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过那位同学离开实验室后,我和陈定找了个夜宵摊子坐下,一人要了瓶啤酒,随便点了点烧烤什么的,虽然都没什么胃口,但谈事情总要有点东西吃着才符合国情。
“……晨儿。”
陈定举着串烤腰子开口,叫了我一声后又沉默了。我知道这小子想不明白,我也想不明白,只好端起杯子灌下两口酒道:“吃。”
陈定犹豫了一会儿,把烤串放下,看着我道:“原油这东西,要么在工厂,要么在矿井,你猜哪个可能性大点?”
“这是市区,哪个的可能性都不大。”
“所以我在想,这东西是不是从别的地方……被招来的?”
我一愣,别说,我还真没想到这一点,刚才我一门心思在想是不是医院地下有个矿藏,下面的小鬼钻出来祸害人了。听陈定着么一说,我才发觉事有蹊跷,邢国强出事前给我打了个电话,当时他应该就是在躲避这个黑鬼的追击,他告诉我“不该把我牵扯进去”,这意思就很明显了,黑鬼可能会对我造成危险。
但是,医院被“拆分”的尸体上并没有原油,如果有,不可能会被警方洗掉,那毕竟是重要证据,所以在医院大开杀戒的不是那黑鬼。邢国强能从黑鬼联想到他让我缝尸这件事,继而感到愧疚,这就很有意思了,既然黑鬼不是杀死医院众人的凶手,那邢国强在失踪前应该是第一次遇见黑鬼,在那么紧急的情况下,他不可能立刻把黑鬼和缝尸联系在一起。
也就是说,他早就知道缝尸可能会引来麻烦,无论麻烦是什么,都是冲着我来的。那么好了,如果是冲着我来的,这黑鬼已经女尸背后,肯定有一个神秘人物在操纵一切。
想到这儿,我放下酒杯,把自己的推论跟陈定一说,陈定急忙点头道:“我就是这么想的,这段时间你身上发生的事,如果真用‘巧合’来说,那也太巧合了,你都能去买六合彩了。所以我在想,你是不是在背着我跑去干那些危险事的时候……”
我以为陈定要说招惹了什么鬼怪,结果这小子竟然来了句:“跟哪个高人的媳妇儿睡了一觉?”
“我去你大爷的!”
我一把撸串抡他身上,不过也的确开始回想之前的事。要说有没有惹过什么高人……应该没有,惹过的基本都死了。想了半天无果,我长叹口气,向陈定道:“现在先别说我,邢国强失踪,生死未卜,抓走他的东西身上全是原油……咱们得查查。”
“怎么查?”
“改明儿到省图书馆去,查查本地的史料和地理资料什么的,就算有人把远处的鬼魂招来害我,也不能从大西洋哪儿拉过来,这鬼原本待的地方应该也就在本市,最多到周边一带。只要找出有可能出现原油的矿藏,或许我们就有眉目了。”
陈定点头,我正要继续说,手机突然就响了,拿出来一看,竟然是何冬。我给陈定看了看来电显示,这才接了电话。
“喂,萧医生,在吃什么好东西不叫我?”
我大惊,忙四下打量,却没看见那丫头的身影,本能地就问:“你怎么知道?”
那边沉默了一会儿,才传来何冬不爽的声音:“我随口一说,没想到你还真在吃东西。”
我一时语塞,叹口气岔开话题:“怎么这个时候打给我?”
“查岗啊~看你吃什么好吃的不带我~”
何冬竟然嘻嘻哈哈闹起来,我顿觉无力,本来事情就够多够麻烦了,实在没精神去哄这丫头。何冬估计是听我这边没反应,只好清清嗓子,郑重其事道:“好了好了,我打给你是想问问,医院是不是出事了?”
我这才想起何冬本来就是顶替别人到医院上班,不管是她还是她那个朋友,都应该知道医院被封了。我没什么好瞒她的,但也不太想把事情全部说出来,这丫头还是个菜鸟,要是是李小墨问我,我绝对原原本本绘声绘色地把过程说一遍,可何冬是何冬,所以我只是“嗯”了一声,权作回答。
听出我的含糊,何冬冲着电话“略略”了两声,大概是在吐舌头,跟着她道:“小气鬼,有什么不能说的,我比起你可专业多了。”
我一时失笑,只好道:“你不是应该知道了什么,才会打给我吗?”
何冬也笑了:“你还挺聪明。好吧,老实说,我知道医院闹那些东西了,而且——不止一只。”
听何冬这话,我忙招呼陈定贴过来,开了免提,同时调小音量以免被其他食客听见,这才向何冬道:“你想说什么?”
