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五谷听到孟惜柔这样说,脸上的气色才好看了些,可是又想到自己都答应瑞亲王了,不管有没有圣旨,自己都要给瑞亲王一个交代,这可让自己如何是好?想到这里刚刚有所好转的脸色立刻又黑了几分。
孟惜柔看着花五谷的脸色,自然知道他因为什么又变了脸色,轻声道:“老爷,虽然现在大小姐是花家的掌事者,可是您毕竟是她的父亲,在妾身看来,儿女就算再怎样也不该违背父母之命的。”
孟惜柔说的句句话不离花颜是花家掌事者的事,目的就是要激起花五谷心里的不平跟怨愤。
果然,几句话之后便看到花五谷脸色越来越黑,一把将桌子上的茶盏扫到地下,大声道:“来人,去叫大小姐来书房见我。”自己就不信还治不了这个小丫头了。
孟惜柔看着愤怒的花五谷,无声的挑起了嘴角,就算花颜不嫁给瑞亲王,嫁给凌云山庄那个病秧子也不错,只要她离开了花家,到时候这花家还不都是自己跟子志的!
花颜正在自己的房间里想着事情,突然听到父亲叫自己去书房,好看的眉头皱了皱。看来父亲还是没有放弃要将自己嫁给瑞亲王的事情,自己这个爹爹是有多想将自己赶出花府?哼,既然他不念父女之情,那就别怪自己不念养育之恩了。
整理了下衣服,花颜便带着玉洁去了书房,到了门口玉洁识趣的站在门外没有进去。花颜一进门便看到脸色黑的像块碳似的花五谷,然后就是微笑着看着自己的孟惜柔。
绕过地上摔碎的茶盏,花颜对着花五谷福了福身子,“女儿给爹爹请安。”
花五谷重重拍了下桌子,冷哼道:“你还知道我是你爹,还以为如今的花家掌事者忘记身份了呢。”
花颜抬头不卑不亢的看着花五谷,淡淡的道:“爹爹给了女儿生命,女儿怎么会忘记呢。”是啊,只是给了生命……
“你既然知道,今日为何还要违逆于我?嫁给瑞亲王有什么不好?”花五谷越说越气,愤愤的盯着花颜,仿佛花颜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一般。
一旁的孟惜柔自然也是一番劝导,什么瑞亲王是皇子,皇亲国戚,嫁过去后就是荣华富贵,享不尽的清福。什么咱们凌云国有多少千金小姐想攀这高枝?大小姐还是好好考虑下,莫要错过了好姻缘。
花颜冷笑一声,转身坐在一旁的椅子上,淡淡道:“二娘平日里只知道在这深宅子里精打细算,你说出这话我不怪你,怎么连爹爹都这么糊涂了?”眼神轻蔑的撇了孟惜柔一眼。
花颜的眼神让孟惜柔脸色难看到极致,这不是在说自己头发长见识短吗?真真的气死人。
一旁的花五谷“嘭”的一声拍了下桌子,怒吼道:“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你看看你,哪里还有一点儿晚辈的样子?”
花颜听了花五谷的怒斥并没有生气,只是淡淡的对着孟惜柔道:“二娘,今日个你劳心劳力,肯定也累了,我跟爹爹还有话要说,您就先回房吧。”
花颜眼神淡淡的看着孟惜柔,让原本想要反驳的孟惜柔一下子将话卡在嘴边说不出。那眼神虽然淡淡的,但是里面却快速的闪过一丝彻人寒骨的冷意。孟惜柔愣在了那里,想要仔细看清时却又找不到了,刚才的眼神,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不用了,有什么话是你二娘听不得的?”花五谷打定了主意不让孟惜柔走,他就是不想顺着花颜的话去做,骨子里还是觉得自己才是花家的家主。
花颜冷冷的笑了,“爹爹这话可就不对了,就算娘亲在这里,我与爹爹说的家族大事也是不能参与的,更何况二娘只是个二房。这些年爹爹宠爱二娘,二娘才会做了二夫人,如若放在别人家里,二娘也只是个姨娘罢了。”
花颜这话说的很有技巧,明里贬低了孟惜柔的地位,暗里却指责花五谷宠信偏房,受不得枕边风。
“你……”孟惜柔愤恨的盯着花颜,这一生偏房永远是孟惜柔的痛处,每每想到自己的身份地位时,胸口都像压了一块大石头一般难受,没想到今天竟然被花颜这个小蹄子这样直白的说了出来。
一旁的花五谷也是瞪着花颜说不出话来,这还是自己那个沉静的女儿吗?怎的变得如此尖酸刻薄了?
