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一程拧着眉,思考着安美子的话有多少可信度。
安美子仿佛预料到了他的怀疑,继续说道:“景立,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说的话,你可以立刻打电话找景恬问清楚。或者,我帮你留意景恬那边的动静。等到眼见为实的时候,你就会知道我有没有骗你了。”
她的话让阮一程相信了这个事实,可是他的内心深处还是不太愿意接受这个事实,所以他答应了安美子的提议。
“好,那你尽快打听景恬的消息,然后告诉我。”
“没问题。”
安美子听闻那头传来的挂断电话的忙音,这才慢悠悠收了线。
见对面的沈延仍然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她不禁好奇:“你真的以为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阮一程在某些方面来说,是沈维霆的敌人。
沈延冷冷勾唇,俊秀的五官弥漫出一股慵懒劲儿:“我不是相信这句话,而是相信阮一程肯定不会让我三叔太好过。”
安美子忍不住笑了起来,娇丽的容颜有着说不出的魅惑:“你为什么就那么恨你的三叔?你们不是一家人吗?再说了,之前你不是已经受了教训,不打算改邪归正?”
很?
沈延听闻这个措辞,有些发怔。不过听完了她的话后,他的神色就恢复自然了。
他冷哼了一声,俊秀的眉目瞬间浮现了冰色:“如果你曾经亲眼看到过自己唯一的亲人死在你的面前,而凶手却一脸漠然的看着你们时,你就能懂我的感受。”
安美子见沈延脸色寒冽,语气森冷,知道他说的是之前沈维远去世的事情。那件事虽然不是沈维霆直接造成的,但是也是他的原因才发生的。
看到沈延那么恨沈维霆,她就放心了。
敌人的敌人,自然就是朋友了。
只是这个“朋友”绝对不能信任。
“好吧,那就先预祝我们都能达成所愿。”她端起了一盏热茶。
沈延轻轻勾唇,整张脸散发着剑刃出鞘般的锋利光芒。
另一边,刚挂断了电话后,阮一程双手握着方向盘,内心如火烧过一般燎燥。
如果这是真的,他难以想象现在的景恬正处于什么样的煎熬中。
这次事肯定和沈维霆有关系,不行,他必须尽快将景恬带离沈维霆的身边,不能再让她被沈维霆伤害。
在他重新启动车朝小街的尽头走去的时候,一个人正拿着一个牛皮袋走出来,上了停在路边的黑色轿车,然后走人。
阮一程的车到的时候,对方已经走远,并汇入了另一条车流。
因此,他并不知道有人比自己先来一步。
阮一程停好车后,抬头看一下这家研究所,这是他在网上找的信誉度最高的研究所。进去之后,他直接找了之前接待他的专家。对方很快从里面走出来,手里拿着一份牛皮纸袋,笑盈盈的走向他。
“景先生,这是您之前送来的东西,我们已经复原了,您看一下。”
阮一程盯着那个牛皮纸袋,迟疑了一下才接过,不过却迟迟没有打开。
对方不解:“景先生,您不看看吗?”
阮一程收起袋子,摇头道:“我回去再看,谢谢你。”
对方没想到他会那么信任自己,愣了一下,随即次才继续笑着道:“很荣幸你那么信任我,不知道您还有什么疑惑吗?”
阮一程摇头:“没了,不过希望你们按照合约的要求,严格保密,绝对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对方的眼睛出现了一丝闪烁,但是很快又稳住了:“当然,这是我们的职业操守,请您相信我们的专业。”
阮一程这才点头,拿着袋子走了出去。
对方目送阮一程出去,直至亲眼看到他的车走远了之后,他才卸下了之前的伪装,呼出一大口气。
但愿,自己不会造成太严重的后果。
通往市区的主要交通干线上,刚得手的黑色轿车里的人立刻给自己的老板联系。
“利先生,东西已经到手。”
那头的利凡盛坐在了书房查看最近的事情进展,听闻的对方的汇报,轻轻展颜:“好,尽快把东西给我送过来。”
“是。”
放下电话后,利凡盛斯文的面目也覆上了冽冽寒霜,盖住了从前的谦雅温润。
“这场戏,越来越好看了。”
陪同在书房,宛若影子般的秘书听闻他的话,安静若空气。
第二天,市郊。
一处地处开阔,树木葱翠,环境悄寂的墓园内,景恬一行人或坐或站的望着面前正在封棺的墓碑前。
微风徐徐,吹得旁边的树枝摇颤作祟,仿佛是有人在轻语送别。
景恬伤势未愈,只能勉强的坐在轮椅上,旁观着景意入土。
一片片泥土沿着棺椁的下面簌簌落下去,埋至了棺椁的顶部,然后又一层层盖住了棺椁。
这时的她才深切体会到了死别的滋味。
一直在克制情绪的她在棺椁最后一脚被覆盖后,突然嘶声痛哭:“爸爸!爸爸!”
