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妖儿满脑子权衡着杜宇找自己的所图以及自己依靠杜宇所能得到的，权衡利弊是从皇宫之后变成了她的本能。
拍卖台上展出的件件拍品都是珍品，但是却不能引起李妖儿的半分兴趣。
杜宇同样看出了李妖儿的漫不经心，他叹了一口气才继续说道，“你来昌达本是我和那个太后的交易，你放心住下便好，我不能护你一世周全，让你过一段舒心的日子还是可以的。”
杜宇说话的语气很是温柔，李妖儿一时间倒无暇去思考其中的真心多一些，还是阴谋多一些，只是淡淡的“嗯”了一声。
香都馆的拍卖会之所以罕见，不仅仅是因为这些难得一见珍品，更是因为每一次的拍卖的最后都会推出一项压轴贵物。
作为压轴的拍品和其他拍品不同的地方在于，压轴的拍品是不以金钱做竞价的，想要的人必须拿出自己最宝贵的东西去换取压轴拍品的允许，才能将其带走。
听起来有些诡异，但这种拍卖方式却被几乎所有的北地家族所承认，因为香都馆的压轴拍品通常是有自己的意识的，这种自由选择的方式可以保证相对的公正公平。
“公子，下一件就是压轴的。”香都馆馆长看着杜宇只顾看着李妖儿，便有心提示道。
李妖儿早就察觉到了杜宇的目光，如长辈般温和，但又似乎透过自己在看着他人。可见，其中必有缘故，李妖儿无心戳破。
此时，听到馆长有意提起压轴的拍品，李妖儿便生出了几分好奇。“这拍卖会越到后面倒是越来越精彩，刚才那件梅花翡翠瓶的确是罕见的稀物。”
看到李妖儿提起，杜宇柔柔地笑道，“你喜欢？你喜欢我便让馆长给你留下来就好了。不过，等会儿这最后一件，你若是看上了，便得自己上台去取！”
“哦？”李妖儿有些诧异，显然她已经被自己去取这个字眼勾起了兴趣。“这最后一件有什么特别吗？”
看到李妖儿的好奇，杜宇的眼光越发的柔和，透着一股笑意。香都馆的馆长倒是知道自己的机会来了，忙不迭地上前解释道。
“这最后一件拍品一般是活物，祖宗定下规矩，只有被许可之人才能带走它，不然的话，任由王公贵族出价再高，那也是徒然！”
说起这压轴拍品，馆长的脸上满是得意之色，香都馆的出名很大一部分便源于此处。
“姑娘您刚来北地，自然不知。这压轴拍品往往是我香都馆耗时耗力搜寻来千百年难得一见的贵物，去年的一件千年藏红鸟便能够让天下医者趋之若鹜！”
千年藏红鸟是医书中的传奇，但李妖儿却是不知其价值的。
因此当馆长说完，看到李妖儿脸上淡淡的表情，不知不觉对李妖儿的评价又高了一层，一时间馆长心中犹豫，还想要再多说两句，却因杜宇的一个眼神退了回去。
而此时，李妖儿的全部神思自然转到了楼下的拍卖台上。
从四楼看去，底下三层几乎所有人的神情都尽收眼底，李妖儿扫过三楼，在齐思云的雅间中本来只有她和诸葛丽儿两人，但此时却多了一个青年的男子，想必就是齐思贤。
不同于齐思云总是透着高贵的华丽打扮，齐思贤的身上带着一种沉稳之气，他的五官看起来更加立体，能和唐云昭相交多年，李妖儿料定此人必有所长。
齐思贤的关注力此时全部凝聚在拍卖台上，随着拍卖人的介绍声，李妖儿也将目光移向了前台。
“今日的最后一件压轴拍品名为‘幻音’，按照香都馆的规矩，这件拍品的拍卖遵循‘幻音’自己的意愿，请各位想拍的客人依次上前到前台。被‘幻音’选中者的客人才能带走它，香都馆不取分文。”
拍卖人的话音刚落，底下便升起了一片的唏嘘声。
比起千年藏红鸟这种医术上的传说，‘幻音’是整个北地的传说，而且这个传说的存在几乎和北地的存在一般长久。
李妖儿虽然有了两世的记忆，但毕竟对北地不熟，所以杜宇便主动上前给她解释道，‘幻音’在北地传说中是一种可以根据声音化形的怪物。
民间传言总有夸张之处，听了杜宇的话，李妖儿倒不觉的稀奇。杜宇本想看李妖儿惊讶的表情，可是此时他对面的女子却依旧一脸淡然，让人看不出其心思的深浅。
杜宇大概猜到了李妖儿在宫中必然经历很多事，方才养成了如此习惯。低声叹了一口气，杜宇便继续介绍。
“说起来玄妙，但也不过是一种会善于模仿声音的动物，此次这个‘幻音’长相似狸，你若喜欢，倒是可以上前一夺，香都馆捕捉之时也只发现了它会学鸟叫，于你倒是不错的宠物。”