花颜并不理会两个人的神色,用帕子抚了抚衣裙,“二娘还是请回吧。”
花颜的样子让孟惜柔再也忍受不了,眼里泛起泪花,对着花五谷福了福身子哽咽道:“妾身就不打扰老爷跟大小姐讨论要事了。”说着掩面奔出了书房。
孟惜柔的样子让花五谷一阵心疼,花颜却不在意的撇了撇嘴,每天都装的这幅样子博取同情,也不累?
花五谷愤怒的看着花颜,那意思就是说:你二娘已经被你气走了,有什么话就快说。
“爹爹何必生气?我这样做也是为了花家好。因为我接下来要说的,关乎到花家的存亡,万不可有第三人知道。”花颜给自己倒了杯茶,悠然的喝了一口。
花颜的话让花五谷有些摸不着头脑,疑惑的问道:“你要说的是什么事?”
花颜抬头看着花五谷,先是询问了是不是真的要自己嫁给瑞亲王。
花五谷自然是点头应是,一双老谋深算的双眼直直的看着花颜,你若是不嫁出去,我怎么将花家的权利收回来?
花五谷心里打定主意,不管花颜怎么说,自己都要让她嫁给瑞亲王。
花颜听到花五谷的话叹了口气,道:“爹爹,如果你这么想那就错了。”
花五谷皱起眉头看着花颜,“哦?我哪里错了?”
花颜低头看着手里的青花茶盏,有一下没一下的磕着上边的茶叶,表情淡淡的,随后又问了花五谷对如今凌云国的国势怎么看?
花颜的话让花五谷彻底愣住了,不是在说她与瑞亲王的婚事吗?怎么又扯到国势上去了?不过还是老实的将他所了解的情况说了出来。
如今凌云国皇上春秋鼎盛,膝下除了瑞亲王便只有一个楚亲王,其他的皇子都不足为虑。虽然还没有立储君之位,但依现在的形式看来,以后瑞亲王有七成以上的机会会坐上那把椅子。
花颜抬起茶盏喝了口茶,附和着花五谷,但是随后便分析起了现在朝中的情况。
就像花五谷说的,皇上的儿子目前确实只有瑞亲王跟楚亲王堪当大任。但是他也说了,皇上春秋鼎盛,再等个十年八年立太子也不晚,到时候又有谁说的准这储君之位会落在哪位皇子的手里呢?
花五谷听了花颜的话,脑子里好像划过什么,但是一时又有些抓不住,疑惑的看着花颜。
花颜将手里的茶盏放下,定定的看着花五谷,随后更仔细的将朝中的情形讲给花五谷听。
现在凌云国还没有立太子,如果自己真的嫁给瑞亲王,将来储君之争时花家必定会卷入其中。
再说,朝中的各位亲王跟皇子之间看似和平相处,可是出身皇族的,哪个又是好相与的?到时候为了高高在上的那把椅子,只怕兄弟反目是轻,血流成河都不为过。
到那时不管瑞亲王能不能坐不坐上那个位置,只怕花家也将名存实亡了。
花颜分析的朝中局势跟以后的后果让花五谷一愣一愣的,脑子还是有些转不过来。如果将来瑞亲王真的坐上太子之位,花颜嫁给瑞亲王,那不是对花家有莫大的好处吗?怎么会名存实亡呢?
花颜嘴角划过一抹笑意,放下最后一记重锤。“爹爹,从跟瑞亲王见过的这两次我可以看出,瑞亲王这个人孤傲且自我,他日若是瑞亲王真的坐上太子之位,你认为他会让一个不受自己控制的势力生存在自己身边吗?”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这个道理花五谷不会不知道,如果到时候他还是一意孤行,只怕整个花家都会不复存在,不知道他到时候还有没有脸见面去见花家的列祖列宗。
花五谷听到花颜的话彻底愣住了,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么远。他只是想让花颜赶紧嫁人,然后再慢慢收回花颜手里的权利,重新掌管花家。
但是今日听到花颜对自己说的这些,他心里突然就有了一丝动摇。自己想要夺回花家的掌控权是不假,但是如果要用花家百年的基业做赌注,那就有点得不偿失了。
可是转念一想,如果到时候瑞亲王没有坐上太子之位呢?他是不是就不能左右花家了?
花颜不动声色的观察着花五谷的神色,当看到花五谷的脸色从茫然变成动摇时,心里不禁松了口气。可是随后又看到花五谷脸上出现了一丝侥幸,心里叹了口气,淡淡开口道:“爹爹可不要抱着侥幸的心理,自古皇家的储君之争能平安无事的又有几人?况且狡兔死,走狗烹。鸟尽弓藏的事在皇家一点儿都不少见。”
被花颜说中心事,花五谷的脸上闪过一抹尴尬,不过马上就掩饰好,有些浑浊的眸子定定的看着坐在那里的花颜。
平静,淡然,仿佛这所有的一切都跟她无关一般,刚才说的话好像也不是出自她的口中。自己的这个女儿,真是越来越让自己看不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