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在马上晃了几下,便栽倒了下来!
这一结果我却是没有想到!
见状我忙从侧旁掩映的树中探了出来,看到栽在地下的皇上已经双眼发直,双脚抽动,他一只手想要探到怀里去摸兵符,却是不能,最后双腿一颤,便气绝而死,竟是不能瞑目。
果见真怡从皇上怀中摸出兵符,一群人抢上前去大叫“陛下遇刺,护驾护驾!”场面乱作一团。
我心中叫道:糟糕。真怡果然另有阴谋!只是她究竟要做什么?
皇帝九五之尊,微服到这山川险地,周围带的应当都是顶尖的高手!而他身上穿着的玄冰盔甲更是寻常兵器伤之不得。
除非……这个人有和阿青一样好的箭术,又懂得运用明聿心法,就像那天晚上暗算我的那人一样。
我下意识地后退了两步,脑中苦想:“除了阿青,当世还有人有这等箭术?真怡也是厉害,竟骗得皇上来这荒郊野岭,又能令他周围的御卫都不出手护卫!原来她的势力早就将御卫完全浸透了!”
爹爹的面上,却无太多惊奇,明显皇上遇刺是在谁的计划之中的。只是爹爹究竟帮的是谁?
此时的我更是不敢松懈,目光紧紧盯着真怡,只见混乱之中,她手腕一翻,素色的衣袖内露出了一个花样,更是令我坚信之前推测的种种。我心中的恨意和疑问让我顾不得胸口伤痛,明聿心法的真气激荡全身,手按在刀柄上,就待一跃而出。
沈擎信带领的兵马就在这时赶到,远山近地呈包围之势,我按捺了一下情绪,见真怡手握兵符,对一马当先的沈擎信道,一脸复杂神色:“皇帝他……”
沈擎信目光如电,语意沉痛,直射入我爹军中,“行刺皇上,好大的胆子,都……都给我拿下!”
正在此时,爹爹朝空中放了一枚信号弹,从他身后的山谷中陆陆续续地杀出几路精兵,远处的弓箭手也从山腰上冒了头,两翼包过两支盾兵护在爹爹的队伍之前,虽不可与大军相抗,却也有一战之力。
沈擎信稳了稳神色,叫道:“慢着!”
真怡却不依不饶,高举那倒霉皇帝的兵符:“韩一川领兵叛乱,刺杀皇帝,罪无可恕!”目光扫视前来援救的大军,“见兵符如见皇帝本人,你们难道要违抗军令吗?”
沈擎信回过看着真怡,真怡面无惧色对他道:“国丈大人!就算韩一川奉我那未死的皇兄之命带兵前来,我们就要拱手相让吗?若我皇兄真的重回至尊之位,他日传位给密懿的儿子郓安王,太后可还有立足之地?皇帝生前曾嘱托于我,万不可作此举!”
沈擎信的目中涌起了一丝墨色,沉吟片刻,狠狠道:“给我杀!”
平底掀起一股黄沙,大军呈虎狼之势卷进了队伍,爹爹所率的精兵固然各个骁勇,却难敌数量之多。
当时我在巴蜀郡,隔几日便去探望父亲练兵,从眼睛来判断,他们却是被爹爹授予了明聿心法,但是我清楚的知道,那个明聿心法和娘传授给我的简直天壤之别,此时更是发挥不了作用。眼看着沈擎信的兵马势如劈竹,虽损失惨重,可爹爹周围也只剩下为数不多的精兵了。
我看着这一切忽然变成这个局面,内心的天平终究还是倾斜了。
正在僵持之状,沈擎信策马前行,对爹爹道:“一川,明德在何处?”
爹爹对此局面依旧不动神色,听闻此言向身后望去。
从侧面山洞中传来一阵马蹄声,有远近及,待得他们上前站定,我施展轻功靠近一看,两匹马上一男一女,男的戴着半块面具,姿容威严,虽是一身布衣,但是一股天家贵气自然地震慑众人。
而那女子头戴斗笠,黑纱落下遮住了面容,看不清是谁。只是她面对千军万马十分从容,看样子颇有来头。
我看见爹爹的神色已不复之前的淡定,目光在那女子身上逡巡。
明德帝也十分淡然,他的眼神冷冷地扫视围困在前的兵马,对沈擎信道:“小婿给岳父请安了。”
说是请安,身体也是一动不动,却换沈擎信慌了神色:“你……果然……”蓦地脸色阴沉,“你竟派人射死自己的亲儿子,你好狠的心!若不想传位于他,当年何必作此举?”
明德帝淡淡道:“虽然我那儿子愚蠢又不孝,可我也不屑用这种办法除掉他,倒是岳父你当年扶持我上位的恩情,那几年,我容得你干涉朝政……也已经还得差不多了!”
