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办公室,景恬看着正在调色的莫老,悄悄的站在了门口。
莫老余光瞥见景恬回来了,他没有叫她。低头继续搅拌着色彩,然后专心的填色。
直到整个色块都被填满,他才放下了画具,回头去看景恬。
每当景恬被莫老沉默探视的时候,她总是会莫名的心虚。
因为那双眼睛有着她没有见过的锐利与洞穿力,仿佛一眼就能看穿她所有的心思一样。
“景恬,你知道我让你补的画室做什么的吗?”莫老的语气很平缓,平缓到几乎没有什么波动。
景恬反应不及,愣了一下,摇头如实答:“不知道。”
莫老闻言,眼神清淡:“那你知道那些画是赝品吗?”
景恬扫了他一眼:“知道。”
“既然你知道,那你为什么还要花费时间来补?”莫老的语气严肃了一些。
气氛随之变得沉寂,景恬猜不透莫老的想法。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怎么回答。
“可是……可是这是您交给我的工作啊,我应该完成的啊。”
莫老听闻这个答案,刻上了岁月痕迹的嘴角轻蔑扬起:“所以你是认为我是赝品收藏家,还是有眼无珠的外行,拿了一堆的赝品要你来补色。”
“不是的。”景恬听出他语气不对,立刻否认:“我只是单纯的认为这是一项工作,工作没有高低贵贱,或者是非对错之分的。它只是一份我的上司吩咐我需要完成的工作而已。”
“你的嘴倒是很伶俐。”莫老似夸赞,似嘲讽的说着。
景恬不知道莫老生气的点在哪里,抿了抿唇不敢出声。
随后莫老随手指了一下外面的天色,冷声道:“你三天内给我一副初春景色图,让我看看你的功底。如果不合格,你的试用期立刻终止。”
景恬望着莫老,心头隐隐有些激动,同时也有点小忐忑。一幅画从构图到着笔,需要不少的时间,而且之后还要保证画的色彩与比例是合理的,那又会需要时间。三天的时间有点紧,但是现在的情况她也只能搏一搏。
“是。”
莫老见景恬没有一点反对就答应了,望着她的视线转为了深视,片刻后道:“你可以出去了。”
“好的。”景恬乖乖退了出去。
站在窗前看了一阵外面的景致,她觉得这些角度都不行。从办公室到室外,她沿着外墙走了一圈,发现在这里找景并不容易。没有出色的视角后,她来到了苏雯的办公间,因为是后勤保障部,进进出出的人不少。她找了一圈才看到苏雯,苏雯见到她后挥手让她在外面等。
景恬点头,站到了走廊上。
下午的风夹杂着许许暖意,穿过冗长的走廊,吹起了她的头发,柔软而惬意。
苏雯走出来时,正好看到发生在景恬身上的这一副柔美之景,顿时眼露惊艳:“景恬。”
景恬听闻声音回了头:“有没有空,我们去旁边的咖啡馆喝下午茶?”
“好啊。”
两人并肩来到隔壁的咖啡馆,因为之前苏雯帮她付了钱,所以她主动请客,并将之前花费的钱转给了她。
苏雯有些不好意思:“既然你请客了,那点钱就算了,本来就没多少的。”
“本来你就是为我辛苦的,怎么能让你破费呢?”景恬真诚说道。
苏雯见状,笑着道:“好吧,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还能说什么呢?”
她说完端起咖啡喝了一口,连连点头:“很不错。”
景恬不能喝咖啡,只点了一杯橙汁:“不错就好,算是犒劳你的。”
“刚刚我不让你去办公室,是因为刚刚有人在那边抽烟了,我怕对你不好。”
景恬没想到苏雯还解释了一下刚刚的事情,便笑道:“谢谢,我现在的确要避讳那种地方。”
苏雯不在意的笑了笑,随即好奇的望着她:“景恬,我想问你一件事,不知道你介不介意。”
“你说吧。”
“之前我看到新闻说你和一家新开的公司的总裁关系匪浅,而且两人还出双入对,这是不是真的?”
景恬再度惊讶,没想到那个新闻竟然在这里也传开了。她喝了一口橙汁,答:“我和他本来就是发小,关系很好。出双入对不算,但是关系匪浅还是算得上。怎么,最近大家在谈这件事?”