李妖儿挑了挑眉头，此时台上已经将‘幻音’推了出来。
与其说它像狐狸，不如说这‘幻音’更像小狗，李妖儿看着场中软趴趴、灰扑扑的‘幻音’，对比台下人眼睛中的贪婪，不由地觉得好笑。
难道这只狗除了模仿声音，还有别的用途。当李妖儿看到齐思贤信心满满的朝着前台走去的时候，她着实的有些意外。
杜宇自然是慧智灵心的人，看到李妖儿略微皱起的眉头，杜宇便明白了她的疑惑。但杜宇一心当个夫子，对于贵族之事知道甚少。
杜宇很自然的便看向了馆长，馆长连忙上前解释道，“近日，虎特老夫人病情有些不稳，跟着老夫人最久的黄大夫说要这‘幻音’入药，方能完全地治好老夫人。”
馆长说着，眼睛也看向了台上的‘幻音’。
虎特老夫人便是唐云昭的祖母，当初也真是老夫人的一颗药丸才能彻底解了唐云昭身上的“含笑”。听到了有此缘故，李妖儿自然也生了心思。
就在李妖儿动了心思的瞬间，却听到身旁的刘思哲低呼了一声，“小乖！”
刘思哲的神情之中的震动不似做伪，这倒引起了李妖儿的兴趣。
“你识得那个‘幻音’？”李妖儿笃定，刘思哲和那头小狗般的兽绝对有旧。
刘思哲沉默地点了点头，他想要张口，却不知从何说起。馆长刚才的解释他也听在耳中，此时，刘思哲心如刀绞。
李妖儿隐约猜出了几分缘故，便接着问道，“你若有信心，便上前将它领回来吧！”
李妖儿想到若是自己必然没有绝对的把握让那一只小兽认可，毕竟此时已经有五六人从台上铩羽而归。
听了李妖儿的话，刘思哲陷入了犹豫。小乖陪伴了他十八年，却被族人强行夺走卖掉，于族人，他有恨，于伙伴，他有愧。
只是如此巧合，他的小乖居然是大家口中的‘幻音’。刘思哲眼神复杂地看着轮流登台的贵族青年。
不一会儿，刘思哲便做出了决定。回身的瞬间，刘思哲俯首冲着李妖儿行了一个大礼。
李妖儿瞬间便明白了刘思哲的意思，他是想让自己救那只小兽一命，只是虎特老夫人若是当真需要此物入药，她不会不管。
李妖儿不愿意许下自己无法完成的愿望，所以侧身躲过了刘思哲这一大礼。
“刘公子，人和人尚且讲究缘分，公子和那东西命中注定有旧缘未了，今日方才能够重见，若是想要保护它，刘公子不如将其纳入自己的羽翼。”
李妖儿的话说的万分明白，却让杜宇听得心头酸涩。身为长辈，他有能力保护她避开权势，但却因为一己之私，终究还是让她经历了这些苦难。
李妖儿所说的道理，刘思哲不是不懂，他甚至比李妖儿体会的更加透彻，但是如今自己尚需杜宇来护得自己周全，刘思哲不得不向李妖儿求一个承诺。
“姑娘说的轻松，只是若有一日，师父若为姑娘向思哲取小乖性命，思哲……”刘思哲的意思太过于明白，李妖儿脸上一红。
“你去吧！若是有那一天，它是你的，若你不愿，我自然不会强取豪夺。”李妖儿许诺，她不喜欢算计，但如刘思哲为了情谊求个承诺，李妖儿理解并且愿意欣许。
只是李妖儿和刘思哲这边说完，那边齐思贤便踏上了拍卖台，‘幻音’懒洋洋地趴在台子上，眯着眼睛，若不是它的尾巴时而在动，会让人以为它睡着了。
齐思贤没有像那些贵族男女一般拿着香甜的食物或者草药去诱惑‘幻音’，齐思贤上台的脚步很轻，像一只猫，似乎不愿意打扰‘幻音’的好眠。
李妖儿感觉有些奇怪，但她有种直觉齐思贤也许真的有办法让‘幻音’选择他。
“刘思哲，你若还想要它，护它，就立马下楼！”李妖儿板起脸，声音严肃。不由地让刘思哲打了个寒噤。
齐思贤像一个老者一般上台便撩起长袍坐在了‘幻音’旁边的地板上，过了一会儿，齐思贤才缓缓开口，口中却是在唱一支古老的北地歌谣。
“北地的雨，北地的风；
北地的姑娘，北地的花；
索亚啊，索亚，美丽的河流名索亚，
美丽的姑娘生如夏花；
你把歌声献给了勇士，
你把美丽献给了北地，
歌声流传，
笑容胜花。”
在低醇地男声之中，李妖儿听到了歌者对索亚的热爱，不管是河流还是姑娘，那种神情都让人为之迷醉。
众人眼中，‘幻音’撑起了前足，站了起来，缓缓地，‘幻音’地前爪子已经搭在了齐思贤的肩膀之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