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桌上的手机突然振动起来,发出厚重又绵长的声响,打断了四眼文的思绪。是陈玲玲的电话吧?四眼文想着,却没有回头,只是嘴角浮现出一抹冷笑。他不紧不慢地又喝了一口红酒,才放下手里的酒杯,缓缓向桌前走去。习惯于陈玲玲在他和阿康之间当和事佬,他对陈玲玲调解纠纷的每一步行动都极其熟悉。逐个安抚,是陈玲玲的惯用伎俩,但更多时候,陈玲玲擅长的却是软语中的威逼利诱,他们之所以屈服也多半源于此。这一次,阿康毁掉了他很多心爱藏品,那价值并不是用金钱所能衡量的!他下定决心,不会那么容易就妥协!然而,当他拿起手机,扫了一眼上面的来电显示,神色顿时一变,眉头也蓦地拧成团。“全叔,您好——”打来电话的竟然是全叔,而不是陈玲玲!他竟然估计错误?是陈玲玲找来的全叔,还是阎王已经知道这个事了,让全叔来问问?闪念间,他忐忑地开口,声音明显缺少底气。“好久不见了,您老身子骨还硬朗么?”
“阿文,你是越来越出息了啊?”全叔森冷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听得四眼文心里泛起丝丝寒意。“怎么?连我电话也不想接么?”
“全叔,误会啊,刚才我在洗澡,接晚了电话,您老千万别生气!”他慌忙解释着,听到电话那边冷哼一声,他愈加惶恐,赔笑着问,“全叔,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吩咐我么?”这个全叔不仅是看着他们长大的长辈,还是阎王最信任的手下之一,跟着阎王出生入死,打拼多年,他说的话在黑道上相当有分量!他四眼文和阿康平日再怎么嚣张,在全叔面前却也是本本分分,不敢张扬的。
“阿文,你和阿康究竟怎么回事啊?这两天弄得道上乌烟瘴气的?走哪儿都能听见弟兄们议论!”全叔显得很不耐烦,“阿康那小子刚跟我说,是你让夏家那丫头挑拨他和玲玲的关系,他气不过才去砸你场子的,有这么回事么?”
好一个恶人先告状!
四眼文眼底泛出浓浓的恨意,脸上却尽力堆着笑,“全叔,你别听阿康瞎说,我们都是一起长大的,我怎么会做那种事呢?况且,他和玲玲关系那么好,哪是能挑拨就挑拨得了的?”四眼文知道全叔一向不喜欢他,从小就不怎么和他亲近,现在更是说他“心术不正”,都不正眼瞧他。然而,即便这样,心高气傲的他却也不敢跟全叔对着干。跟全叔这种闯荡黑道多年、阅历丰富的前辈相比,他四眼文仍然算得上乳臭未干,道行还差得远!“全叔,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从来没让夏羽做过那种不道德的事,更何况,这事关乎到玲玲,我就是想做,也没那胆子,您老人家是知道的!”四眼文将自己放在最卑微的境地,低三下四地解释着。看全叔没吱声,他猜不到全叔的想法,有些着急,“全叔,你相信我,我和那个夏羽的关系并不是你们想象中那样,只不过是看在当年夏叔对我不错的份上,我才容忍她跟着我到处跑!至于她有没有挑拨阿康和玲玲的关系,我根本就不知情——”他的脸色难看极了,心里直骂夏羽给他找麻烦!他不过是让她监视高哲罢了,谁料到她竟然多管闲事,还瞒着他找了陈玲玲,想让高哲和陈玲玲“复合”。即便夏羽否认她找过陈玲玲,可四眼文从潜意识里也认定陈玲玲的那通电话跟夏羽有关,对此始终耿耿于怀。他越想越气,认定夏羽已“背叛”自己,决定对她绝不轻饶。
“是么?”电话那边的全叔沉默了几秒,才冷冷开口,“阿文,你也不必跟我说这么多,委屈不委屈的我也没兴趣听!我是看着你和阿康长大的,对你们的性格能力都了如指掌。男人有野心是好事,但也可能是坏事!我承认,论心眼,阿康绝对玩不过你,但你也要记住,阿康也有其特有的优势,你想除掉阿康也不是件简单的事!”四眼文紧抿嘴唇,听着全叔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过来,“作为长辈,我希望你和阿康能和平相处。现在还没到阎王选继承人的时候呢,你们就在这儿斗得跟乌眼鸡似的,也不怕被人笑话!”顿了顿,他又道,“阿文,做大事的人,要有宽广的胸怀!我知道阿康砸了你不少好东西,可你也不差钱,坏了就买新的吧,这件事就此了了,权当给全叔一个面子!”四眼文眼里怒火滚滚,却发作不得,除了点头称是,哪敢说不行呢!“既然你同意和解,那么就让我看看你的能力!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都要把这件事压下去,明天以后,我不想听到有任何黑道上的弟兄议论此事!你明白么?”
“明白——”四眼文心里并不情愿,回答得有气无力,很勉强,“全叔,您放心,明天以后绝对不会再有人提及此事!”
“嘟——嘟——”全叔将事情交待完,听见四眼文说了“明白”两字,就径自挂断了电话。半晌,确认电话不会再打回来,四眼文才缓过劲儿来,用力将手机向墙上砸去,“什么宽广的胸怀?什么不差钱?都***扯淡!我阿文的钱就那么好赚?”他怒吼着,将桌上写满字的宣纸拿起来撕得粉碎,“还说让我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把这事压下去——哼,只要灭了阿康,不就什么事都没了么?老东西,你倚老卖老,冲我耍什么威风——”习惯在外人面前压抑内心情绪的人一旦爆发,绝对是件很恐怖的事。四眼文被全叔逼着和解的这份屈辱,让他在无人之时极为失控,怒意上涌,他不由得将室内可以砸的物品都砸得粉碎,发作了好久,才停了手。
看着满地的狼藉,四眼文渐渐平静下来,眼里的暴戾也慢慢褪去,换上一层更加阴暗深沉的底色。“阿康,我暂且放过你,咱们走着瞧——”转瞬间,不知又想到什么,他的面上骤然生出一抹愠怒,“夏羽,你竟然‘背叛’我!”他眼底闪动着莫名的光芒,良久,嘴角边才溢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你说我该怎么惩罚你才能记忆深刻呢——那老东西说了,用什么办法都可以,只要没有人议论就行——哼,你怕什么我就给你什么——我就是要让你眼睁睁看着桃源是如何染满鲜血,是如何毁灭的——你要怨,就怨阿康,怨全叔那个老东西好了!”
冲天的火光,惊动了桃源旅店附近晨练的人们。就在大家和消防队员全都涌到这着火点救火的时候,桃源旅店已经是一片火海。火龙顺着木制家具与旅店内的装饰品不住地四下蔓延,旺盛地燃烧着,不时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不过半小时的功夫,桃源旅店就被不断延伸的火龙给完全吞噬掉,着实让围观的人们震惊。
这火势,来得凶猛而强劲,甚至带着诡异。
谁也没看到这火是怎么燃起来的,据最早发现这桃源旅店烧起来的邻居称,火似乎是从桃源内部烧起来的,旅店内有几处起火点,而且位置规则而又分散,人为纵火的痕迹很明显。然而,警方在询问旅店内是否有人逃出来时,大伙都是一脸茫然的摇头,从他们来到火灾现场,就未曾看到有人从火场内逃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