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的魔护卫也都看见他了。他们大概都没能想到自己会损失同胞,一瞬间都没反应过来。维克多看着下面的魔护卫,魔护卫也看着他。维克多不禁打了个冷战,他忽然想起当年自己和那只公狼对视的时候来了。
维克多知道自己惹大麻烦了……
或者不只维克多,很多护零者都会觉得,魔护卫是个很奇怪的种族。
他们有着两种状态,一种人形,一种兽躯,彼此兽躯的形态也各不相同,因此在某种程度上,不同的魔护卫以个体为单位各自为政,以为自己就是诸神垂怜的,鲜有人能把他们组合在一起,这也就是为什么整栋大楼里这么多魔护卫,只有白衣男和灰线衣在奋力找这个闯进来的人;但另一方面,魔护卫共同的历史又令他们重视同胞的生命——莫若说,是痛恨他们共同的敌人,毕竟,几千年来,他们都是被人类社会和异化种族世界共同抛弃的一族,在种族最悲惨的岁月里,只有他们的血脉彼此扶持,彼此燃火,以此度过一个个寒冬——于是,唯我独尊的高傲心态,共同走过冰雪风雨的惺惺相惜,一起组成了魔护卫种族内部个体之间这种看似矛盾又存在合理内部逻辑的奇妙关系。
因此,即便他们平日牵连不多,但同胞被杀,是会惹起他们极度愤怒的……
维克多还没反应过来的功夫,下面就有两个魔护卫怒吼着畸变了。他们畸变的速度特别快,狂涨的肌肉撕裂了他们全身的衣服!也许是嫌弃爬大厅中央那个螺旋形的楼梯太慢,兽躯的魔护卫直接利用自己的下肢力量一跃而起,抓住栏杆,攀援而上。
维克多心脏狂跳,马上逃跑。
也许是太慌张了,维克多忽略了最直接的逃跑路线。他原本可以直接掉头冲回那个房间里,跳窗逃跑,隐匿在慕尼黑的雨夜之中。
他沿着二楼的长廊向更深处跑,魔护卫的攀爬为他争取了逃生时间。他不知道那边有没有出路,但他只能往那边跑。
他转过拐角,忽然听到了风的疾啸!
维克多下意识腰身后仰,一把长枪……一把闪着金光的长枪带着枪身振动的蜂鸣刺了过来!在零点几秒的间隙,长枪的枪尖就划破了他胸前的衣服,直接插进了他身边的墙壁里,墙上立马出现了树枝般蔓延的裂纹。
维克多一脚飞踢了过去,对方来不及抽回长枪了,双臂架在面部,挡住了他的脚踢。
那人被他踢得后退几步,维克多落地,趁着两秒钟,拔腿就跑。
维克多跑得很快,灵活地转了几个弯。他没能想到分会内部竟然又相当复杂的走廊布局。也许所有魔护卫都被大厅里的骚动吸引过去了,维克多再也没有遇见横加阻挡的魔护卫,而身后的脚步声也渐渐地小了。
就在这时,他发现自己跑进了一条死路……
说起来也并不算是一条完全的死路,因为在走廊的尽头,是有一扇窗户的。窗户被关着,但谁都知道一扇关闭着的窗户甚至都拦不住一个想要求生的普通人。窗外就是慕尼黑的雨幕,下方是一片草坪,二楼,即使普通人跳下去也伤不着……对于现在的维克多来说,这条走廊着实不算是一条死路,而是再好不过的生路。
但不知道为什么,维克多没有跳。
似乎是内心有个声音在告诉他不能跳一样,他不知怎么地就想到了父亲曾经告诉他的野兽的巢穴。
维克多知道魔护卫很快就会找到这里来了。
走廊尽头还有一间屋子。房间的门是铁质的,竟然是古老的用外锁来封锁的样式,但锁子不见了,维克多尝试着推了推,推不开,应该是里面还有插销的。维克多知道这种插销的结构,他们家那座位于西伯利亚冰原的城堡里面就有好多扇这样古旧的门,维克多对付它们很有经验。因为太古老了,铁门在轴的位置处有些松动了,只要用力准确,在插销不紧实的情况,是能够借此把插销晃开的。
维克多本可以直接用踢的,用踢的,既省时,又干脆,但这么一题势必会踢出声音来。想了想维克多就放弃了。
于是他开始晃,晃得大汗淋漓,终于打开门闪了进去。
屋子里很暗,有种陈旧的生锈的味道……由明转暗的几秒钟里维克多什么都看不清。他关上了门,重新插上插销,钻进角落里开始喘粗气。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另一个呼吸声……
维克多的瞳孔骤然收缩,因为就在这一瞬间,他又听到刀剑滑出刀鞘的声音!维克多忽然意识到了,这间老式的房间都是用古旧的插销和锁子来进行隔绝的,而插销这种东西,从外面是操作不了的,插销本来被插上了,这就说明,这间屋子里,本就有个人!
微薄而寒冷的刀光迅速逼近,而维克多本就在角落,退无可退!
维克多刚从腰间摸到了自己的配枪,就不敢再动一下了……那把长刀已经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不要晃,晃也会晃出声音来的,而且,这扇门太破了,会被你晃下来……”对方慢悠悠地说,“门不是你晃开的,是我给你打开的……我们都犯了错误,不应该把插销给插上的。”
维克多听得云里雾里,这时候对方忽然吸了口气,杀意一下子就完全消失了,“是你啊……”
借助刀面上反射的从门的缝隙间透进来的灯光,维克多终于模模糊糊地看见了对方的脸。
“会……会长?”维克多瞠目结舌。
根本就是菲利克斯躲在这里,原来菲利克斯会长,就是魔护卫口中所言的,第十二个人。
雨越来越大了。
周围没有灯,没有光,阿里萨加拿着他的刀,淋着雨,有些落魄地坐在路沿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