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谪掐指算算,距离中秋月圆之夜只剩两天,期间免不了会有诸多恶战。再说这满目秋水之中,指不定有些妖魔鬼怪,亦未可知。
姬幽兰双眸中片片樱花飘飘扬扬,她四顾片刻,葱指一抬,指着南方天际说道:“前方百里,苍穹上有一处缺口,中秋之夜月上中天,正好移到那缺口处,凡月光所照俱是时空之路,我们尽快赶到相应区域便可。”
秦巨巨笑道:“本巨子早已知晓,据说月光照耀下,秋水台中的一泓秋水至澄至澈,美不可言。”
吴丝丝撅着嘴道:“吹牛,我就没听我娘说过。”
秦巨巨道:“今天我和你说了,也是一样。”
吴丝丝哼道:“这里都是些浑水,过两天要是不清澈,还不把你羞死。”
秦巨巨嘿嘿道:“放心,本巨子脸皮厚,羞不死。”
姬幽龙手持金色巨阙剑站在阵法前端,出言提醒:“前方正邪两派皆有,我们尽快联络正道门派,一起阻止魔道中人进入月照区域。”
由于众人结成的“墨不守成规阵”足有五十丈方圆,无论秦巨巨的墨砚还是吴丝丝的兰舟,或是无鱼的木鱼等,都无法长久维持五十丈大小,只能依靠众人彼此相连流转的真元站在水面上。虽说此时轻轻松松,可一旦作战,若阵法被破,拟道境的一干人等肯定要淹没在无边秋水中。
众人不敢站成一团,龙腾云海内诸多神异,各类巨型妖兽数不胜数,许多妖兽身长百丈有余,若站在一处,很容易被一锅端,此前不乏先例。苏谪眺望其余各派,大多也结成数十丈方圆的阵法,既能联合众人之力战斗,又不致太过拥挤。要知道墨雨桐“蝶舞花荫”领域全力扩张都有三四百丈方圆,这点距离对修真者来说和并肩站着无甚区别。
相比茫茫秋水,每个门派结成的阵法只是一片秋叶,渺小无比。苏谪等人运转阵法,小心翼翼地向前,宛若一片落叶奋力挣扎在水波上。
正道魔道两派所见略同,都要联合各派共同出击,在苏谪等人前方,阴阳魔宗、邪心宗和画魂宗已然歃血为盟。三派分别由圣魔书生、朱眸红娘和杜留白率领,三个阵法成鼎足之势漂浮在水面,彼此相距十丈,共同前进。
一个时辰后,阵法前方的姬幽龙巨阙剑一挥,金色剑气冲天而起,随即朗声道:“在下珞樱帝国姬幽龙,幸会圣文院诸位道友。”
回应姬幽龙的亦是朗朗之声:“早闻珞樱帝国巨阙剑再次认主,今日一见十五皇子,果然人中龙凤。在下圣文院孔唯贤,幸会幸会!”
苏谪一看,原来他们和圣文院所结阵法相距二十丈,双方互通名号,俱是珞珈界威震一方的名门正派,很快熟络起来。两方阵法随即再进十丈,并肩前去。
孔唯贤乃是圣文院年轻一辈的领军之人,此次龙腾云海异动,圣文院怎能不知,是以派出孔唯贤率领五十名弟子前来。
苏谪略略打量孔唯贤,只见他一袭白色布衣,全身上下别无他物,手中空空,看不出法宝兵器,头发随意散在身后,毫无特色。偏偏孔唯贤生得俊朗万端,即便随意站在水面,其风流倜傥、玉树临风的气度,竟差点将秦巨巨、姬幽龙等一干人物比了下去。
秦巨巨等人何尝不在观察孔唯贤,双方各自沉默半晌,秦巨巨笑道:“素闻圣文院文采风流,想不到白衣一件,就将万般华服掩了下去。姬幽龙还是略逊一筹,哈哈哈。”
孔唯贤微微一笑,作揖道:“秦兄谬赞,在下区区布衣,怎能与十五皇子相提并论。”
姬幽龙扛起巨阙剑,哈哈笑道:“孔兄当得此赞,在下自愧不如。”
姬幽兰道:“想必孔兄台已将圣文院的‘素王道’练到‘素衣成锦’的境界,佩服。”
孔唯贤笑道:“区区小道,不足挂齿。”
苏谪一惊,偷偷问身旁的姬幽兰:“什么是‘素王道’?”
姬幽兰暗中传音道:“至圣孔子仙逝后,其道统一分为八,五种流传在凡俗界,其余三种流传在修真界。分别是儒门的‘圣心诀’,珞樱帝国的‘圣言术’,以及圣文院的‘素王道’。圣心诀早已湮没无闻,圣言术最近传到我手中,圣文院的‘素王道’则绵延不绝,号称修真界顶级法诀。因此在珞珈界,圣文院和太史院的威名比珞樱帝国皇族也不遑多让。”
苏谪疑惑道:“为何珞樱帝国皇族不学‘素王道’,应该不是难事。”
姬幽兰莞尔道:“素王就是素王,珞樱皇族作为真正的帝室,学的自然是帝王之道。而珞珈界的帝王之道只有一个,那就是珞樱大帝开创的‘樱花大道’!”
苏谪更加疑惑:“樱花大道?!那不是樱花城堡前面的一条路,怎么变成帝王之道?”
