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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8章 白蟾仙翁

壁画开始的部分,是一只巨大的白蛤蟆,这和我们之前见到的吸血蛤蟆一模一样,也是背生双翅,张开血盆大口,露出里边钢钉一般的两派牙齿。有所不同的是,画中这只蛤蟆体形极大,神态温和。

在巨型白蟾的身上,端坐这一个老者。这老人鹤发童颜,白眉垂肩,身披鹤裳,手执羽扇,仙风道骨,一副得道高人模样。他双目低垂,看着座下白蟾,那白蟾低眉顺目,似乎十分惧怕老者。

这段壁画从构图角度上来说,老者色彩浓重,笔画细致,而座下白蟾则轮廓模糊,简单勾勒,显然是为了突显老者的形象,谁主谁次,泾渭分明。在壁画的左侧,还写着几个大字,我虽人不太清楚,但觉得写的应该是“白蟾仙翁”没跑。

我和碌碡略一商议,心知这老头应该就是段舒墓的设计者,那个谜一样老道。虽然说此处墓穴的墓主人是段舒,不该出现与老道相关的壁画。不过我转念一想,在墓穴修建之时,段舒已经变成孩提,不能理事,整个工程也就全权落在老道头上。

身为总设计师,把自己的相关事情记录下来,以向当时的燕王显示功绩,这也是有可能的。毕竟此处墓穴设计精妙,机关极尽迷惑之能事,更兼造出幻影这样超时代的事情,也难怪老道傲世众生,在墓中留下自己的记录。

碌碡一看是那让我们吃尽苦口老道,马上哼了一声,骂道:“这算哪门子得道高人?牛鼻子老道讲的都是驾鹤西去,哪有骑着蛤蟆的?一看也是只懂些歪门邪道,典型的妖人。”

听碌碡这么一说,我心里也觉得有些奇怪。碌碡的理不偏,我虽然对得道修仙的事情不甚了解,但也知道仙人都是以松鹤为友,却没听说过哪个仙人骑着蛤蟆到处溜达,更何况这蛤蟆还是妖物,善吸人血。

我从一开始就对此处的蛤蟆有些疑惑,这世界上哪里有会飞的吸血蛤蟆?虽然心中有这个疑问,但自从进得墓来,就一直危机重重,疲于奔命,也没有时间静下心来考虑这个事情。如今反应过来,便可以猜测吸血蛤蟆必然是这妖道老儿的邪恶造物。

为了验证这个想法,我和碌碡继续向前察看壁画,希望从中找到一些有用的信息。但是一路看下来,不禁心中大为吃惊。

这整幅壁画大致描绘的是妖道老儿的生平,因为其中有的部分剥落不见,所以我也只能看个大概。整个故事的开头是,这老儿也是赶着日精月华而生,说他出生之时,太阳月亮同时出现在空中,自家茅草屋顶飘了一块彩云。

之后,便是他父亲上山砍柴,转过山坡忽然见到一条巨蟒和一只巨型白蟾斗架。父亲见到它们体型巨大,知道不是俗物,非仙即怪,便在一旁观看。巨蟒和白蟾不分伯仲,斗得两败俱伤,但是白蟾背有双翅,最后从空中俯冲下来,咬断了巨蟒的脖子。

白蟾虽然得胜,但是身受重伤,奄奄一息。老道的父亲见到白蟾痛苦挣扎,心中升起怜悯之心,又见白蟾嘴内有齿,知道必然是仙家,再加上本身对白蟾的敬畏,便把它当作神物带回家疗伤供奉。在老道父母的精心照料下,白蟾的伤势渐渐好转。

随着而来的,白蟾的身形也越来越大,方来时只有车轮大小,每过半月,变足有半间房大,老道家的茅屋居然装不下了。于是,老道的父亲便在茅屋旁边盖了一个小木屋,将白蟾请到里边。

又过了一天,白蟾伤势痊愈,便口衔一巨树报恩。老道父亲相看之下,竟然是千年楠木,价值不菲,遂大喜,纳头便拜,更为敬重白蟾,当作是保家仙。又一段时间,白蟾的身体更大,高约丈余,每日驮着父亲上山伐木,事倍功半。

但是好景不长,其时正逢月圆之夜,老道父亲卖柴回来,却发现茅屋崩塌,一片狼藉。他心中大惊,上前翻开乱石察看,只见地上血迹斑斑,知道家人已遭不幸。还未等他哭出来,那白蟾轰然落在背后,只是一口,便将他吞入口腹中。

白蟾吞了这一家三口,飞回山中,不几日,便有一老人破腹而出,这便是老道本人了。他在白蟾腹中,合了父精母血,更兼白蟾的道行统统收为己用,几日之内,便已经年逾古稀。老道知道白蟾是中了巨蟒奇毒,才狂性发作,误灭自家满门,便在山中采药以治其毒。

解毒之后,白蟾恢复本性,连连垂泪,以示愧疚。老道因为再生于白蟾腹中,又得了千年道行,便任白蟾为父。白蟾便驮着老道泛游四海,寻神问仙,在某处仙岛之上,拜见了一位圆形肉蛋,从而能知前后千年之事。

