:“刘省长啊,您不是说最爱吃我做的菜么?怎么今天这么不给我面子呀?”

刘老爷子皱皱眉头,道:“我不是不给你面子,我是看到鳇鱼就想起刚才他们怎么抓鱼的……岳大厨,你刚才也看到他们抓鱼的过程了,你怎么不怕呀?”

岳永兴一笑,道:“我们当厨子的天天杀生,上等的生鱼片都是活鱼直接切的,我们早都习惯了!刘省长啊!您是今天的主角,您要是不动筷子,大伙都不能动筷子,这可遇不可求的‘淡水鱼之王’岂不是要白白糟蹋了?”

“这……好吧!我试试能不能吃下去吧!这道菜看着不是那么恶心,就吃它吧!”

“哎哟!刘省长就是会吃!这道红烧鳇鱼心是……”

“等等!你说什么?这是什么?”

“鳇鱼心啊!”

“鳇鱼心……韩组长,您是北京来的,我觉得您才是主角,还是您先动筷子吧!”

韩组长一看那鳇鱼心,马上就想到刚才这帮野人把还在跳动的鱼心生拽出来的画面,差点没吐出来。他眼珠子一转,看看莫二娃,道:“莫老大,辽东地区的老百姓都喊你菩萨,我觉得你才是这里的主角,你应该先动筷子呀!”

莫二娃道:“俺不是不敢吃,俺是真不爱吃这带着土腥味的淡水鱼,俺都不理解过去那清朝皇帝咋就那么二逼,海里那么多好吃的鱼,他咋就选这淡水鱼当贡品了呢?”

岳永兴道:“莫老大,他们都不给我面子,你也不给我面子……我以国家特级厨师的名义向你保证,鳇鱼和一般的淡水鱼绝对不一样,如果您吃出来土腥味,您马上把我开除!”

“你可拉倒吧!你是远航集团的核心骨干,俺要是为了一道菜把你开除了,那俺不就跟清朝皇帝一样二逼了么?得了!你都这么说了,俺为了给岳大厨个面子,俺就忍着土腥味吃第一口了!岳大厨,哪道菜土腥味最小呀?”

“真没有土腥味儿!”

“好好好!俺信了!那你给俺推荐一道最好吃的行不?”

“从食材的角度的看,鳇鱼籽排第一,鳇鱼鼻排第二,鳇鱼心排第三,可是鳇鱼要十六年才能挂籽,鱼鼻子连带着鱼头已经运走了……还是鱼心最好!”

莫二娃拿起筷子夹一块鱼心吃下,嚼了好半天,紧缩的眉头也渐渐舒展开,不管岛的老把头看看莫二娃,问:“莫老大,是不是土腥味特大呀?要不来口酒漱漱?”

莫二娃将那鱼心咽下,转脸看看老把头,道:“老把头,你知道这鱼啥味么?”

“啥味呀?”

“既有艇鲅种的鲜,又有马哈鱼的香,还有红加吉的嫩,俺他妈从小吃鱼长大,俺就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那清朝皇帝不是二逼,他们真是太会吃了!弟兄们!吃!”

好几天没正经吃鱼的莫二娃一见这极品美味,立刻忘了礼节,直接端起盘子大口吃了起来,莫家船队和不管岛的渔民一听他这么说,也都在尝过后狼吞虎咽,其他人见他们这副吃相是真想跟着来两口,但每当要动筷子的时候,他们就又会想起刚才那凶残的画面。

陈晓辉壮着胆子吃了一口,点点头,问:“岳大厨,这鱼的相貌这么怪,可它为什么会这么好吃呢?”

岳永兴看着大家的吃相,很是高兴,道:“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先前只是在厨师学校的教材里看过这东西的菜谱,今天还是我第一次见实物、第一次做实物呢!”

贺一没好气地把刚拿起来的筷子放下,瞅了对面那大开饕餮的莫二娃和老把头一眼,没好气地接话道:“这是史前物种,可不是好吃么……依我看,他们刚才绝对是为了不让咱们吃才故意那么捕鱼的!真坏!吃吧!你俩使劲吃吧!今晚这八条鳇鱼的冤魂就去找你们!”

莫二娃不屑一笑,又把那盘“凉拌鳇鱼筋”端到面前,道:“来吧!最好多来几条!来多少俺就在梦里吃多少,俺还想尝尝岳大厨说的鱼籽和鱼鼻子是啥味呢!”

陈晓辉看看贺一,问:“贺先生,您知道这种鱼?”

“略知一二,我也只是在书上看到过,今天也是头次见到实物!书上说,这鳇鱼起源于白垩纪,是水中的活化石,无论是生活习性还是身体结构都跟现在的鱼类相差很多,口感自然也有差距。”

“哦!贺先生果然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大才,在下佩服!”

