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柳雪乔每日仍旧按时到达墨渊居,也按时回到渺风院去,第三日后,她便以自己腿上伤势已好为借口,不再让墨渊居的隐卫送她。
在为北擎苍治毒的第六日,柳雪乔溜出柳府,正往墨渊居的方向走去。
夜深人静,明月高悬在头顶,女子的步伐轻盈,快步走在路上。皎洁月光照射在路上,将女子的身影拉得长长的。
此时,莫羽峰正带着自己的两个跟班从酒楼中出来,所谓两个跟班,一人便是那北霄公主卓缦珑,一人是那皓月国雅莲公主赫连惜画。自打三人到了翊天城,一同住在翊天城的行宫中,吃喝玩乐都在一块。
三人打打闹闹,以南苍国使臣莫羽峰为首,在翊天城内混得是风生水起。
酒楼、茶馆、画舫、青楼、书院、绣坊,几乎都能看见三人的身影,三人为了行装方便,不打扰天翊国精心保护他们的护卫,时常从后门溜出,身穿男子的锦衣宽袍。
这不,三人刚在酒楼中吃完饭喝完酒,往回走呢!
喝醉的赫连惜画被卓缦珑扶着,缓缓地朝行宫方向走去,在他们正前方不远处的地方,一个身影纤细的女子低头,匆忙地赶着路。
卓缦珑眯了眯眼,借着明亮的月光仔细打量起那女子来,忽然间,脑海中闪过一抹熟悉的身影。
见卓缦珑突然停下,莫羽峰觉得奇怪,回头看她,正见卓缦珑好奇地顶着前方的人儿。他嘴角一勾,噙着笑将手中折扇收回。
卓缦珑将肩膀上的人往莫羽峰身上一扔,大步流星地揽住柳雪乔的路, 讥讽笑嘲笑:“这不正是那位想要得到汗血宝马的柳家大小姐吗?”
见她嘴角的讥笑,柳雪乔充耳不闻,快步想从旁绕过她,没想到自己往左卓缦珑也往左,自己往右卓缦珑也往右,柳雪乔脸色动容,小手渐渐地捏紧。
“我急着赶路,公主还是不要挡我的路吧!”柳雪乔开口道。
“哼,本公主就不让,”卓缦珑冷哼一声,双手环抱着胸,一脸蛮横地道。
“这么晚了,公主还是早点回去了,夜深人静,要是碰到鬼就不好玩了,”柳雪乔慢慢地走近卓缦珑,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她声音低沉冰冷,带着几分要挟之意。
卓缦珑一听,脊背上彷佛被毒蛇环绕一般,此时月黑风高,寒风猎猎,她浑身不由打了一个寒颤。
到底是异国来的公主,对天翊国的风土人情虽然充满了好奇,但也难免害怕鬼神一说。再加上柳雪乔那冰冷的气息,和地上长长的影子,让卓缦珑心底一寒。
柳雪乔趁卓缦珑发愣,快步越过她,朝后走去。刚走出,目光便远远地看到正扶着赫连惜画站着不动的莫羽峰。
目光在虚空中交汇,各自带着疑惑的光芒。
柳雪乔先收回目光,仿佛没看见莫羽峰一般,继续赶路。在她以为已经摆脱了卓缦珑的时候,没想到那骄横公主纵身一跃,便到了她的身前。
双手拦住大路,卓缦珑轻蔑笑道:“像你这种贪慕虚荣之人,本公主决定好好教训一你一顿。”
“我与公主无冤无仇,公主何苦咄咄逼人?”柳雪乔不想麻烦上身,更不想暴露自己会武一事。
莫羽峰眸中流露出好奇的光芒来,他倒要看看,在毫无外人的情况下,柳雪乔还会不会继续伪装隐藏。
“哼,我只是看不惯小人罢了,看鞭!”卓缦珑从腰间取下软鞭,也不知她手中如何一甩,长鞭顿时挥洒如虹。
清冷的月光从背后照射而来,柳雪乔同时感受到一双比月光还冷的双目正注视着她。
“公主,不要逼我,”柳雪乔实在不想动手,一旦她会武之事暴露出去,便会给自己惹来天大的麻烦。
“接招吧!”卓缦珑将手抬起,将长鞭狠狠地甩出去,长鞭哧哧作响,灵活地高昂起头颅,如毒蛇一般,甩向柳雪乔双脚站立的地方。
眸中灵光一闪,柳雪乔三步化作两步,飞速奔跑起来。月光下女子身姿绰约,裙摆在脚下飞舞,宛若精灵。
而她的方向,正是莫羽峰的方向!