“我们钟家人向来就是这么热心肠了,我知道那些东西里,至少有一半是冲着你来的,所以不管发生什么,你这段时间最好都不要到医院去,嗯……我是说,最好永远都不要去了。”
我皱起眉头,迟疑几秒才道:“不行,我朋友在那儿失踪了。”
“哎呀,”何冬有些恼怒,“跟你说了你不听,出事了怎么办?”
我只得苦笑:“那就认命吧。要没什么事,我挂了。”
没等何冬反应,我就掐断了通话。陈定看我一眼,那眼神意味深长,我也没去开关于何冬的话题,拉着陈定又讨论了一下明天需要查的资料,等一切敲定之后,我俩又点了几瓶啤酒,闷头喝完,这才回家休息。
次日一早我就去了省图书馆,等了一会儿没见陈定来,也就关了来电铃声自己先去查。我先从地理资料着手,历史方面其实能查出线索的可能性不大,这黑鬼如果是个老鬼,解决邢国强的时候不至于搞得停尸房一屋子爪印。当然了,如果邢国强除了会功夫,还会点鬼术的话就不一样了。
我捧着书站了一会儿,又摇摇头推翻这个想法。不可能,如果他是个道士,当时就不会说出什么让我去看心理医生这种话,这种话对当时的情况起不到任何作用。查了大半个书柜的资料都没什么发现,我看得两眼发直,掐了半天眉心才缓过来,这是电话在裤兜里震动了起来。
我摸出电话,是陈定:“定子,你在哪儿呢?不是说好……”
“晨子,你先……”
陈定的话还没说话,电话里一阵沙沙声,似乎被另一个抢了过去,紧接着就传来了郭大顺的声音:“萧晨,你先回来,我知道医院出了什么事。”
我一愣,忙合上书册说这就回去,然而就在这时,我余光突然瞄到书上一个用红笔圈出的地点——半月山矿区。我挂了电话,仔细一看矿区资料,发现整个矿区都在一家公司名下,公司开采的矿藏是煤炭,但根据地质勘测,在矿藏之下还有一层石油资源。我心跳如擂鼓,急忙用图书馆电脑上网,查看这个矿区的新闻,果然找到一篇矿井失事的报道。由于该公司产业极大,影响深远,因此这篇报道根本没有见报,而是被转载到了一个论坛里。
我仔细翻看那篇新闻,原来六年前,矿区的煤炭资源已经开采得差不多了,上面希望打穿矿井直入下面的石油层,但因为上头亏空,矿井根本不符合使用标准,一批矿工在下井时,矿井坍塌,虽然大部分都被及时救出,最后还是死了三个矿工。我再往后一查,发现那个矿井之后就荒废了,年久失修垮塌,那三个死亡的矿工还埋在深深的地下。
读完新闻,我靠着椅子沉默了许久。如果那个黑鬼是其中一名矿工的冤魂,也就说得通为什么它的指甲上带有原油,但是,究竟是谁把它从郊区的矿区,一直招到医院里来……
在图书馆又坐了将近一个小时,我试图查出死亡的三个矿工的身份,但都徒劳无获,似乎公司在出事之后立刻就拨了一笔巨款作为赔偿金,堵住了逝者家人的嘴,也堵住了新闻媒体的嘴。这时电话再次震动,我打开一看是陈定,这才想起一个小时前郭大顺让我尽快回家的事,也不敢接电话,忙把书籍放回原处,打车就回了家。
一到家打开门,郭大顺坐在沙发上,脸色不太好看。陈定见我回家,立刻站起身道:“晨子,你干什么去了?怎么打电话也不接?”
“一点小事……郭大师,出什么事了?”
郭大顺皱眉看向我,斩钉截铁道:“我一个朋友替你算了一卦,你的命格在这几天会有大变。”
我有些不明所以,我的命格会变?命格这东西不是出生就带上了的吗?
看我一脸茫然,郭大顺搓了搓手,继续道:“换句话说,有人使用异术改了你的命格。”
“改命格?这有可能吗,”我难以置信,“难不成把我塞回娘胎里重来一轮?”
郭大顺眉头紧锁,几乎要拧出水来:“一般来说,这是不可能的,一个人生下来的那一刻,命格和星盘就是对应着注定了的,后期使用一些方法可以隐藏命格,不会轻易被他人察觉,但是要更改,就是逆天改命的手法,几乎没人能办到。但是,的确也有一个办法能够做到不扰乱星盘而修改的命格,只不过这一点要成功,需要长期的筹备。”
我看着郭大顺,知道他即将说出一个让我震惊的手法。
“那就是通过各种外力干扰,打破你原本已经注定的人生轨迹,修改你的气运,让你的步调偏离既定的走向,进而达到修改命格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