“倒也没有。因为这个新闻只登了那一天的报就被撤销了,而且你的照片又不是很清楚,也没提你的名字,所以大家还没有认出来。只是我经常见到你,所以一眼就能认出来。”苏雯解释道。
“原来是这样。”景恬暗自庆幸,幸好自己之前跟其他部门的人不熟,不然这件事肯定要传疯了。
“我就说你不可能会这样,原来是误会。”
“嗯。”
两人蓦地沉默了小片刻,苏雯意识到气氛似乎有些闷,又主动询问:“你现在又反应了吗?”
景恬本来在想阮一程的事情的,被苏雯这一问思维打了茬。想了一会儿才接道:“时不时的有,目前来说还算OK。”
“那就好。年初的时候我们这边的工作量比较大,我怕你会吃不消。”
“目前来说我适应得还不错。”
“看得出来。”苏雯笑了笑,又道:“莫老对你的工作还满意吗?你觉得你们还合拍吗?”
“怎么说。”景恬沉思了一下:“莫老是画界大佬,性格与众不同,我还勉强能跟得上。所以,我不知道莫老对我的印象怎么样。”
说着,她想起刚刚莫老给她定的要求,又有些头大。
“莫老个性吧,的确很与众不同。不过我觉得搞艺术的,多多少少都有些不一样。个性很鲜明,而且对于艺术的理解也很独到。我觉得你也很厉害,而且性格也很好,我相信莫老肯定会喜欢你的。”
“但愿吧。”
两人聊了一会儿,各自回了办公室。
因为景恬一直没找到合适的视角,而且脑子里目前也没有灵感,所以她构思了一下午也没动笔。
到了下班时间,莫老早早的离开了。苏雯来找她,她却没有和苏雯一起走,反而自己留在了办公室。
可能是最近都一个人呆在家里画画吧,她觉得今晚沈维霆也不会早回去。
所以,不想那么早回去。
如她所料,沈维霆在让杨柳下班后,的确不想回去。最近因为阮一程的事,加上那个新闻的关系,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景恬,所以总是故意拖到她睡下才回去。
他知道景恬看出他的不对劲了,也明白她有主动示好的意思,可是他就是不想理会,想让自己好好静一下。
一家高端会所内,俊雅不凡的慕邵东急匆匆将车停在了门口,让泊车员把他的车停入车库。自己迈着长腿,一路从门口走入了后厅。从后厅坐上电瓶车,一路往前,抵达一处流水潺潺的小木屋后才停下。
给了载着他来的电瓶车小费后,他举步往里走。透明的池水在四周霓虹的灯光中折射出一道道斑斓的色彩,宛若七彩池般引人注目。
他沿着池边走到了一处被水淹没的台阶前,抬头就望见穿着一件黑色衬衣,赤着脚的沈维霆坐在风亭中,面前摆着三瓶红酒,和两个酒杯。
一个已经被喝干,一个还没动,似乎是为他准备的。
他拖鞋往上走,随即坐在了沈维霆旁边。水是温热的,踩着很舒服,坐着的地方是干的,脚下却是温热的水流,这让他有些惊讶。
“找我来这种地方,你这小子终于不当铁公鸡了。”
沈维霆不理他,给他满上一杯后才指着杯子道:“先干。”
慕邵东看着似乎有心事的沈维霆,不置可否的一杯喝尽,随后把杯子放在桌上后才问道:“怎么了?不是一直沉浸在蜜糖罐儿里的吗?现在怎么又愁容满面的?”
沈维霆听闻他的调侃,扯了扯嘴角答:“有喜有忧,生活才更有趣嘛。”
“我可看不出来,你这个表情是有趣。说吧,你又和你的小野猫怎么了?不会因为那个绯闻吵架了吧?”
沈维霆白了他一眼:“怎么可能,你当我是你啊!”
“什么叫是我啊!”慕邵东哭笑不得:“那你忧愁什么,难不成你媳妇怀孕了脾气太坏,让你忍受不了了?”
听闻怀孕两个字,沈维霆蓦地一怔,最近他一直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几乎忘记了景恬现在怀着孕呢!
他没有理会她,会不会影响她的心情,从而影响孩子呢?
慕邵东以为对方是开窍了,但是见对方的脸随着沉默愈发阴沉,不禁凛神:“到底怎么了?你急着叫我停工过来,就是为了让我看你变脸?”
沈维霆放下酒杯,还故意将酒瓶都推远了些,才道:“最近烦心事是有些多,但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得了吧,您这就是典型的极度幸福的后遗症。老三,不是我要说你啊,你现在是要事业有事业,要幸福有幸福。这个时候你就该好好享受人生,而且马上你也要做爸爸了,不能这样阴晴不定,不然你以后的孩子得多难伺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