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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4章 见缝插针

标营校场,新扎大帐中。

帐内地面铺着木板、地毯,正中心摆着小桌,桌上摆着鸳鸯锅。这不是火锅,辣椒没传来之前,这只是煮菜锅。

小桌四边,赵期昌位在上首与李昼对坐,赵鼎明与张茂分列左右对坐。两名赵氏少年光着脚来回补充肉菜、酒水。

赵期昌阴沉不言语,这让赵鼎明抹不开面子,他做东邀请,赵期昌这个本家族弟却不给他面子,他不可能强作笑颜,做了就是对赵期昌的服软。

赵鼎明这边儿不愿在场面上掉价,张茂也不愿意。反正冷场丢的是你赵家的脸面,传出去也是旁人笑话赵家兄弟不合,与他张茂何干?

张茂自恃底气浑厚可以看笑话,可李昼坐不住,握着筷子搅着锅,一本正经的模样,认认真真看着赵期昌,神情多有感慨:“这两日里,山东境内的将军能打的不能打的,末将这边见过的,没见过的都给见了一面。摸着良心说话,末将谁都不服,就服小赵将军!”

张茂听了摇头笑而不语,赵鼎明瞥一眼赵期昌,想着活跃气氛,笑骂道:“你小子今儿是不是吃了蜜?这话给外头人说还能应应场面,这地方咱彼此谁跟谁?说这虚情假意的言语,没意思的很。”

李昼摇头,理直气壮高道:“赵中军这话就不对了,彭黯老儿让白莲逆匪吓坏了,要调兵保运河延续官帽老命,营中二三十的军将纵算是酒囊饭袋也知道这兵调不得!可一个个的只能干着急,假装不知道混日子。然而!”

看向赵期昌,李昼拱手:“然而小赵将军一来,与彭黯老儿一席话语,就叫彭黯老儿神定心安,熄了那不靠谱的心思。就凭这一点,末将不得不服小赵将军!心服口服!”

这帮人被彭黯耍的团团转还没醒神过来,赵期昌已被弄得心灰意冷没心气去拉这帮人一把。他苦笑着微微摇头,摆手:“非我之功,彭黯那么大的个人,他有他自己的主意。又不是两三岁的小娃娃,我说什么人家就信什么。只能说是适逢其会,可能彭黯那边遇到了其他事情,让他改易了主张。”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张茂本就明亮的眼珠子更亮了,低头夹菜时听了不由一愣,摇头接话:“不一定,彭黯历来做事畏首畏脚,不足为虑。”

夹了菜,张茂看向赵期昌,问了很多人都关心的问题:“梅川,彭黯那里到底是个怎么回事?”

赵鼎明刚端起酒盅也愣在那里不动了,李昼双目直勾勾望着赵期昌,他直勾勾毫不掩饰的目光,神情专注显得有些呆滞,赵期昌瞥到李昼那模样,心中莫名有些可怜这个人,由人及己,怜悯一帮被人耍的猴子。

良久,赵期昌端起酒盅仰头饮尽:“是啊,丈人心急我在彭黯那里的际遇;可我也心急,很想知道你们与田刘二人之间的龌龊前后。丈人、兄长这里可能也埋怨我迟迟不说卖关子,我何尝不恼怒你们吃相难看?”

放下酒盅,赵鼎明神情不满:“梅川这是什么话?”

“实话,大实话。”

赵期昌也放下酒盅,青瓷小酒盅在指尖摇摆,扭头看着赵鼎明,眉头皱起:“兄长,外面的财货是数不尽的,可老弟兄少一个就没了,不会再多。中午我见了田亮,这是个耿直粗人,若他爹真是理亏反水,田亮就不敢见我。今儿,他有话要对我说,可又没说。因为事到如今,说什么、解释什么都迟了,没啥用。”

赵鼎明脸垂着,眉头也垂下:“梅川,你心气高看不上那三五斗,你念旧情能宽恕人。可我不能,赵家大房发迹也就在两代人之间,我幼年时,也是要下地拔草、捡麦穗的。而如今呢,祖祖辈辈多少代人没遇上的机会落在咱身上了,咱凭啥平白娇惯着田家、刘家人?”

颇有些理直气壮,赵鼎明指着李昼,又瞪着赵期昌问:“梅川怨我与老张,那你问问李家后生,为啥他能跟咱一起喝酒,而田刘却不见了身影?”

李昼放下筷子,讪讪笑着:“当年出登州时,家里老人说了,说咱登州卫各家不容易,几代人盼白了头,总在这一代里走出去了。还是一步走到历城,这不是我登州各家祖坟冒青烟,是赖赵家的福分……家里人告诫不敢忘,反正赵家一日有当家作主的,我李家人就感激赵家一日。”

赵期昌不表态,现在是少说少错,只是呼吸粗重压抑愤怒看赵鼎明,等待下话。

赵鼎明一副你太天真的模样,颇为自负:“老三,李家的人愿意跟着我赵家走,所以老王去曹州后,李家人就顶了王家人的缺。可田家、刘家呢?”

眨着眼睛,赵鼎明半仰着头看着帐篷内支撑木架:“老田这人不是不行,而是他心思太大,大到登莱容不下他。老张你说说,老田、老刘那边儿是个什么事儿。”

张茂摸摸鼻子,瞥一眼李昼,直言不讳:“登莱这么大,能做主的不是你赵家,就得是我张家。老田呢,在标营权威不可谓不重,握着战力最强的左营骑军,在都司府也是能叉着腰说话的地位。”

看向赵期昌:“可是梅川,你知道老田想做什么呢?他竟然酒后耍酒疯,拉扯着咱的衣领……他想赶走王道成取而代之。那时候咱好言相劝不赞成这主意,老田又坐地还钱,要总辖左营骑军。左营骑军八百骑,他田家不过三百之数,余下的都是人家王道成的弟兄。他这么抢王道成的兵权,与其惹恼王道成弄得反目成仇,还不如逼走王道成一了百了。梅川你说说,就老田这贪心、糊涂劲,谁敢以脑袋担保他升上去后,能压得住秤?”