卓缦珑脸色稍变,轻轻撤回手中力量,但见高昂的灵蛇身体被拦腰斩成四五截,慢慢地被放回了卓缦珑的手中。当鞭尾刚回到手中时,又见女子冷笑,目光轻蔑地望向柳雪乔的双腿,手腕一翻,长鞭再次化身灵蛇,张着的大口朝着柳雪乔的双腿咬去。
毒蛇如影随形,耳畔寒风烈烈,脚下冷气扑来,空气中似乎有一种无形的力量牵扯着。
在距莫羽峰三步外,柳雪乔的左腿被长鞭裹住,柳雪乔低头一看,目中顿时浮现出一抹惊色来。她抬头间,看到莫羽峰正带着狡黠狐狸般的笑容看着她。
卓缦珑一声娇喝,手肘往后一挥,柳雪乔左腿被束缚,随着力量拉扯,整个人立刻被迫后退一步。
见目的要达到,卓缦珑娇蛮的脸上浮现出得意之色来,手腕开始不停翻转,灵蛇在半空中连转几圈,蛇头高昂,慢慢地围裹着柳雪乔的身体而上。
暗道一声不好,柳雪乔眸光沉了沉,望着莫羽峰皱起眉头,突然间她一个飞身,双手猛然抓住昏睡中赫连惜画的双脚,死活不放。
受到力量牵扯的柳雪乔除了双手,全身都被长鞭包成了一个粽子,粽子再被一拉一扯,柳雪乔便狠狠甩向了地面。
然而,当柳雪乔摔到地面上,赫连惜画的身体也直直地倒下。
卓缦珑脸色大变,然而手中力道已经挥出,来不及撤回。她便看着赫连惜画与柳雪乔一起,被长鞭拉扯着往自己的方向飞来。
“呃……”肩上的力量突然消失,莫羽峰瞳孔收缩,眉头皱起,此时的他再也顾不得看戏。若是赫连惜画有任何闪失,他们在翊天城就闯出大祸了。
目光一闪,落在卓缦珑的身上,看见年轻的少女也是一脸惊恐,不由吼道:“还不接住雅莲公主?”
而他自己,担忧地望向柳雪乔,此时柳雪乔身体倒飞出去,如她使用内力再配合轻功,绝对可以安好无损地落回地面。但看她紧闭的双眼和一副任其发展的淡然之姿,莫羽峰便知道,柳雪乔不可能会暴露自己。
于是,他纵身一跃,脚尖轻点地面,身影如风一般飞起,三步之后,伸手一揽,便将柳雪乔娇柔的身躯抱在怀中。
温玉在怀,掌心紧紧地贴在柳雪乔的腰肢上,弱柳扶风,手感出奇地好。两人目光一碰,仿佛惊鸿一瞥,莫羽峰望着怀中的女子,肌肤胜雪,鹅蛋小脸娇俏柔美,淡淡月光下她细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射出小小阴影。凤目冷澈,冷得如冰,澈得似清泉。
他抱着她,由于惯性而缓缓地落回地面,两人的力量全集于脚下。
黑衣轻袍,在夜风中猎猎起舞,仿佛一抹开放的黑色玫瑰,裙摆旋转,飞出好看的弧度。
柳雪乔一手勾着莫羽峰的脖子,她不会傻到推开他,让自己摔倒在地。感受到他掌心传来的温度,忽然想起自己中了媚药的那一夜,脸上慢慢地爬上了一朵红晕。
两人安稳地落回地面,而那边卓缦珑也将赫连惜画稳稳接住。
嘴角缓缓上扬,莫羽峰轻轻一笑,狭长的丹凤眼好看的望着柳雪乔,仿佛狐狸一般,以两人能听的声音道:“姑娘欲擒故纵,这是第二次了。”
柳雪乔一把推开莫羽峰,连退两步,却是皮笑肉不笑,福身谢道:“多谢清翎王救命之恩。”
卓缦珑冷哼,鄙夷地看向莫羽峰,愤愤道:“本公主还道清翎王是个正人君子,没想到清翎王也不过是个见色忘友的登徒浪子罢了。”
莫羽峰皱起眉头,将折扇从袖中取出,手指一划,摊开折扇,轻轻扇动,不明所以地朝卓缦珑走去,边走边问:“公主此话何意?本王如何见色忘友了?”
卓缦珑手指向柳雪乔,道:“那你为何救她?”
此时喝醉了赫连惜画也醒了过来,瞪着迷离的大眼睛望着柳雪乔,撅着小嘴。刚才她被一道重力牵扯,身子急速往前飞去,惊恐的她在以为自己要死的时候,一把被卓缦珑接住。
看着卓缦珑手中拿着细细长鞭,隐约猜到发生了何事。
卓缦珑不喜欢柳雪乔的事情,在她耳边念叨许多次了。
莫羽峰微微叹息,眉峰扬起,解释道:“那我也不可能见死不见吧?何况我这是为了你好,你想,要是被人知道你北霄公主欺负一个弱小女子,岂不是伤了你的名声?”
不明所以的赫连惜画手拉着卓缦珑的袖子,也跟着点了点头。
卓缦珑一想,好像莫羽峰说得不无道理,可是今天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她看向柳雪乔,道:“那你给雅莲公主道个歉,这件事我就不再追究了。”
柳雪乔凤目婉转,落到莫羽峰身上,她没想到这三个异国来的王爷公主,竟然感情混得这么好。思及方才的确是自己的错,对着赫连公主福了福身,说道:“刚才打斗将公主牵扯了进来,是民女不对,还望公主海涵。”
见她作为丝毫也不扭捏,不像大家闺秀那般含蓄无辜,卓缦珑心中一惊,突然对柳雪乔就有了几分好感。想起自己刚才冒失的举动,好像也有错误,对柳雪乔道歉道:“本公主也错了,不该随意在大街上打人。”
语气虽然生硬,但是脸上却一派真诚,柳雪乔笑笑:“公主严重了。”
卓缦珑来自于草原,性格爽朗活泼,又爱交朋友,所以一到天翊就与叶若颜一见如故。她本性不坏,只是见不惯爱慕虚荣的小女子,因此公主宴后才会讨厌柳雪乔。
此时见柳雪乔性格直率,倒不像是那种女子啊!卓缦珑在心底悱恻。
见两人和好,莫羽峰哈哈一笑,提出建议:“本王看天色还早,不如再去酒楼喝几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