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如何才能离开这里呢?尽管李季一直在想办法,可是曹谦在李季和张顺同来的时候,已经发现了他们之间不对头,完全不像前些天把酒言欢那样。
到底出了什么事?曹谦坐立不安,要知道,尽管他和李季领着伙计们打败了汝阳县所有为尹师绮效命的泼皮们,但此番并未使尹师绮大伤元气,凭借着雄厚的财力,自然不愁人脉,那么无论他做什么,曹谦往往是招架不及。
曹谦坐立不安,此时他已经完全恢复了体力,站起身来回踱着,他逐渐明晰了,如果想早点出去,一定要洗清他谋杀于秀娘的嫌疑。
可是,该怎么洗清这个罪名呢?
真个是一筹莫展。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曹谦听到牢门外有动静,转过头看去,却是王四和范初九。
“曹三郎,可好?”王四堆起笑脸对曹谦道。
“至少饿不死。”曹谦说道。
“是我们疏忽了,不过知县老爷已经让我们送饭来了。”范初九说着提了一下手里的东西。
“怎么不用牢子送饭吗?”曹谦仍用平静的语气问道。
“三郎,难道你不记得,那黄节级受人指使,断了你的饮食,又放进来凶徒想要你的命,现在知县大人已经将黄节级看押,又遣我等专门为你送来饭食。三郎只管安心在这里吃住,大人一直在查这个案子,相信很快就水落石出。”
曹谦听了王四的话,无奈地笑了一声,刘大昴那个文人,要是写几句酸文,吟风弄月,应该是好手,对刑狱之事,他简直就是个白痴,一直被洪宽掣肘,李季那边也难以找到头绪,看来,只好自己想办法了。
就在曹谦闭嘴不再说话的当,范初九已经将食盒放在曹谦面前,说道:“三郎请用,里面有几道热菜,还有酒,我们就不相扰了。”
说着话,王四和范初九恭恭敬敬地退出牢门。
等牢门上了锁后,曹谦打开食盒,看里面果然是三道热菜,将热菜端出来摆在地上,食盒一角还放着一角酒,酒角上罩着一个酒盅。曹谦倒了一盅酒,送到口边,突然心里一动,暗自说好险,刚刚逃过一劫,却还不警觉,死了也是活该,尽管是王四和范初九送来的酒菜,但他们毕竟是衙门里的人,虽说以拉同罪的办法慑服了他们,但此时很难说他们是不是站在了洪宽这一边。
想到这些,曹谦从衣服里摸出李季给他的银针,在酒杯里搅拌了几下,看银针没发生什么变化,接着在饭菜里搅拌了一下,也没发生什么变化。曹谦想了想,这不能说明酒菜里肯定没有问题。
曹谦端起酒盅,走到牢门口,接着烛火再仔细看了看,酒液澄清,仍看不出什么问题。
“王四,范初九,你们还在吗?”
曹谦这一喊,倒喊来了一个牢子,这牢子看了看曹谦,说道:“刚才那两个做公的去了外监牢,等着你吃完后,把食盒收回去。”
“那就麻烦大哥你喊他俩过来。”曹谦对牢子非常客气地说道。
“三郎不必客气,要说,你我之间,也并非外人,单翠娘可好?”
这牢子一问这话,曹谦好生惊讶,问道:“大哥如何认得单翠娘?”
牢子叹息了一声道:“其实,单翠娘的父母和俺本是一个村的邻居,自幼相识,光腚玩泥巴的交情,长成后,家里的地让本地的恶霸单家占去,为图糊口,只得来县里托人进了衙门做了牢子,到近日才得知单保一家人遭此磨难,真叫人可叹!”
曹谦是单保一家人悲剧的直接见证者,也不由得动容,良久才说道:“还不知道大哥你怎么称呼?”
“免贵,俺是从单家庄出来的,也姓单,单字一个槐。”
“单槐大哥,日后还指望你多加关照。”
“好说好说,三郎只管放心,知县大人一直在抓紧查案,你定会沉冤昭雪。”
“借单槐大哥吉言,不知不知是否能劳烦一下大哥,把王四和范初九叫来吗?”
“俺这就去。”单槐说着转身走了。
过不多久,王四和范初九在单槐的带领下,回到牢门前。
“不知三郎有什么吩咐?”王四拱手道。
“谢谢你们送来的酒菜,不过,虽说有酒有菜,我独自一个,也没什么意思,就叫你们来,咱们小酌几杯,反正我和你们也不是外人。”
听曹谦这样一说,王四和范初九相互看了看,范初九陪着笑道:“这是知县老爷送给曹三郎你的,我们这些粗野之人,可不敢跟三郎你分享这个福分。”
“唉——客气什么,二位快快进来,对了,那个单槐大哥,不如你去外头再赊一些酒来,钱可以找李季讨。”曹谦将手从木栅门穿出,一个劲地招呼王四和范初九进来。
“客气什么,俺自请客便了,只望你能多照顾翠娘便好。”单槐说着转身准备出去。
王四和范初九一连迭推辞,连说公务在身,不能饮酒,在这里谢过了。
曹谦将酒盅朝着王四和范初九远远递过去,说道:“两位官差哥哥,喝上一杯吧,只一杯,耽误不了公务的。”
“是啊,二位就喝上一杯吧,又能如何呢?”单槐在一旁帮忙劝道。
王四和范初九执意拒绝,曹谦的脸色慢慢的不好看了,说道:“两位,这酒你们不敢喝?”
