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迷惑不解,心里惊讶不已,只有文雀上前一步,捡起浮于空中的蛤蟆尸体,仔细观察后说:“这尸体没什么特别”。然后俯下身去,用手轻拍那处空白,只听“啪”地一声脆响,恰如拍在了玻璃上一般。
文雀抬头看看我们,脸上也浮现出惊骇的表情,说道:“这沟壑上有东西?”说着便身手上去试探,不断拍打,“啪啪”声音不绝于耳。
我们心中更是惊讶万分,都凑过去,用手去摸。我自然是首当其冲,伸出手去,能够感受到其实在这黑咕隆咚的沟壑表面,的确铺着一层东西,但是用手电向上照去,极亮的光柱一下就透过去,射在水面上。
这东西极大地吸引了我的兴趣,将手放在这上面摸,感觉凉凉的,冰冰的,很是细腻光滑,有点像抚摸冰面。用力向下按时,能感觉出这东西是刚性的,很是坚硬结实,又如同家里的地砖。
而且越往前,平面呈现出一定的弧形,有着弯曲向上的一个坡度。我仔细一想,这不就是一个小型的拱桥吗?虽然看不到它的的全貌,但是从平面的走势上来看,它的确是向上延伸一定的弧度,而且架于河上,不是桥又是什么?
我很快将自己的推测说了出来,众人听了都表示同意。方处听了之后,抚掌大笑道:“这要是桥,我们正可以从上边过去。”说着,他回头看了看,确定了一下蛤蟆群离我们的距离。我们都明白,时间紧迫。
但是文雀却说:“先别着急,这事得从长计议,是桥不是桥,我们得确定下来,如果贸然行事,走到中央没路了,那就更糟糕。”我和碌碡都认为文雀的担心是有道理的,于是同意他的说法。
方处听了脸上不好看,心里肯定老大不愿意。但是碍于如今要靠我们才能逃生,也就没说什么。文雀看了看表,又看了看身后,建议我们用五分钟察看一下四周的环境,特别要对这座透明桥进行仔细勘察。
我们各自摸索了一会,集合起来推测这个片面到底是怎么回事。碌碡说,他将整个平面的范围大致摸清楚了,宽大概三米多一点,长的话,一直延伸到沟壑正中心,再往前他就不敢走了,所以不能确定这个平面是否横跨沟壑两侧。
林局说,他觉得这个平面的材料应该是某种极为单纯的透光材料制成的,人的眼睛在光明处看不见某物体,要么这个物体是完全的吸光材料,没有反射光反弹,所以看不见。要么就是这个物体是不含任何杂质的透光材料,光线全部穿透过去,只能看到其下的东西。
而这里的桥,应该就是后者。至于这样的材料究竟是什么,林局能够想到的,只有人造高纯度水晶。但是人造水晶是上世纪才被德国人发明出来,需要高精度的提纯方法和化学手段,在这个先秦墓里出现,显然是不可能的。
进过讨论,重要问题都没有明确的结果。此时方处已经急不可耐了,他说道:“这些事情都无所谓,当务之急我们还是先过桥,找到老火留下的绳索再说。”说着,他就一个箭步走上前,起脚就要踏上去。
文雀连忙拉住了他,说道:“领导还是小心掉为好。”说完,从地上捡起蛤蟆尸体,向着沟壑中段部分抛去。只见那只死蛤蟆划起一道抛物线,径直下落,坠入沟壑中。
我拿手电向下追踪,便看到死蛤蟆一落水便激起一片水花,只听见“嗞嗞”一串声响,蛤蟆身上兀自冒出黑烟,瞬间化作一堆黑灰,一股焦臭味扑面而来。
众人看了都是大惊。文雀松开方处的衣服,说道:“下属冒昧了,失礼之处,还请原谅。”方处一脸骇然,愣了一会慌忙答道:“什么冒昧不冒昧,要不是文科长制止,我死无葬身之地!此后诸多事宜,唯文科长马首是瞻啊!”
林局在旁也说道:“文科长,老方说得对。我们久居庙堂,不知深浅。这绝地逃生的事情,肯定是帮不上忙,一切事由还请你自有主张,不必顾忌我们。”
看两人说得情真意切,文雀也就不推辞,便问林局说:“领导看这桥下液体到底是什么?”
林局皱着眉头说道,看这样子,应该是某种酸液。刚才的一幕大家也都看到了,蛤蟆尸体一接触液体,瞬间就被烧成了灰烬。这样强的脱水能力,必然是强酸无遗。
从表面粘稠这一点上看,里边应该加了油性物质。林局敢断定,这条沟壑在修建之初,其中酸液一定是满的,经过千年的蒸发挥发,才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虽然说酸液的量已经大不如前,但其杀伤力有增无减。
我们都同意林局的推测。但是,如今形式急转直下,刚刚发现了通路,此时又不通,众人都极为失望。耳后的振翅声音再次响起,就在我们耽搁的功夫,蛤蟆群已经摸上来了。
我望着眼前黑的发亮的庙宇,心中失落至极。这庙宇五六米长,是个小型的建筑,也不知道里边供奉着什么,但此时对我们来说已经是可望不可即。此时一个念头突然在我心中升起,我们既然遇到了这种道路不通的处境,那么先我们一步到来的火局,势必也遇到了。
很显然,他不在这里,也就是说他已经想出办法通过了。这个广场虽说很大,但只有这个边缘才能上下通行,左右两端的峭壁之下直通深渊底部,足有四十米高,是无论如何都下不去的,那么火局究竟是想出了什么办法?