老道见仙岛上神物极多,便心生盗窃之心,更兼肉蛋不能动,他便趁夜盗得珍宝数件,扬长而去。从图上来看,其中就有一卷轴状物,想必就是“山河社稷图”的残卷。还有一颗珠子以及一块刻板。

他盗得宝物之后,害怕肉球追到,便骑着白蟾四处躲避,但是肉球神通广大,最终将他逼入地底藏身。老道在地底研习偷来的法宝,窥得天机无数,但迫于肉球的威势,不敢出去,只能在地下苦等。

这一等就是若干年后,老道年龄已近二百,但白蟾因为失了灵气,没了长生的法门,不就死去,老道将白蟾尸体火化,得到金丹一枚,更兼蟾种七十二颗。老道此时才知道白蟾雌雄同体,早在体内孕育后代。

他知道白蟾为仙物,所化金丹必然有奇效,遂投入嘴中吃掉。果然这一枚金丹又换得百年寿命。老道心知自己窃了仙物失德,无法登仙,见到金丹由此功效,便着手培养更多白蟾,以供自己续命只用。

老道凭着自己的学识将七十二颗蟾种逐一试探,但始终并未成功,只剩最后一颗时,老道便将其埋入土中。说来稀奇,没过几日,便有一小蝌蚪土而出,兀自钻来钻去。老道方知这白蟾须是遇土而生。

老道心下大喜,施展平生所学,将蝌蚪养育成蟾。待白蟾长大,老道便举火焚毁,以求再得金丹和蟾种。但灰烬中只见三十六枚蟾种,却不见金丹。老道种下蟾种,继续养殖,经过无数次试探,方发现新生白蟾并无仙气,腹内无法孕育金丹。

他便心生毒念,取人血喂之,以养灵气,勾出白蟾吃人肉的欲念。然后将白蟾统统放出地面,任凭其残害生灵。白蟾就此便有了吸血的恶习,一时之间,附近城郭乡村,白骨露於野,千里无鸡鸣。

如此下来,几年有余,老道捉住几只烧来观看,蟾尸之中除了蟾种居然没有金丹。老道甚为懊恼,仔细寻来,又见其中有乳白色颗粒状物件,老道用尽平生所学,终于探出如用米醋浸泡,乳白颗粒便化为无形硬石。

老道虽心中称奇,知道这无形之石以后必然有大用处。得不到续命金丹,他很不甘心,便将成蟾尽数杀死,但终觉寻不得金丹。由此便知吸血白蟾无法养得足够灵性,以孕育金丹,老道知道不能困守地底,便仗着胆子出来另寻他法。

好在其时一过几百年,仙岛上的圆球不知去向,老道出来之后也并无风险。他心下大喜,连忙拜访名山,以求长生之法。这一寻便是几十年,忽一日到达昆仑仙境,见空中高悬城郭,羡慕不已,知道其上必有高人,老道便日夜等候,以图窥看。

一日暴雨如注,电闪雷鸣。一道惊雷落于地上,霎时间便竖起一副铜锁天梯。老道知道是自己精诚所至,上仙降下通天之途召自己上去,便慨然前行,上得悬空之城。在城内,老道见得人首蛇身之仙,称可教授他长生之法,但需要帮她做一件事。

老道欣然领诺。那仙人便要老道去海外仙岛,诛杀宿敌。相问之下,宿敌竟然就是百年前的肉球。老道自知能力不够,面露难色。仙人便在天宫之中教授老道诸多法门,用来击杀肉球,老道悉心研习,练得一身通天彻地本领。

寻到仙岛,正逢肉球闭关修炼,不能动弹,老道趁此机会将肉球刺杀,尽取了岛上宝物,回禀昆仑仙女。仙女大喜,便告知老道成仙之法,因为老道窃宝失德,失去仙格,必须找到万龙朝宗穴入葬方可。

老道知道自己命格不够昆仑之势,便下山另寻他处。临行时,贼心又动,顺手带走了天宫中的美女一名,以侍奉左右。女仙知道此时,勃然大怒,命使者赶上老道,收了诸多法器。老道痛哭流涕,倍说年老力衰,需人侍奉。

使者见他可怜,又有功与女仙,便让他功过相抵,绕了性命,美女也留在身边。此后又百年,老道寻遍华夏,尚未能找到万龙朝宗穴,只在南方海岸寻见黑石若干,建成房屋居住,可延缓衰老。

老道心知这并非长久之计,自己年岁又大,行动不便,眼看命不久矣,知道须是借人之力,才可找到飞仙穴位,于是便探听当时战国局势,最后终遇见段舒。一番巧言便让段舒惟命是从,又秘授闺房之术,先帮段舒再次获得公主芳心,而后寻得飞仙神穴。

此后娴姬,燕王接连去世,段舒又变作孩提,整个造墓工程老道只手遮天,历时六年,终于造就规模如此巨大的地下陵墓。

我和碌碡看到此处,面面相觑,心里只道是,段舒费尽心机要保住性命,终了之时,却被这老道算计。如此规模宏大的陵墓,到头来,竟然是鹊巢鸠占。难怪此处陵墓设置古怪至极,壁画又如此毫无遮掩,原来这妖道老儿,名为帮忙,实则在给自己修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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