姬幽兰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只得摇头道:“无须多问,他日自有分晓。”
苏谪忍住疑惑,正愣愣出神,忽然一声清脆的呼唤声从圣文院阵法中传来:“啊,苏谪。”
这一声许多人听得分明,墨雨桐抬头一看,只见孔唯贤身后五丈处站着一名女子,此时惊觉失言,正一脸羞红。
苏谪一个激灵,连忙看向那女子,却是那日赠与自己一沓“冰心玉纸”的孙玉霞!
苏谪在数道意味深长的目光中笑着挥挥手,道:“孙师姐,好久不见。”
他这招呼跨越十多丈距离,加上水波滔滔,着实加了不少真元,听得清清楚楚。
墨雨桐冷笑道:“不但姐姐多,师姐也不少!”
苏谪红着脸道:“那不叫师姐,叫什么?”
赤琰在苏谪肩头道:“叫孙姑娘呀,更好听!”
苏谪忍住掐死赤琰的冲动,道:“要不以后叫她孙道友?”
秦巨巨点头道:“如此甚好,你说是不是,墨道友?”
墨雨桐紧握墨血玫瑰刺,扭头道:“与我什么相干!”
无鱼在后方莞尔不已,默默道:“孙姑娘,墨姑……啊,阿弥陀佛!”
小插曲很快揭过,由于苏谪众人主要以墨门弟子为主,遂决定以秦巨巨为首,负责联络孔唯贤和联合其余正道各派。
此时无聊地趴在兰舟中玩水的吴丝丝扯着苏谪的衣摆叫道:“苏谪哥哥,快看,有鱼!”
苏谪顺着吴丝丝所指看去,可不是,秋水波涛中,赫然有阵阵鱼群游来游去,滚滚浊流对它们毫无影响。幸亏那些鱼儿只有尺把长,苏谪也没放在心上,只道:“晚上我们吃鱼。”
吴丝丝不住点头:“是啊是啊,烤鱼就行,我娘最拿手了。”
李芸笑道:“正好我有火,到时候给你吃个够。”
朱回春盯着游鱼片刻,口中喃喃不休,猛地问道:“你们听说过没有,兰溪三月桃花雨,半夜鲤鱼来上滩。”
无鱼道:“想必是渔人所唱。”
朱回春摇头道:“在修真界,鲤鱼上滩,指的是‘鱼跃龙门’!”
吴丝丝道:“现在也不是三月啊!”
朱回春皱眉道:“不需三月,它们等的是半夜。”
姬幽兰听见朱回春的话,连忙转头看向那些游鱼,只见成阵的鲤鱼侧线都闪烁着点点金色光芒,延伸到尾部。随着鲤鱼的游动,身后水中竟然残留下点点金光,形成一道淡淡的金色轨迹。
姬幽兰四处观望,像在寻找什么,可是眼前只有秋水无涯,哪有其他?
“不,不,一定有东西!”姬幽兰面露焦急,自语道,“鱼跃龙门,千年不现,为何此时就有了先兆?”
徘徊片刻,姬幽兰叫道:“快,跟着水中的鲤鱼走!”
秦巨巨和孔唯贤知道姬幽兰身怀圣言术,冥冥之中有天命眷顾,反正此时众人茫然无绪,索性就跟着鲤鱼。
哪知随着众人的前进,水中鲤鱼越来越多,鲤鱼侧线更是五彩斑斓。一行行鲤鱼留下淡若云烟的五色轨迹,在水中飘忽不散,很快其余各派都发现了异常。
圣魔书生对朱眸红娘、杜留白道:“咱们跟着鲤鱼走,事出反常必为妖!”
杜留白负手道:“我们就是那些名门正派要除的妖呢。”
朱眸红娘咯咯笑道:“怎么,怕自己被正道顺手除了?”
杜留白瞥瞥一身赤红的朱眸红娘,道:“有劳费心,想要在下的性命还没那么容易。”
朱眸红娘好没趣道:“你这人真是没幽默,我看啊,将来想找个道侣怕是很难。”
杜留白沉默不语,朱眸红娘撇下他,转头对圣魔书生道:“圣魔老弟,姐姐看你英俊潇洒,有兴趣让姐姐给你作个媒否?”
圣魔书生苦笑道:“谁敢让你做媒,我还想找个如花美眷呢。”
朱眸红娘一舔食指,翻开手中《邪心鸳鸯谱》,一面笑一面道:“我来翻翻,谁才配得上你这等俊杰。”
杜留白平生最不喜别人评头论足,加之圣魔书生的确比自己相貌堂堂,更生忿恨。无奈杜留白自忖未必能在圣魔书生和朱眸红娘手中讨得了好,只好装作没看见,自顾自控制画魂宗阵法赶路。
朱眸红娘翻翻鸳谱,忽而指着其中一页道:“我看这个姑娘就不错,貌美如花,天资绝艳,赶明儿遇上,我一定帮你撮合!”
圣魔书生伸头一看,只见那书中一名手持霜白神剑的女子,脚踏蓝色火莲,神色冷漠,一股森然剑意直欲破纸飞出。正是白凝霜。
“此女何门何派,魔道竟有如此人物?”圣魔书生问道。
朱眸红娘摇头道:“那你就大错特错,她非但不是魔道,还是堂堂正正的离火门弟子。”
圣魔书生沉吟片刻,笑道:“管他正道魔道,我倒要一睹为快。”
朱眸红娘此前受辱于杨圣冰之手,巴不得圣魔书生去会会白凝霜和杨圣冰,冷笑道:“可惜啊,人家早有护花使者,修为高深莫测。你未必敢去一会。”
圣魔书生昂首道:“放眼珞珈界年轻弟子,没有我不敢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