“陈县长,您太客气了!这话的正确说法应该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晓人和,您少了一条!”

“你……行!那我重说一遍!您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中晓人和的大才!贺先生,您还知道其他关于这鳇鱼的事情么?能说给我们听听么?”

贺一想了想,道:“鳇鱼只在黑龙江中游、乌苏里江下游和松花江下游有分布,其他地方都没有。康熙年间,赫哲族偶然捕获一条,于是就按照当时的规矩,把它作为贡品送到了北京城,满朝文武都被这从没见过的怪物吓了一跳。康熙帝在尝过这怪物的美味后,赐名为鳇鱼,并将其列入贡品名录,每天吃饭也都要吃点鳇鱼。乾隆帝凡事都效法康熙,登基即位后吃鳇鱼吃得更多,由于当时交通不便,清政府为了保证乾隆的鳇鱼供应,于是就在现在的舒兰县设置了‘打牲乌拉衙门’,开挖一个名为‘鳇鱼圈’的人工湖,渔民捕到的鳇鱼都要送到鳇鱼圈暂养,等到冬天的时候再进行长途运输。可以说,鳇鱼在中国的养殖历史已经超过了三百年,我是真不明白,为什么代表腐朽落后的清政府都能养殖成功的东西,咱这代表了先进生产力的人民政府搞搞养殖居然还失败了呢!你说这新中国比起大清朝,到底是进步了还是退步了?”

莫二娃一听贺一的嘴又控制不住了,赶紧夹了块鱼心塞他嘴里,贺一嚼第一口的时候还觉得这味道太美了,但嚼第二口的时候,他仿佛就看到鱼心在渔民手里跳动的画面,一个没忍住,直接吐在了地上。

老支书看看贺一,忍不住笑道:“该!让你当着这么多领导的面瞎说大实话!”

贺一瞅他一眼,问:“老支书,你知道自个儿为啥找不到老伴儿么?”

“你……你他娘的今天才见到俺,你咋也学会这话了?哪个小王八蛋教你的?”

“您都扬名海外、走出国门了,我还用人教么?”

陈晓辉笑了起来,道:“贺先生,老支书可得过脑溢血,你可别把他气犯病了!说正经的!二娃,辑安养殖鳇鱼是胡干乱干,你说咱们要是在洼子店水库用科学技术养殖它,咱能不能搞成呀?养殖的鳇鱼都这么好吃,咱们要是用足以以假乱真的水库野养技术搞,搞出来的鳇鱼经济价值可不是一般淡水鱼能比得了的!”

莫二娃想了想,道:“那就得看你的农科所有没有这个本事了,俺这个文盲只能给你那帮大秀才提供资金去搞这个实验,俺觉得可以一试!”

孙树德摆摆手,插话道:“莫菩萨,不用试了,肯定搞不成,别花这冤枉钱了!”

“哦?孙大叔,你为啥这么说呀?俺们这陈县长可不是辑安的干部,他老厉害了!”

“厉害也不好使,他再厉害能斗得过老天爷么?黑龙江中游、乌苏里江下游和松花江下游都是咱东北出了名的深水江段,水深都在几十米开外,最浅的地方也得十五六米,而且水下还有暗流,东北范围内除了这三个地方,只有水丰水库、云峰水库和松花湖极少江段水深能达到这个程度。如果贺先生说的三个原产地没错,那就证明这水怪是典型的深水江鱼,你们辽南内河少,水库都是小水库,水深根本达不到要求。”

浑江口的村长跟话,道:“不但是水深不够,水底地形也不一样。我四闺女嫁在黑龙江抚远县,四姑爷也是个渔民,他告诉我,黑龙江中游是砂石底,这样的江底有过滤作用,水比一般的地方干净得多。松花湖是日本人淹没大森林形成的人工水库,水底不是这个样,所以松花湖可以排除,东北只有云峰水库和水丰水库的极少一部分江段跟它差不多。”

莫二娃听完一笑,看看陈晓辉,道:“听到了吧?不是俺不给你们县出钱打开这条致富路,而是老天爷不想把这东西赐给咱们辽南人!人不能和天斗,咱命里没有这笔钱,那咱就干脆别贪这笔钱了!来来来!大家都赶紧吃,别总看俺们吃啊!这有啥可怕的?你们最爱吃的鲨鱼就是这么捕来的,切鱼翅的时候鲨鱼还反抗咬人,急眼了还能哭出眼泪来,那场面比这可惨多了!你们就这么想,水怪害了那么多条辑安渔民的性命,咱吃它是替天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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