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道里肆虐不止的狂风,想必是从那早已破落的窗户留下的缝隙钻进来的。低估了佛冈的冬天是无法饶恕的罪过,以至于这天外面寒风瑟瑟,她在这楼道里也冻的发抖。早上觉得还好,便只穿了件毛衣就出了门。
这时还逢着他没回来,拨那串号码,差点没哭出来。手机这时候偏偏又坏掉了,屋漏偏遭连夜雨,算是真正理解到这句话了。
身上连一个子儿都没有,想找个去处都难。只好傻傻的站在租房外面,责怪自己为什么连钥匙都不记得拿。以前她老是忘记拿家里的钥匙,爸妈就说你怎么不把自己忘记呢。她此时就想把自己给忘了,才能抵抗那刺骨寒风的侵袭。
此时已经到了晚上九点,这个点也没个人出现在这楼道里。空荡荡的好安静,只有风声作响。她尽量让自己不去想那些有的没的,不然会更害怕。
喷嚏连连,她蹲在那里几乎将自己缩成一团。突然楼道里的灯亮了,这里没有那种声控开关,只有手按开关。
她站了起来,以为是他回来了。双脚不停踢着地面,以此暖和快麻木的脚。此时楼梯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咚咚咚的,跟她的心跳声竟然同步了,昏暗的灯光中看到楼梯转角的那个身影。
不是他,可是这个人她也认识的。阿亮是他的兄弟,听说是从小就一起玩的。也在这里做事,只是没有他幸运,他不在办公室,在那个真正的车间,锣板房,清一色的男员工聚集地。
阿亮直到走到了她跟前,才发现是她。“他还没回来么?你要不要来我那里等,外面太冷了。”
“那就谢谢了。”
他当即跟还在那里跟人吃着饭的他打了个电话,刚开始的时候她是完全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的。在那个厂里经常会碰到那些不说普通话的本地人,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去琢磨他们的意思。
后来她是暗自的听懂了谈话内容,却在他面前装成依旧听不懂的样子。她倒是觉得自己要是真的听不懂就好了,这样就不会让装成万年一遇的好男人的他,在自己眼里一落千丈。
他放下电话,跟她说,他可能晚一些就会回来。之后他就留她一个人坐在那小凳子上,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着晚餐去了。
这栋楼的房间几乎是一模一样的摆设,连厨房的洗手池都是一个方向。就在阿亮在厨房里忙的时候,她还时不时的跑出房间,去楼梯那里看他回来没。
简单下了点面条,煮了点青菜。他招呼她吃一点,她摇了摇头,她是吃过了的。见她不吃,他也没再勉强。倒是又搬了一把凳子坐在她旁边,自顾自的吃着。
她坐在那里浑身不自在,刚把凳子坐的热乎乎的,便又起身去门外看有人来没。他在那里一边吃着面,一边暗暗的打量这个女人。
他兄弟那天在租房里做火锅,请来他们部门不少同事里面当然包括她,他那天也是第一次见到她。若不是兄弟抢先一步,这时拥她入怀的恐怕就是他了。
想到这里,他脸上露出猥琐的笑容。她悻悻的从门口走回凳子那里,坐了下来。他不知不觉的把自己的凳子往她那边靠拢,靠她越来越近的他还依然镇定的吃着面。
她自然有所警觉,往一旁退了一下。房间里的气氛很是尴尬,这时门被打开了,他的出现也终于解救了她。
她一把挽住他的胳膊肘,风风火火的走出去。在他准备拿钥匙开门的时候,她才肯放开。对于此次她始终只字未提,她当然知道保密的重要性。
“你还是买个新手机吧,钱不够,我这里有的。不然下次联系不到你我也着急,你看看是在街上买还是网上买,随便你。”
“过几天我去看看,我今天是忘了带钥匙。”
“下次一定得提醒你,不然你会把自己都给弄丢的。”
“我下次不会了啦,我保证。”她环抱住他的腰,撒娇的回应道。
渐渐暖和了的手脚,恢复了知觉。她在那里玩了一会儿电脑,便起身去洗澡了。此时他在浴室洗袜子,他让她晚一点再洗,等他洗完那些衣服再洗。
又退回到了电脑前的她,突然看电脑也没劲了。无意间她看见了他手机屏幕一闪一闪的,她想提醒他有短信来了,可刚想喊出声,便被屏幕上面的小欣两个字给硬生生的逼回去了。
她解了锁,一看,原来说的都是些工作上的事情。便将手机放在了一旁,任它在那边闪个不停。
第二天她跟雪欣商量在网上买手机的事儿,两个约着买了一模一样的型号,五寸大屏。部门的同事都笑话她们两个,一只手拿的住手机么。
她倒不觉得不方便,她晚班时经常会很无聊,买个屏幕大的可以舒服的看电视,挺好的。
“晚上一起吃个饭好不?”