“我们是不敢喝,这可是知县老爷赏给三郎的,我们可不敢分一杯去。”王四和范初九不停地相互看看,又有些鬼鬼祟祟地对曹谦说。
“嘿嘿,那好吧,既然两位官差大哥不敢喝,那我只好请单槐大哥喝一杯了。”说着要将手中的酒盅递给单槐。
王四和范初九明显一惊,忙道:“不可不可,这酒是县太爷赏的,怎可给了别人。”
曹谦的脸越来越难看,将手抽回,泼掉酒盅里的酒,王四和范初九的视线随着被泼出去的酒移动,脸上满是失望的神色。
这二人的表现,已经使曹谦成竹在胸。
“单槐大哥,劳烦你回避一下,我有话跟这两位差官大哥说。”
单槐看看曹谦,再看看王四和范初九,说道:“几位,俺只是个牢子,多有不便,失陪。”
随着单槐的离去,曹谦足足盯着王四和范初九有一盏茶的功夫,把这二人盯得发毛,额头上都汗水涔涔。
曹谦就是不说话,三个人之间的气氛显得僵,最后王四率先绷不住了,说道:“三郎,莫要为难我们,我们也只是……”
“这酒里你们放了什么?”
面对曹谦的质问,王四和范初九相互想了看,从他们的眼神交流中,显然是在说,反正也瞒不住了。
“三郎,这酒里……”王四和范初九在经过无声的推让后,王四决定开口。
“有什么?”
“蒙汗药。”
“菜里呢?”
“也有。”
“嘿嘿……”曹谦笑了一阵,王四和范初九的额头上再一次见汗。
“直接下个砒霜让我死了,这多省事,为什么要下蒙汗药?难道要在我睡了后,乱刀杀死我?”
范初九说道:“是想在三郎你睡了后,抬出县狱,放在一处民居,待你醒后,洪大人早带了三十名弓手,将你围起来,以越狱的罪名,将你乱刀杀死。”
“嗯?”曹谦听后,点点头,这个办法不能不说够狠,也比派那五个鱼鹰帮的人在狱中谋害自己的办法要高明一些。
“三郎,既然你识破了洪大人的计谋,我们没得逞,也无法到洪大人哪里交代,我们就此别过,我俩另谋生路罢了。”王四凄然道。
“哎,两位,你们觉得,就算得手了,洪宽会放过你们吗?”曹谦反问道。
“这……”王四和范初九相互看看,接着一齐朝曹谦望去。
“你们还不明白?洪宽派你们做这个事情,不管成与不成,你们都清楚这事是洪宽派你们干的,洪宽能不担心你们有朝一日会把这事败露出去?所以呢,洪宽一定不会放过你们。”
听了曹谦这一番话,王四和范初九都像是没了娘的孩子一样,眼巴巴地望着曹谦,一齐道:“三郎,指点迷津则个!”
曹谦看着王四和范初九,微微一笑道:“指点迷津不敢当,不过,你们出去后,可以去找李季,就说是我曹谦说的,要他照应你们,有我等弟兄照应你,自然不会让洪宽难为你们。”
王四和范初九相互看看,再看看曹谦,都没说话,曹谦自然清楚他们心里想的是什么,当然了,他曹谦和李季虽是汝阳县令众多泼皮们闻风丧胆的人物,但毕竟还是大宋子民,洪宽再是个芝麻绿豆的小官,也是朝廷命官,地位仅次于刘大昴,自古以来,民不与官斗,他们如何能保证不让洪宽为难王四和范初九?
“两位公差,你们找到李季后,把事情说上一说,请求李季把这事情告诉刘知县一下,让刘知县保你们俩,这下总行了吧?”
曹谦说完这些,王四和范初九顿时大喜,有了县太爷的保护,不光他们自己,全家也确保无虞。
二人当即对曹谦谢恩不止。
当曹谦打发走了王四和范初九后,独自靠墙蹲下,想着下一步该怎么办。
曹谦食用了张顺带给他的羊乳和干肉后,精神好了许多,看了一眼刚才王四和范初九带来的酒菜,咽了一下口水,到现在为止,他已经躲过两次两次暗算,不知道下一次要发生在什么时候,如果不想让这样的事情继续下去,只能想办法早日出去,可是,怎么才能够出去呢?
也许,那个单槐,倒是可以利用一下。
曹谦想到这点,脸上露出了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