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木紫继续冷冷的说:“我讨好了他十五年,可是他却始终喜欢你,这样的父亲,带给我的只有挫败和伤害,我娘为他受苦受累一辈子,最后还是个姨娘的身份。”
她一直以为永定侯府的悲剧是因为她姑姑勾结外臣,却从来都不知道,她勾结的竟然是自己最亲近的两个人。
原本已经痛得没有力气的身体不知道从哪里窜出来一股力气,双手掐上了面前蛇蝎美人的喉咙,心里只剩下一个念头,她要杀了她,这些年来,养在身边的这条白眼狼!
剑光一闪,端木青只觉得一阵钻心的疼痛从胳膊传来,她的两条手臂应声落在她的面前,赵御风愤怒的脸出现在自己面前,眼前一阵阵发黑,端木青再也支持不住,摔倒在地,眼睛里只见得血红一片,可身上的痛,还不及心里的万一。
模糊中,有人轻轻凑到她的耳边,如同情人间喃喃私语一般,“忘记告诉你了,今天早上素儿和你的谨哥儿喝了我熬的燕窝粥,已经在路上等你了,你和素儿姐妹情深,路上作伴也是好的,陛下说了,嫡长子只能是我的孩子,所以,谨哥儿生不逢时呢!”
端木青睁大了眼睛,眼前闪过的是素儿那张有些苍白的脸和刚刚学会走路的谨哥儿蹒跚的样子,只觉得眼前一黑,便堕入了无边的永夜。
叽叽喳喳鸟叫声,还有一丝丝忘忧草的香味,空气凉凉的,沁入皮肤十分的舒爽。
端木青慢慢的睁开眼,却是一片淡青色的影子,雨过天青的烟罗霞,挂在床前。
风吹过,帐帘便如烟似雾般的飘动,有细细碎碎的铃声落到耳朵里,虚无缥缈的,那是二哥带回来的铃铛,说是叫“细吟”。
这样的感觉似乎很遥远了,就像是当初还未出阁时的样子,岁月静谧而美好,可是后来……不!等等,这是在哪里?!
猛然间坐起来,端木青立刻发现她的手还在!
赵御风的脸,端木紫的笑,红色模糊的视线,还有那冷冷的夜风,冰冷的匕首穿过身体,耳边细细的声音……她说素儿和谨哥儿都死了。
不对,她明明已经死在了剑下,她明明记得鲜血顺着胸口流了一地,可是眼下这……
“大小姐,你醒了么?”随着一阵细碎的脚步声,轻柔的声音响起。
是采薇!
飞快地撩起帐帘,端木青一下子坐在了床头,呆呆的看着眼前的东西。
没错,海棠雕花的梳妆台、窗台上湃着新鲜荔枝的美人瓢、孤舟夜旅的玻璃屏风、还有采薇那张错愕的脸……她回来了,回到了永定侯府的家,回到了她的舞墨阁!
“小姐,你怎么了?”一面把帐帘撩到帐勾上,采薇一面笑问。
没有回答她的话,端木青赤着脚便往梳妆台走去。
尽管有心理准备,但是看到镜子里的脸时,还是吓了一跳。
清秀的眉眼还没有长开,透着一股子青涩,大大的杏眼清澈如水,好似至清的泉眼。
“呀!小姐怎么就这么下地了?饶是六月,地上也还是凉的啊!”露稀的声音在门口急切的响起。
这个丫头跟着嫁去王府,后来在王府被指控偷盗,她亲自赶走的。
当时她跪在地上辩解的情形她还记得,现在想想事情的真相或许并非那样。
鼻头一酸,眼泪再也控制不住,立刻滚落下来。
这一下,两个丫头吓得不轻,慌忙放了手上的东西,飞奔过来。
“小姐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做噩梦了?”采薇性子和缓,即使再着急,声音也是温温柔柔的。
“哎呀,莫不是昨晚夫人吩咐今天还得去绣一天,小姐熬不过吧?要不我们装病吧!”露稀想的却是另外的事。
娘亲?娘亲还在!自己在学绣花,是了,她绣花是学到十二岁的,看样子自己也不过十一二岁的样子。
“快点帮我梳洗,我要去娘亲那里。”
闻言两个丫鬟俱是一愣,随即手忙脚乱起来。
秋恬住的文雅轩离舞墨阁并不远,端木青几乎是一路小跑着过去的,看到秋恬之后端木青一下子扑过去紧紧抱着她。
“娘亲。”
面对端木青突然的热情,秋恬有些无所适从,好半晌嘴角才弯起一个小小的弧度,“怎么了?一大早便这样?”
感觉到胸口一阵湿热,秋恬才知道端木青竟然哭了,收起笑容,将怀里的人抱出来,微微蹙这着眉,“青儿,发生什么事情了?”
看着娘亲的脸,就像是记忆里的一样,带着些惨白,总是那样的宁静温和。
有些不好意思地摇了摇头,“昨晚做了一个噩梦,突然好想娘亲。”
面对她这样的回答,秋恬有些哭笑不得,伸手将女儿的额发拨开,用手绢细细地帮她擦拭着汗水,“你呀,多大的人了,怎么还是毛毛躁躁的。”
说着话又咳嗽了两声。
端木青记得,娘亲就是在自己十二岁那年病逝的,如今已经没多少时日了,“娘亲你的咳疾好一点儿了么?我去找爹爹,让他派人去民间寻些良医来,一定能治好的,不然就去东离问问,大不了翻过山,去北燕。”
眼睛里闪过一丝讶异,端木青的性子她是清楚的,温顺的她怎么会说出这番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