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走着走着头顶上忽然传来一阵声音,祁樊和清远下意识的抬头,看见一个老头儿穿着官服站在风中。
“别管他,我们去找虚竹大师。”清远拉着祁樊的手往前走。
走了一会儿,他们都没有回头,祁樊忽然听见一个人正在由远而近靠近他们,他挑了挑眉峰,笑了。
负责代表奕国谈判的大人物终于出场了,祁樊听得出那人的气场,伴随着风的声音浑厚而优雅。那人从天而降,挡住了他们的去路。
祁樊和清远同时停下脚步,看着眼前这个长相和蔼的老人。
“如果没错的话你就是奕国的丞相-年生,对吧?”祁樊问。
老人无声地笑笑。他已经步入老年了,可盈盈一笑的时候还是跟十几岁的青年一样
,眉梢眼角说不出的自信,可以想见他年轻时多少受人追捧。
祁樊看得出他很紧张,分明现在占据上风的明显是奕国,年生竟然会紧张。
“不,我还没有资格来做这样的谈判,能跟你们谈判的只有太子殿下一人而已。可惜太子殿下日理万机,只好我来代太子殿下和你见面。” 年生微微鞠躬,“我只是替太子殿下来说一声,对于你我们是没有任何恶意的,我们需要的东西,想必你也明白。”
年生大步朝他们走来,步伐庄严,坚定不移。他现在又有点神情凝重,两道雪白的长眉,给他穿上一身铠甲的话,就是堂堂将军的模样。
“谈判是件辛苦的事情,老年人的身体可未必吃得消啊。”清远冷眼看着这个威严的老人。
年生沉默不语,四处看着寒山之巅的风景,好像沉醉了一样。
“有话快说!不然待会让人发现你闯进寒山之巅,插翅你也难逃。”清远满脸的狗仗人势。
“清远师兄,介意去帮我们搬两把椅子么?我们坐下来慢慢谈。”祁樊说。
片刻之后,大路中间出现了两把椅子,祁樊对年生,除了谈判的人,其他人都没有资格坐下。
年生只身一人双手抱胸,祁樊身后站着清远,大家的表情都很玩味,谁也不愿意先开口。祁樊用脚在地上慢悠悠地打着拍子。
“师弟这很有王者的气息啊!”清远压低了声音对祁樊说。
“在气质上就完压他,对吧?”祁樊说。
……
一阵沉默以后,年生终于开始说话了,这场战斗很明显是年生输了。
“你知道我来这儿找到你,有什么企图么?”年生的眼睛直视祁樊。
“很简单,用奕国的势力威胁我。那你就错了。”
“你可能误会了,我想要一种东西让自己活过来,因为我觉得自己已经老了。”
祁樊换了换表情,这个枯木般的老人的直率,让人不由得肃然起敬。
“可来到这儿跟你谈判的却不是作为普通人的我,”年生缓缓地说,“想杀死玄冥皇的也不是普通人的我,我们既然走到了这一步,就已经有了‘背水’的觉悟。”
“背水?”祁樊没能理解这个词。
“背后都是水,无路可退的意思。”年生很有耐心地解释,“作为普通人的我,喜欢年轻的女孩。作为普通人的我还喜欢喝醉,喝醉了跟我的手下大谈自己年轻时的壮举,里面加了很多吹牛的成分。作为普通人的我,拥有用不完的银子,拥有豪华的府邸。”
他说得那么不堪,可祁樊和清远没有流露出丝毫讪笑的意思,只是默默地听着。
“但作为奕国丞相的我,要关心我的家人,要在意奕国的发展,还要守住太子太傅这个荣誉。这种事情其实非但不令我享受,反而让我更痛苦。我很清楚自己一旦卷进来,就得跟那些普通人的享乐说再见了。”
祁樊还是点了点头。
“我现在已经卷进来了,我的背后是万丈深渊,退后就会摔下去,但我已经有了觉悟。”年生说,“我可以牺牲那么多的东西,还在意什么名誉呢?你们说的那些荒唐事只是我作为普通人的荒唐事罢了,但现在我不是普通人,我是奕国的丞相年生。”
他从腰间拿出一把黑色的短剑,欣赏般的眼光看着剑。
“要自杀来赎罪?”祁樊问。
“当然不是,只是一种觉悟的体现。但如果有必要的话,我可以以身殉奕国。”年生捧着剑,恭恭敬敬地递到祁樊面前。
“说得好,你确实是奕国丞相。”祁樊和清远一同鼓掌,“不是作为普通人的年生。那么丞相主要要跟我们谈什么?”祁樊接着问。
“原本我不想跟你们谈什么,混在你们中间的那个男人,风间月,能够处置他的只有太子殿下本人。但他因为特殊的事情没能到场。”年生说,“但你们的某位朋友似乎认为杀了我才能保证你们的安全。”
“我们的朋友?”祁樊愣了一下,他能有几个朋友?
