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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在不停地修改我的小说稿。对于自己写的东西,我真的没有信心。我不敢拿到出版社去。我怕自己辛辛苦苦、呕心沥血写的东西,在他们的眼里只是一堆一文不值的废纸。
可我的身体已经不允许我再耗下去了,我不能再在这儿犹豫徘徊下去了,我已没有再从新来过的时间了。我必须得尽快地把小说送到出版社。为自己的身后事做安排。
明天,我必须要把稿子交出去。我在心里再一次地下定了决心。
可一想到要去出版社送稿,面对编辑,我胆怯了,退缩了。
我又不敢差遣阿姨送过去,那样的话,它可能都没被任何人过目一眼,就永远地石沉大海了。
我不敢去。我真的不敢去,我怕像上次那样遭遇退稿。我在逃避这决定命运的一刻。我没有勇气面对那美梦彻底碎裂的瞬间。
很多人都是这样,心里怀揣着理想,可以用一生的时间去仰望和守护,而当理想就在几步之遥,又怕永远无法企及时,于是停滞不前不敢跨越。跨过了这几步,不是实现梦想就意味着彻底破灭,从此将步入万劫不覆之地。
又一阵巨痛袭来,我痛得在床上不停地翻滚着,渴望以此来减轻自己的痛苦。
洗完衣服进来的阿姨见我缩成一团跪在床上,痛苦的呻吟着,忙不迭地扔下脸盆奔过来,惊问我怎么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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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徘徊在出版社的门外,迟迟不敢进入。
那种由于极度地缺乏自信心而久久地徘徊在理想之门外,近在咫尺却始终跨越不了这几步,始终鼓不起勇气推门而入,谁又能说比起永远可望而不可及地如守望千里之外月光般地守望着心里的那个梦,这不是一种更大的悲哀。
我终于把稿子递了出去。没有我想像中的冷遇,也没有我渴望地热忱。他们只是淡淡地说让我回去等回复。我在心里为自己刚才在门外的徘徊、惶恐而痴笑。
我不知道我还能等多久,更不知能否等来我想要的结果。
而我的身体状况已不允许我再在这个小旅馆里耗下去了。
我打电话联系了接收我器官捐赠的医院,让他们派车来接收我入院。
把张阿姨叫到床前。
“阿姨,我病得很重,快不行了,待会儿会有辆车来接我去医院。谢谢你,这段时间这么照顾我。” 我把身上所剩的钱全拿了出来,还有手机,“这些是我身上所有的钱,都给你,算是你的工资和回去的路费。”
她的流下泪来,多出的钱和手机执意不收。
我塞给她,“你拿着吧,这些我都用不上了,留着也没用。算是我答谢你这段时间对我的照顾。”
她红着眼,坚持要送我去医院。
在医院里,我用手机打了最后一个通电话。
这是我做梦都想做的事啊。
“是我!”
我的声音哽咽难辩。但他还是一听就听出来了。他的声音在颤抖,“你在哪里?你还好吗?你知不知道我找你找得都快疯了!”
“对不起!对不起!”我几乎泣不成声。
他喑哑着声音说:“你在哪?我去找你。”
“不,你别来,当你找到我的时候,我已经不在这个人世了。我走后,会有人通知你的,那个时候你再来。”
他在电话里哭了。
我的情绪一下子溃了堤,哭得昏厥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