沈维霆听闻她的痛呼,立刻伸手按住她,并俯身紧紧的抱住了她:“景恬,你冷静点,不要这样,不要这样!”
景恬听着他的劝慰,更是悲从中来,她拼出全力推着沈维霆,声嘶力竭让他不要靠近自己,然后又手脚并用的捶打他,哭得撕心裂肺。
沈维霆不肯撒手,任由她打自己,眼眶也是一片猩红,湿光阵阵。
阿金示意其他人不要在意,继续手里的动作。
景恬打闹了一阵后,望见景意的墓已经闭合,神色一痛,手背的青筋暴起。
沈维霆见她没有再动,以为她是冷静下来了,便松开了抱住她的手。
却措不及防,直接被景恬的突然发力,推得仰坐在了地上。
“三少。”
阿金想要上前扶他,却被沈维霆伸手阻止。
“你们先退下去。”
阿金虽然不放心,但是也只能照做,领着无关人等退到了三米以外的位置。
等到他们走后,景恬自己也从轮椅上站起来,可是牵动了伤口,使得腿一软,跪在了景意的墓前。
沈维霆怕她伤着,翻身爬起来就去扶她。
“滚!”景意的情绪再度失控,再次推开他。
“景恬!”沈维霆被她弄得恼怒又无奈,神情间沉淀着浓浓的痛苦,不能言说,也无法释怀。
景恬不理会他的痛楚,手脚并行爬至了景意的墓碑前,眼泪如水,流淌不止。
“爸爸,你回来啊!爸爸,你真的舍得扔下我吗?爸爸,你回来!”
沈维霆听着宛若孩童般呼喊着爸爸的景恬,顿时心如刀绞。
“景恬,人死不能复生,你身上还有伤,不要太激动。”
他的声音嘶哑沉痛,透着让人心疼的哽咽。
可是景恬却看不到,察觉不了。听闻沈维霆那么薄凉的话,她更是激动,满腔的怨愤,满腹的委屈,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啪——”
一个清晰的巴掌声宛若一记惊雷在这片死寂的土地上响起,
伴随着她掌心滚滚发烫,她的视线停在了沈维霆立刻红起来的左脸上。
怔忪着,痴愣着,绝望着。
阿金与其他人也听到了这记耳光声,一个个却都不敢动。
沈维霆没有想到景恬会打他,伸出去的手还没触碰到景恬就停在了半空。
他红着脸,红着眼,悲呛的望着她。
景恬察觉自己做了什么后,泪水更是难以自抑。几番的压制都失控后,她悲愤难当,自己后退了一步,脚后跟撞在了景意的墓碑上,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当即捂着脸,嘶声哭了出来:“为什你要开枪!为什么你开枪!为什么是你!沈维霆,你如果真的要开枪,为什么不把枪口对着我!我宁可现在是我死了,我也不要我的爸爸躺在这里!”
沈维霆听闻她的话,心裂欲死。他蹲下身,双手扶在了景恬的膝盖上,猩红着眼,哽咽着喉,无助又绝望的低喃:“如果你死了,我怎么办?”
这句话再度戳痛了景恬的心,她放下手,泪眼婆娑的望着他。
沈维霆立刻抓住了她的手,紧紧的,重重的,仿佛怕她随时会消失一般,想要留住她。
景恬看着他布满了血丝的眼睛,看着自己仍旧深爱着的面容,她的喉咙发出了绝望的呜咽。
“为什是你!沈维霆,为什么开枪的人是你!为什么害死我爸爸的人是你!为什么老天要让我亲眼看到这一幕,为什么……”
沈维霆看着景恬痛不欲生的样子,整个人也跟着被折磨得狰狞。
他攥紧了她的手更紧,因为过于用力,他们的指骨都失去了血色。
而后,他半跪着放开了她的手,抱住了她的腰,将脸紧紧贴在了她的怀中。
“这件事是意外,我当时是为了保护你们才开枪的,不是要杀你爸爸,更不会杀你。我怎么会伤害你呢?我怎么舍得!”
他一边说,一边流泪。
“景恬,你不能再推开我,也不能不要我。你不要忘记了,我们结婚的时候,你答应过要守护我一生,不离不弃的!你不能再说这种话了,如果你死了,我该怎么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