“天邪?”祁樊和清远都呆住了。
天邪的膝盖显然受了伤,汩汩的血往下流,把左腿的裤子都已经染成血红色。
他慢慢地走过来,身上的伤看上去非常严重,清远连忙跑过去扶住他。
“祁樊兄弟,你还好吗?”天邪在跟他打招呼。“看来我想错了,杀了你也是没用的。”天邪低头看着年生说。
“我不是有实权的人,也不是幕后的主使。”年生淡淡的说,“你可以杀了我,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解脱,但我的学生太子殿下不允许你这样做啊。”
天邪点了点头,把剑收回鞘中,推开清远一瘸一拐地走向祁樊。伤口忽然开裂,让他差点摔倒。
年生忽然站起身来,弯腰把天邪横抱起来,缓缓地走向祁樊。他逼近的气息如同魔鬼般慑人,祁樊不由得握了握拳头。
年生恭恭敬敬地把天邪递向祁樊:“我现在把他交还你们。”
“接我一下,你不是很闲么?”天邪看着清远。
清远把头瞥到一边,装作没听到他说话。年生和祁樊无奈的摇摇头,祁樊还是站起身来把天邪接住放在椅子上。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我们不是很闲。”祁樊看着年生说。
“还有我要告诉你,别在寒山寺待太久,这种佛教圣地不属于你,你在这儿苟且,只会害了他们。”年生把话说话,御风而行。
听到这句话的祁樊呆住了,苟且两字在他的脑中不断回旋,他是在苟且偷生吗?
祁樊站起身来,看着满身是伤的天邪说:“天邪帮主,你能和我说一下到底发生什么了吗?”他心情有点不好,所以说话的话语带着一点儿火药味。
“没有发生什么,是我自作自受!”天邪回答得也很明了,没有半点拐弯抹角的意思。
清远听着他们的对话火药味越来越浓重,连忙走到他们中间,扶起天邪:“先帮天邪疗伤,有什么事以后再说。”说着就把天邪背在腰上向虚竹大师的住所走去,留祁樊和两把椅子在原地。
现在风间月要和他合作,鬼王追杀他,年生和他说的这些又话中有话。他一个祁樊就引来了这么多人的照顾,他是什么人,只是一个懦弱无能,通过他人的本事来增长自己的本事,囚鬼是一个,苍鹰顶的老乞丐也是一个。
苍鹰顶在老乞丐死后,全帮派除了天邪对他祁樊没有意见,其他的弟子包括小青和无邪都对他恶眼看待。所以他没有和他们道别,连胡嫣也没有。他现在不知道胡嫣和小猴子在哪儿,不知道他们是死是活,自己却在这儿苟且偷生?这是一个男人应该做的吗?
他想在成为虚竹大师的内门弟子后,从虚竹大师的口中问出自己师傅和母亲的下落,然后救出他们,三人回囚鬼谷生活,但他这样想现实吗?裁决圣镰在他手中,就注定他不平凡的一生,裁决圣镰可以给他带来财富,带来权力,同时也带来了灾难。他想做武林的救世主,但心有余力不足,面对他的是鬼王、奕霸传说中的大人物,他祁樊凭什么和这些人斗?就凭手中的一块废铁?身体中的诡道录和洪龙九灭?
祁樊失落地走向自己的院落,眼神中流露出的满是无助。他躺在床上,回想起自己在囚鬼谷的快乐时光,嘴角不自觉地弯了一下。不知不觉他渐渐眯上眼睛,可能是这几天练武太累了,一下子就睡着了。
“樊儿,救我!”伤痕累累的陈灵素在黑暗中叫喊着,身上的伤口把长裙染成血红色。
“娘亲!”祁樊伸出手,大声呐喊。
“樊儿,我们已经离死不远了,把我们救出来也没有多大意思,你现在应该做的是为你爹报仇!为祁孟报仇!”吴天的脸扭曲着,在黑暗中说着这些话。
“我爹是谁?”祁樊问。
“你弟叫祁孟,是无为老祖为了一己私欲杀了他,报仇啊!”
“师傅你们在哪儿?樊儿来救你们。”祁樊说话之际,陈灵素和吴天就从黑暗中不见了踪影。
祁樊猛地从床上坐起来,眼神中满是愤怒,大声嘶吼:“无为老祖!无为老祖!拿命来!”眼神渐渐变得血红。
燕南城皇宫。
“老师,我们成功了?”面目清秀,说话的声音很有力。
“太子殿下,我们就等着隔山观虎斗吧。哈哈……”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