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园西南方向的海域以落雁群岛为核心,在鉴海北方则是围绕着“听涛秘境”的巨大海域,正道同样有帝室、儒道释三门和十三个大派的联军进入这片汪洋。
珞樱帝室以诸侯王“江夏王”为首,儒门以“陶”亚圣为首,道门以玉华剑君为首,佛门以慈木大师为首。十三大派则有太史院、心闻派、九章数院、离火门、厚土宗等等。总体实力与落雁群岛海域的正道相当。
“听涛秘境”中最负盛名的是各种海浪涛声,或如呢喃细语,或如巨兽咆哮,或如环佩琳琅,或如戛玉敲金,乃至丝竹笛箫、管弦琴瑟,无所不有。
众人在“听涛秘境”外围五百万里就开始听到幻声,虽不致于扰乱心神,但任凭诸多天道境高手各显神通,始终无法隔绝海浪的声音。
帝室江夏王传音叹道:“鉴海玄妙莫测,我等亦是井底之蛙。”
玉华剑君道:“至圣都有管窥蠡测之叹,何况吾辈。”
“陶”亚圣道:“据本门古书记载,听涛秘境中暗礁密布,海水朝来夕去,暗流涌动不休,遂在暗礁洞隙中激起万种音声。加之上古大能多有涉足,留下数不胜数的法宝法阵,扰乱鉴海的天地秩序。因此杂音乱耳多有破碎的大道法则在内推动,我们道法未深,达不到那些大能的境界,抵御不住实属常理。”
慈木大师道:“陶施主所言极是。”
玉华剑君道:“话虽如此,仍要尽力而为。魔界残军破开许多封印,要想冲出鉴海也会受到涛声的阻挠,算是扯平。”
各派一边赶路一边交流,江夏王的宫殿法宝“戈雅飞馆”排在最前。操纵“戈雅飞馆”的江夏王一身白衣,王者之风自不必说,然亦不失雅人深致。
再进两百万里,万千浪涛鼓荡传声,正道高手神色微变,这海浪声威力上升得未免太快。
江夏王运转真元,一朵朵白色樱花飘出“戈雅飞馆”,迎风向前,穿破湿润的阵阵海风,追星赶月般探入前方的浪花深处。
凝神感知白色樱花的去向,江夏王眉头紧锁,片刻后玉华剑君传音过来:“诸位可听见浪花声中的一道奇特号角声?”
江夏王喟然道:“非龙非凤,气度决不在龙凤之下,实乃生平仅见!”
玉华剑君道:“江夏王道法高超,想必和那声音已有接触。”
江夏王摇头道:“我的樱花到不了声音的源头,海上不是樱花的地盘。”
心闻派领袖“五音仙子”沈青音道:“我来试试。”
江夏王道:“有劳沈道友。”
沈青音笑道:“义不容辞。”
心闻派素以音声之类的道法出名,其绝学之一“帝江五韵”更是名传珞珈界。
沈青音摇动手中的青色“风烟铃”,一缕缕淡青色的烟气从铃铛中飘出,在心闻院的“谛听楼”宫殿法宝上空化作一道二十丈大小的身影,六足四翼,无面目,袅袅娜娜地站在空中,像竖起不知在哪的耳朵去听天涯海角的歌声。
江夏王心中一动,暗道:“帝江听乐。”
沈青音所施展的正是“帝江五韵”中的绝招之一“帝江听乐”。据《山海经》所载:“有神鸟,其状如黄囊,赤如丹火,六足四翼,浑敦无面目,是识歌舞,实为帝江也。”
心闻派前辈依帝江而悟道,创立绝学“帝江五韵”,其中万里听心之术玄之又玄,珞珈界推为神技。
沈青音借助青烟凝成的帝江细听片刻,娥眉微蹙,再度摇动“风烟铃”,青烟中的帝江身影倏忽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巨大的兽角矗立在烟雾中。
江夏王惊讶道:“这是何物之角?”
“陶”亚圣面露微笑,传音道:“玉华剑君想必略知一二。”
果然玉华剑君的声音随后传入各位高手耳中:“是海皇兽。”
海皇兽?
众人在心中搜寻一番,不少人脱口道:“是了,道门南华天君曾在鉴海追杀过海皇兽,那时他还未与鲲鹏大战。由于战场在鉴海,珞珈界凡俗中关于海皇兽的传说少之又少,远不如鲲鹏、化蝶之事广为人知。”
玉华剑君道:“南华天君一生逍遥天地,神龙见首不见尾,许多事迹外人无从得知。”
沈青音散去青烟中的巨大独角,道:“既知是海皇兽,诸位有何对策?”