沈擎信忽然哈哈大笑:“这么多年了!我女儿对你一片深情,沈家也忠心耿耿,你却如此刻薄寡恩,对卓家那个小贱人念念不忘!真是可笑啊哈哈哈!”
我见他笑得忘形,还来不及回味他提起“卓家”,忽然山间飘过一个影子,身形极快,沈擎信大惊失色想从旁闪躲,被一剑刺伤脖颈,血流不止,昏倒在地,周围的士兵忙抢上来护卫,可那人身法飘忽,一击中后,已翩然回到了明德帝身侧。
这下变动我是始料未及,那人,不是程湖天却是谁???
这一下兔起鹘落,真怡的神色慌张,忙退入军中,发号施令,大军进犯,眼见着要把明德帝最后的兵力吞没。
我拔出沥泉刀,由得它真气激荡,施展“雪影寒踪”配合“飞云逐月”杀入军中,“云出无心”使将出来,将真怡率领的兵马逼退三尺,真怡、爹爹还有程湖天想不到我会在此时出现,都是惊奇。真怡面色阴冷,爹爹的却依旧阴晴不定,颇有异色地望着我。程湖天满脸担忧地看着我,想走上前来。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十分陌生,更不愿在此时多想,对爹爹见了礼。
真怡的手下见我神勇,一时不敢向前逼近,只是语气阴狠地下令:“给我杀!给我杀了她!”
我从前见她,一直都是气度雍容婉约,此时见她露出真面目,不禁冷笑,从怀中摸出了兵符。
“先皇旧部,你们都看好了,这个是什么?”
那一枚小小的玄铁兵符,从前被嵌在一个金锁之内。那金锁是明德帝原本要给皇甫曜松的,却被白邢秋拿到了手,几经辗转,到了我的手里。
我恨这个东西,此刻却不得不倚仗它。
爹爹上前来,忙对我道:“若儿,快把兵符给我。”
我转头看着爹爹,又看了一眼明德帝道:“兵符自然是要物归原主,但是给真怡大长公主也未尝不可。”
我把兵符在爹爹眼前晃了晃,“爹爹,这兵符对于明德帝来说未必就管用,可是对于沈擎信率领的大军而言意义就不同了。不如就此反了,奉太子为新帝,我们韩家的地位,一定大胜从前。”
爹爹的目中似有光闪了闪,“若儿,你……”
我笑了笑:“怎么爹爹,觉得我这个主意不好吗?”
爹爹上前来,低声对我道:“你真的作此想?”
我点头:“眼前的形势,自然是真怡大长公主更有利,程湖天武功虽然高强,可未必是我的对手,此时不反,更待何时?”
我的言语已经利诱到了极致,我的心中,自然还抱着最后残存的希望,我希望爹爹狠狠地给我一巴掌,说我忤逆不忠。
可是爹爹把声音压得极低,问我:“你真有把握能胜过程湖天?”
我心下凄然,望着他不说话了,不知道是如何是好。
爹爹仿佛是松了一口气,“那好,把兵符给我。”他伸手过来想要夺,我一个旋身躲开了。
我平静心气,语意诚恳道:“拿着兵符,现在他们也不敢轻举妄动,我要问大长公主几个问题,如果长主对我诚实,我一定将兵符双手奉上。”
爹爹摇头,还是要坚持:“若儿,现在是何种严峻形势,别再胡闹了。”
我不理他,走上前去,对真怡道:“真怡大长公主,你敢做,却不敢当吗!”
真怡见我如此,笑得阴冷,“有什么不敢当的?只是在宫里的时候我就说过,你想了解真相,可你承受得住真相的代价吗?”
我傲然仰头,“只要真怡大长公主承受得住,我自然也可以。”
真怡的嘴角划过一丝嘲弄的微笑,道:“你说吧。”
“白家落难的那一天,前来追杀的傅长安,表面上是王垣则的护卫,实际上是你的手下,对吗?”
“是又如何?”
“他追杀白婧,就是因为奉你之命去夺兵符,是吗?”
真怡颦眉,一双眼盯着我,恨意如轻薄的白瓷片,在我面上轻轻刮过。
我又道:“倾天峡一役之后,我和阿青回到皇城郡,在韩府门口伏击我的御卫,是你派来的吧?”
真怡微笑,不置可否:“既是御卫,我如何能够差遣?是皇上想要韩一川的命,不过没遇着他,先遇着你了。”
“若是皇上要抓我爹爹,当然是把我当人质的好,何以一见面就对我痛下杀手?”
真怡从容地回答:“我也是这么劝皇帝,才保了你一命。噢,对了,我们还是称一句‘大行皇帝’比较合乎礼数。”
我也不与她辩驳:“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何要救我一命,但是这一点让我觉得你最可疑。你既然不承认他们是受你差遣,那陆尧总归是受你差遣吧?”
她的目光闪了闪:“你有什么证据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