“不太方便呢,我已经约了人。”
“叫着一起来嘛,没别的事儿,就是一起吃个饭而已嘛。赏个脸行不?”
“好吧,那我叫上我朋友一起来吃可以吧?”
“没问题,肯来就行。”
她大概明白阿亮的用意,刻意邀了雪欣一起。厂门口没有几家能算得上有排场的排档,他带她们俩去了镇上步行街那里,进了一家海鲜大排档。
她在那里也没有打扮自己,就是一件很普通的羽绒服套上就可以出门。倒是买了几双好看的短靴,也是很少穿的。
雪欣倒是很刻意的打扮着自己,但怎么打扮,她都觉得怪怪的。不是说过时,就是一股城乡结合部的感觉,不土不洋的。
她先到了,阿亮在店里招呼她先进来。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低着头进来了,外面确实冷。这风早没了先前的不露痕迹,此时变成了锋利的剑刃,无情的刺伤行人们的面庞或坦露在外面的双手。
进去后,她绕过他那边,坐到了他的斜对面。服务员已经端来了茶水,她找来了几个一次性杯子,分别摆好,倒满。双手捂着杯子外围,取暖。
她喜欢这样握着一个杯子,只是为了发呆,和取暖。等它冷掉,雪欣便来了。也是挺佩服她的,大冬天的穿的那么冻人。
打底裤还是很薄的那种,紧贴着肉。她算是很瘦的了,佛冈的风绝对能把她吹飞。走个路也是摇摇晃晃的走不稳,天天吃饭的时候又不吃,在比她胖的人面前装,想问自己是怎么忍受的了这个女人的,答案是不知道。
“你们怎么还不点菜啊?”
“这不等你来么,服务员点菜。”
听着那洪亮的一声“好咧”看着服务员拿着那张显得略脏的菜单走到他们跟前,点好菜后,三个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中。各自埋头玩手机,成了每个人的必修课。店里有无线网,她也在抓紧蹭网,下载电影,回家了跟他一起看。
他心里痒痒的,想跟她说话,却又一时找不到话题和切入点。盲目的在那里按着手机屏幕,实际上却在那里什么都没玩,消磨时间。
她们俩偶尔看到好玩的东西,会凑到一起去说说笑笑。倒是一旁的他像石沉大海了似的,明明还坐在那里,却了无痕迹可循。
直到菜上桌,他才能勉强挤出几句吞吞吐吐的话来。他看自己跟她不知道怎么开口,便在聊天软件上找她聊天了。
流言纵然可畏,但也要看听的那个人有没有判断的能力。她显然不是个能冷静下来判断真假的人,一句话就能不费吹灰之力摧毁她心里筑起的长城。
“你知道么,阿晴跟这个女的上过床。我那天亲眼看到她从他房里出来,他叫我别说的。但我不想让你被蒙在鼓里,但又怕你难过。所以才迟迟没有讲,我真的不是故意不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