玉华剑君道:“海皇兽已死,但它的兽角深藏鉴海之底,海水鼓荡其角,发出的声音足以排山倒海。海皇兽生前能与庄子并驾齐驱,我等远远不如,看来只有揣摩出兽角声音的规则,小心避开为妙。”
沈青音却神往道:“我倒想去海皇兽角所在处走一趟,听一遍海皇兽的残念。”
江夏王苦笑道:“寻常人则没那福分去听的,等鉴海战事平息,沈道友自可前去游览。”
沈青音道:“但愿如此。”
未知才可怕,既然知道隐藏在海浪中的气势超凡的声音是海皇兽角所发出,众高手反而稍定下心。仔细地一遍遍去听那声音,试图寻找它的规则,正道众人一心二用,仍然朝“听涛秘境”急速赶去。
呜——
又是两百万里过去,海皇兽角的声音猛地高涨如吼,众人猝不及防,不少修为较低的弟子惨叫出声。
江夏王轻哼一声,一棵白色樱花从“戈雅飞馆”中直上青天,纷纷扬扬的白色樱花瓣从树上洒落,海皇兽角的吼声冲击在樱花帘幕上,片片樱花瓣应声破碎,但威力也被急剧削弱。
珞樱帝室再怎么说也是珞珈界的门面,只要还在珞珈界,谁都要给樱花一点面子。况且江夏王的实力有目共睹。
“陶”亚圣担忧道:“如此强劲的声音冲击,我们得分出两成力量去抵抗,情况不容乐观。”
玉华剑君道:“再过百万里正式进入听涛秘境,魔界残军或许埋伏在内,务必万分警惕。”
三大秘境才是鉴海真正凶险的地方,未踏足秘境之前都算游荡在平静的海边。
果然,“听涛秘境”的屏障刚被跨越,无穷无尽的轰鸣包裹着正道众人,海面上的浪花形成各种各样的海中异兽纵横来去,凶神恶煞,简直进了凶兽的老巢。
没有魔界残军,只有无处不在的涛声。方圆数千万里的“听涛秘境”中有各种扭曲的时空,海面仅是重重凶险的伪装。
“听涛秘境中的封印分布在八座岛屿上,我们依次前去。”江夏王传音道,“如若走散,尽快逃出听涛秘境去梅园会合。”
各派心领神会,同时催动宫殿法宝,十七道光芒破开浪花巨兽的冲锋,避开时空不稳定的区域,星夜兼程赶往封印之岛。
离火门“燧人宫”中,栖霞大师对白凝霜和李芸道:“你们两个修为较浅,为师最放心不下。这是护体法宝‘青火琉璃灯’,有镇魂护心之效,好好拿着。”
白凝霜和李芸接过法宝,齐声道:“谢师父。”
栖霞大师没有停手,又翻出两张黄色的符箓,道:“这是‘太乙神火符’,催动后能形成一道神火护罩,可承受天道境高手三次攻击,遇到高手别舍不得用。”
白凝霜和李芸又郑重接过,仍道:“多谢师父。”
栖霞大师叹道:“为师新晋天道境,也没什么厉害的宝物。你们二人天资聪颖,惊才绝艳,他日必能远超为师,享誉珞珈。”
白凝霜红着眼眶道:“师父栽培之恩,徒儿无以为报。”
李芸道:“是啊,师父对我们最好了,那些什么厉害的宝贝我们一点也不稀罕,真正厉害的宝物是我们的道!”
栖霞大师摸摸李芸的头,轻笑道:“你啊,青鸾不死火有利有弊,万不可大意,否则祸福难说。”
李芸笑道:“不怕,死了我就到千城的黄泉里去,也不亏。”
栖霞大师无奈道:“真想打那小子一顿。”
白凝霜听见李芸说起叶千城,她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心里也有一个人,面容清晰,衣着宛然在目,手里一柄清澈的水刀,依稀是那多情的秋水。但白凝霜不敢去想他的名字,只敢远远地瞄一眼那个影子,在灵魂深处的蛊虫还没感应到她的心意之前退出来,换上冷冷的神情,一言不发地握着凝霜剑。
李芸瞥见白凝霜的低落,捂嘴不说叶千城。栖霞大师暗中叹口气,道:“好了,不必多想。也许本次战争顺风顺水,咱们很快就能抵达梅园,到时候寻得无垢青梅,我们的凝霜又回来了。”
哪有这么容易。白凝霜抬头看那窗外的惊涛骇浪,想起某人曾经对她说过:“大道之行也,云山万重。”
他是在何时何地有这等感叹的?白凝霜觉得前方重重险阻,别说得成大道,就是再去见他一见都是遥遥无期的妄想。
找不到无垢青梅,白凝霜根本不敢去见他。
而此时的苏谪站在“四海九龙宫”内,正道众人远远地看见前方海中一座巍峨巨山,如同一只巨象探鼻吸水,其势之大,恍若要把大海吸干。
象鼻山本不在珞珈界,自从上古时天地****,巴蛇吞下象鼻山来至鉴海,却被后羿神弓射杀,象鼻山也就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