我想到此处,便向众人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文雀似乎得到了启发。他面朝庙宇,仔细地看了一会,突然眼中灵光一闪,忙叫我和碌碡去周围搜寻以下,是否也有这样的通路。我知道文雀心中似乎有了破解之法,不敢怠慢,忙和碌碡兵分两路,一左一右,沿着沟壑边缘寻找。
果不其然,在离桥左右三四米的地方,分别还有两座透明桥,我和碌碡分别找到了一座。方处和林局大喜过望,连连找出东西试探两座桥是否也都是断桥。令众人欣喜的是,碌碡找到的那座是横跨两岸的,只不过宽度窄了一些。
此时的蛤蟆群已经离我们不足五米,我们也不敢怠慢,依次过桥。第一次走在透明的桥上,而桥下又是高浓度的酸液,心中忐忑之情难以用语言来形容。若干年后,我带着枣花出去旅游,遇见高空玻璃桥时,我死活都没有上去,当然这是后话了。
过了桥,我们也来不及说话,也顾不上进入庙宇,绕到庙宇背后,径直走到广场的悬崖边上。众人不敢耽搁,急忙拿出手点四下搜索火局留下的绳索,准备尽快深入一层。但是,寻找了半天,悬崖上光秃秃的,只有凹凸不平的石面,哪里有绳索的影子?
众人见状,心中不免再次焦急起来。文雀派碌碡观察身后蛤蟆群动静,我们又找了一回,还是没有结果。林局此时大呼糟糕,说我们可能走错了方向。火局的绳子一定下在了广场的某一侧,我们这是南辕北辙,此时后路已经被断,现在想出去找,也没有回头路了。
这时,观察蛤蟆群的碌碡火急火燎地跑回来,一脸凝重地说,吸血蛤蟆已经到了沟壑前边,眨眼就要过来了。
一听如此,我的心立即就沉了下去。看来我们真的是走投无路了,成为一具干尸,看来已经在所难免。想到这里,我不禁暗自叹了口气。不过这样想来,心中倒也坦荡不少,想着下墓以后的经历,能活到现在也算可以了。
文雀听完之后,忙上将衣服脱了下来,绑在马刀的刀头,用火点燃。对我们说:“各位,只能拼一下了。”说完,举着火把抢先一步,像前面跑去。
我和碌碡不知文雀要干什么,怕他有危险,忙跟着跑了过去。后面方处扶着林局也跟了上来,他一边走还一边骂道:“老子在老山前线都没死,还怕几个癞蛤蟆?老林你放心,我保护你,咱么跟这群畜生拼了!”
我和碌碡追着文雀到桥头,发现文雀试图举着火把冲出重围,看他行进的方向,应该是想去两侧的岩壁上察看。文雀因为身上有伤,失血又多,所以跑不快。我和碌碡弄清楚他的意图,知道不可行,便紧跑几步,硬生生将他拽了回来。
文雀此时脸色惨败,还想挣扎却被碌碡紧紧抱住。我们两人劝他说,现在蛤蟆势大,而且广场极长,火把还没到那里,早就烧完了,这不是自杀吗?
文雀有气无力地反驳,说拼一拼也是好的,不能眼睁睁地等死。他还想挣扎,但是气力不够,被碌碡铁一样的胳膊紧紧禁锢住。此时方处和林局也赶了过来,我和碌碡夺了文雀手中的火把,将文雀交给他二人,让他们先去庙中躲避,这里我们先对付一番。
于是,方处和林局扶着文雀向庙中走去。我和碌碡举着火把同蛤蟆隔岸对峙,因为火把的照明距离有限,在沟壑两侧的黑暗中,不断地传出“嗞嗞”的响声,和蛤蟆的乱叫。我们心中知道,肯定是蛤蟆试图强渡,掉入酸液中,灰飞烟灭了。
我和碌碡守住唯一的通路,我问他有没有什么好办法。碌碡苦笑一下说,哪还有什么办法?能活一秒是一秒,能活一分是一分。
我心想也对,都这个时候了,真是黔驴技穷。随着火把光亮变小,我们不得不后退,几只体形较大的飞蛤蟆此时已经飞过沟壑,慢慢地向我们逼过来。我心知必然要死了,可我怎么也没想到,会死在这里,死在一群蛤蟆手里。
又挨了一些时间,火把慢慢熄了。我和碌碡退到庙门口,用手电照射前方,在经过死亡的尝试之后,吸血蛤蟆也已经摸清了前进的路,一股脑都从桥上涌了过来,气势浩大,让人心生寒意。
碌碡叹了口气,坐在庙前的门槛上,对我说:“小简,和我死在一起,亏不亏?”
我说,谈不上亏与不亏,没什么可计较的。不过,能和你们这样的人死在一起,肯定要比寿终正寝更有意味吧。
碌碡笑道:“不是‘你们这样’,是‘我们这样’。我们都是自己人啊。”
我也笑了笑,心中五味杂陈。
话音未落,一只巨大的飞蛤蟆猛然向着我们冲过来,因为来势太猛,我自知无力躲避,便用双手护住了头,可谁知这只蛤蟆飞到半途,突然一声尖叫,慌乱地转头飞了回去。我和碌碡两人对视一眼,觉得这事有点蹊跷。
等我们再看时,发现声势浩荡的蛤蟆群已经将小庙围住了,但是都停留在台基一米开外,似乎是害怕什么不敢近前。看着黑得发亮的台基,我突然想到了一个东西,那就是:雷公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