赵鼎明帮腔:“老三你想想,王道成是咱的老朋友,咱登州人连登州人都下黑手,山东其他地方的人谁还敢信我登州人?老田是想出头想疯魔了,连这么点耐心都无,似乎还信不过咱这帮老弟兄,仿佛今后就对他不管不顾一般。”

张茂紧跟着开火:“就这话,他急着出头,就是信不过咱这些领头的弟兄。还有,就是老田的耐心太差,我等拉着他上位,他日领军一营并肩作战……以老田这急躁性子,无异于害人害己。眼前,老田就被这急性子给害了,不是我等如何如何,而是老田本性急躁,彭黯那边丢出绳索,老田就顺势爬绳。”

赵鼎明见赵期昌还不表态,干咳几声:“莫非老三怀疑老田反水,是我与老张逼迫所致?这怎么可能,简直匪夷所思!他若念惜袍泽、乡梓、患难之情,有操守跟贞洁烈妇一般,谁能让他反水?他不愿反水,刀架脖子上,也不见得会反水!可见,他反水是他本性急躁所致……反正我看来,这等人物,早反比迟反好,留在身边跟火药桶一般让人不安生!”

赵期昌左右看看,轻轻一哼,右手缓缓抬起握紧,拳心是青花瓷酒盅,又伸出食指指着李昼鼻子,让李昼有些不安,赵期昌本就一张死人脸,双目冷峻时最为吓人,就听赵期昌嗤嗤发笑:“各有说法,这事儿不离奇,人人做了见不得光的事情,都会给自己想着法的扯理由。我就问一点,当年咱卫东五家联合出兵北曲山,就连于家于学文都率了二百于家子弟来我帐下效力充作辅军,破北曲山贼那场夜战里,于家子弟争先奋勇,不见得比我赵家、王家子弟差。”

手臂抖着,指尖死死指着李昼鼻子,赵期昌双眉舒展眦目瞪圆厉声问:“可李家有何功劳于我登州各家?神猪岭一战,是我赵家、田家、戚家出的登山死士,小爷督战于锋线,一战荡灭倭寇!战后游街夸功登州城,这才让我卫里各家武名传扬登州,更激励各家子弟人人尚武,裹足了勇气等着那么一个机会!”

“随后机会来了,北曲山一战,北曲山贼骁勇善战,各卫连战连败,与即墨三营损伤严重。而我登州军奋勇急进,不畏贼军气焰,逆流而上终于一战克敌。我就问一句,当时李家的人在哪!啊!李昼!你他娘告诉小爷,当初你李家的人在哪!说!”

李昼垂着头,双臂垂着,双拳缩在袖中紧紧捏住。

赵期昌站起来,低头看着桌子,真想一脚踹翻:“我待在登州久了,这地方偏僻,终日见到的都是老面孔,是熟人。不似你们在历城整日目睹繁华,经历种种,自然人心思变。我能拍着胸脯,信誓坦坦的说我赵期昌还是那个捕蛇毒蜈蚣,富贵浮沉不改我心!你们呢,兄长,你敢拍着胸脯,敢说自己还是那个知足常乐的赵副千户?”

又看向张茂,赵期昌咧嘴摇头笑着:“丈人,这场浑水我本不想搅浑。可你们这么爱折腾,我不得不跟着你们折腾。”

“你们都觉得老田反水是老田的不该,那刘文清呢?对,我知道,也是刘文清一心想着要扩充编制,按捺不住,天雷勾地火,就从了彭黯老儿?我再问一句,升官、发财、扩充地盘儿,谁他娘的不心急?”

深吸一口气,赵期昌仰头呼气,颇有无奈感慨道:“该知足了,登莱那边儿谁敢惹咱?那么多的地方可以安置老弟兄,何苦挤破头往历城跑?丢了登州老家,你们就跟都司府那帮酒囊饭袋没区别!没人想做酒囊饭袋,可他们手里没兵!没弟兄!他们不做酒囊饭袋……就没活路!”

“这一年多,你们在历城风风光光,而我呢?待在登州很想过安生日子,可夜夜就是不敢踏实睡觉,就担心惹了大事让人一网打尽!现在好了,还没惹到什么大人物,就自断手足惹人笑话!”

“成了,爱怎么着怎么着,反正小爷累了,小爷还年青,小爷等得起,小爷也想日日夜夜跟珠珠姐过那种谈论古籍诗词,议议朝野时政趣闻,算算柴米油盐的价钱的小日子。”

他说罢扬了扬手中青花瓷酒盅,嘴角翘起:“小爷说话算话,再管你们之间这破事情,这东西小爷生吃喽!”

将青花瓷酒盅收入袖袍中,赵期昌光脚大步离去,在帐门处连鞋子都懒得穿,大步甩袖而去。

留下三个人相顾无言,帐门处还半蹲着拿着赵期昌木履的陈明心只觉得牙疼,提着一双木履摇摇头,起身追赵期昌去了。

陈明心跟在赵期昌身边久了,最佩服的就是赵期昌的一张嘴,不是赵期昌能说。

而是赵期昌的声腔极具韵味儿,咬字音韵有说不出来的美感、气势。以至于只要让赵期昌逮住一点理由,就能一连串说下去,让你先是不忍心打断,至于越听赵期昌的气势越浑厚,以至于你不敢打断,乃至是不敢质疑!

莫名其妙的,陈明心想到了火炮这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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