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关键来了”。
顾子然露出一个阴森的笑容。
“我们可想而知,这样的一个人对于我们来说有着多么大的利用价值,即使可能惹怒陈家,可是若大计已成,陈家又算得了什么”!
“对于这个陈家世子最高效,也最彻底的利用方法,在我看来无疑是用他的安全,来换取陈家的支持!让陈家出粮、出钱、甚至是出兵”!
“尤其是最后一条,对于我们至关重要,陈家的家兵常年在边境历练,对手又是牧族,保守估计,陈家的一个家兵能够抵得上君之策五个”!
正当顾子然侃侃而谈的时候,熟不知窗外,一双阴冷的眼睛正盯着他们,听着他们的谈话。
纪珏!
“城主!万不可行啊!若是用了此举,无疑是在玩火自焚!且不说陈家的家主是否会为了一个孩子付出那么大的代价,一个门阀能够屹立三朝肯定自有他的道理,依我看还是等着太守大人的密令为好”!
孙鸣听了顾子然的话之后立刻站起来反驳,语言之中甚是焦急。
“无知,富贵险中求,若是不肯冒大险,又怎能有大的回报?在城主府那么多年也未能看到你有什么作为,混饭吃的一个贪生怕死之徒而已”。
顾子然瞥了他一眼轻蔑地说。
“顾子然,你说什么!像你这种的心肠歹毒,为了逞一时之快而不计后果的人早就该死了,容不得你还再次蛊惑众人”!
双方立刻变得剑弩拔张起来,绕是孙鸣脾性颇好,被顾子然一而再再而三的羞辱也已经忍无可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火药味。
“都给我闭嘴!你们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城主!”时翎怒吼道,将手边的青瓷茶杯猛摔在地上。
任何地方都有小团体的存在,大到朝廷官员,小到客栈书院,城主府幕僚这种情况不仅仅是孙鸣与顾子然的私人矛盾,更是以孙鸣为首的资深老人与以顾子然为首的“新贵”之间长期矛盾的缩影。因此,也难怪时翎这么生气。
“传我的命令,先派一队士兵-不!我的亲兵,牢牢地看护住陈家的人和他的朋友,不过,首先保护好他们的安全,棋子未用便毁可就得不偿失了,明日卯时之前孟太守若是还未传信回来,就按顾子然说的做”!
突然,一块砖片掉落在地上,摔裂的声音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纪珏则是愤怒地盯着房顶上的一道黑影,他认识,六叔!
“什么人”!
风华城,太守府。
太守府比起时翎的城主府可谓是有过之而无不及,里面所有的物件都已经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
“时翎这个蠢货!随随便便动陈家的世子,若是因了此事坏了我大事,我定饶不了他”!
孟博函睚呲俱裂地看着时翎送来的急件,白色的胡须因愤怒而飘起-他今年已经六十岁了。
六十岁是个好年龄,因为在这个年龄已经把许多事看的很通透了,同时在这个年龄也有可能再做最后一件大事。
信使跪在地上不敢吱声,冷汗一道一道的留下来,他是时翎的信使,无数次来往于岚末城与风华城,但他从未见过太守像今天这样愤怒。
“给我立刻把这件急函送到时翎手中!”孟博涵抽出一张纸飞速写了几笔扔在了信使手中。
城主府的人几乎是瞬间就包围了纪珏与六叔,原本寂静的夜被火把给点亮。
而六叔则是尴尬地对纪珏笑了笑,自己果然是老了,行动已经不行了,不过此时他也更确定了一件事,这个与少爷认识不久却已称兄道弟的人一定不寻常。而这个城主同样想加害于陈杉卿。
“两位半夜不睡觉来我屋前可是有事”?时翎从屋内出来,看着六叔与纪珏皮肉不笑地说。
纪珏则是冷冷地盯着他没有说话,右手已经搭上了腰间,眼睛闪光一丝猩红。
十年前,开国武将淮海候后人欧阳华通敌卖国之事震惊朝野,经过四部会审,最终定为夷九族之罚。
而带队抄家的人,正是当时还是太子的李煊!
那一天,庞大的淮海候府被血腥味所笼罩,鲜血几乎染红了晚霞。而李煊则是默然地看着这一切。
“混蛋,我杀了你,等着吧,我迟早要杀了你”。
被一道愤怒的童声给拉出了迷茫,抬起头看原来是一个四五岁的幼子。而他还被一个官兵拉着,准备就地处决。
“等等,放他下来”。李煊轻声说。
“太子殿下,可他是欧阳华之后啊”!
“你也知道我是太子,我是这起案件的处办人,难道我还命令不了你”!
李煊大声呵斥着他,士兵跪下连说不敢,随后小孩跑了过来愤怒地捶打着李煊的腿。
“他是谁”?李煊没有理会他,向身旁的文书问道。
“他应该是淮海候的幼子欧阳修远”。文书仅仅是略微思考就说出了小孩的身份。
“淮海候的幼子,很有意思”。
“我问你,你想不想报仇?”李煊蹲下来,紧握着欧阳修远的胳膊问道。
“我要,我要杀了你”!小孩愤怒地答道。
“好,我可以给你这样一个机会,可就把锦衣玉食的你吃不了这个苦”。
李煊毫不留情地讽刺道。
“只要能杀了你,我什么苦都能受”!欧阳修远答道。
李煊站起来,欣赏地点了点头,然后对旁边的文书说道:“将他送到禁玉鬼”。
“可是太子殿下,皇上那边-”
“皇上那边有我来处理,你尽管照办便可,淮海候世代相传的武法切勿给损坏,留给他专门练习”。
“是”!
十年来,欧阳修远不顾白天黑夜地苦修,刺客、伤人、和尚、富豪、细作,他在江湖上历尽艰辛,近乎无情地锤炼着自己,只为能够杀了李煊。
直到那一天。
那一天,君之策百万大军压境,他在皇宫里,怔怔地看着李煊带着最后的三千士兵前去迎战,在最高的烽火台上宛如丢魂一样地看着狼烟四起的月城。
那一刻,李煊将李明月的手放在他手心中,然后用闪着眼泪的眼神看着他。
“保护好他”。
那一天,国仇冲破了家恨,李煊已死,大仇已报,他本该兴奋不已才对。
然而他只是麻木地挥着手中的剑,斩杀着面前的敌人,然后拼命地保护着李明月不让他受伤。
那一天,他有了比杀死李煊更重要的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