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白鹤沿着湖面上飞行,平静如镜的湖面上倒映着略过的一道道白影。
岸边的垂柳落入湖中,引来湖底的鱼儿围绕戏耍,惊起一波波碧纹荡漾着。半山腰云雾环绕,使得耸立的群山在这惬意的幻境中如同浮岛山石般悬挂天际。我和聂璘天站在岸上,看着水中的倒影,实在是瞧不出什么异样。然而东寻的声音却幽然在这山谷中响起,“等你们什么时候走出这幻境,就算完成了。”
幻术是由于它的法术大都是制造幻象欺骗他人一类,从这点上看,他们与魔术师或者变戏法的比较接近。但在阴阳道纵横的古代,幻术是最常见的术决,以迷惑敌人为主要手段兼以精神折磨杀死对手。
只是想不到,东寻居然会心血来潮的传授我们破幻术的方法,虽然他说这只是幻术的基础。幻境幻境,实则是用来迷惑人感官所施行的,而我看着周围这花花草草,风景优美的地方,简直跟真的一样。我又该怎么分辨是真是假?东寻实在是太高估我们了,我们一个新手就让我们破这幻境,还特么说是基础。
“聂璘天,你想到办法走出去没?”我撞了撞身旁的人,问道。聂璘天托着下巴,深沉的思考着什么,完全没理会我。他抬起头环视着周围的景致,说道;“如果这些都是虚假之物,那么定能有破绽。”
“可是我们都兜兜转转了几圈了,破绽在哪?”我说完,不经意的看着那平静的湖面。幻术是一种虚而不实,假而似真的方术,即便明明知道这是幻境内,却找不出破解的方法。如果真像聂璘天说的那样有破绽,那这破绽恐怕也是..
“聂璘天,要不要下去游两圈?”我挑着眉,怀着不好的笑意对聂璘天说道。
聂璘天没回答,只是摆摆手,见我没说话,下意识的转过头来时,我挑了挑眉,一把将他给推了下去。他“啊”的声坠入湖面,瞬间人影就没了。果然破绽就在这面湖里啊,想着,我也跟着跳了下去。我游上了岸,那景致瞬间就切换回了原来的画面。此时聂璘天已经在岸上,浑身湿透的坐在一旁。
“不错啊,小妮子,那么快就看出了破绽。”同样在岸上的东寻正悠哉的坐在火堆前烤鸡呢,我看到这瞬间就来气了,丢我们去幻境,他自己就在这里烤鸡吃,真不要脸!
“潇潇,你怎么知道那面湖就是破绽?既然早知道你直接跟我说就是了。”聂璘天当时还被我给吓到了,二话不说就被人推下水,好在他会水不然得淹死。
“这是女人的第六感。”浑身湿哒哒的走上岸来,到火堆前坐下,也不管头顶上还缠着几条海藻。聂璘天对我说的话很是不理解,东寻便开口了;“那面湖确实就是破绽,不过也只是侥幸被你们发现而已,要说真正的幻术除了虚造万物外,就是要让对手历经到恐惧和悲伤。”
“历经恐惧与悲伤?”我与聂璘天齐声问道。
“没错,所以刚才我不过是简单的对你们施行了幻境而已,你们今后要学的还多着呢,慢慢去体会吧。”
“只要知道那是幻觉就好了,还怕破不了?”我呢喃着,就算是在厉害的幻术,再怎么迷惑人心,只要知道是假的,还怕看不出破绽?谁知我在说出这句话后,东寻的眼神明显有了点变化,那是连我都感到害怕的冰冷眼神。
“你想体验一下什么是真正的幻境吗?源自于人心的幻境。”他冰眸直视着我,与他眼睛对视那瞬间,神不知鬼不觉的就被他施展了催眠。我睁开了眼睛,强烈的光渐渐褪去,清楚的看见了我自己竟然坐在了占卜屋门前。诧异的站起身,我居然回到了十八岁那年。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我穿越回来了?还时光倒流?就在我没愣回神,在屋内的师父一如往常的叫了我;“潇潇,你还站在外面做什么,赶紧进来。”
我走回占卜屋,便见师父坐在那,师父的容貌还是没有变,跟我十八岁那年一样。没有生意时,他就坐在那里织毛衣。针线活这种事儿都是女孩子来做的,但师父没事总会织毛线,虽然眼睛开不见,但手却巧的很。
我坐在师父身旁,一直看着他,师父离开我已经有几年了,现在,居然真真实实的出现在我面前,这种感觉,让我回到了多年以前那安逸的日子,可又患得患失,因为我知道,师父就是在我十八岁那年离开人世的。师父停下了针织活,空洞的眼睛习惯性的一直望着某处,但实际是在跟我说话;“潇潇啊,师父突然想起了一件事。”
“什么事啊?”我疑惑的问道。
“师父忘了告诉你,今天是你的生日。”师父笑意深邃,那皱巴巴的脸上此刻横纹更深了。
生日?我站起身,走到了日历前,那挂着的日历被撕掉了数张,每过一天,师父都会把昨天的日历给撕掉。今天是2月29日,我的生日在闰年,每隔四年才有的唯一一次生日。
我记得,每年生日,晚饭后师父都会带着我去田野边散步,师父看不见,每次都是我告诉师父我所看到的景致。然而偏偏十八岁那年,我没有答应师父陪他出去走走,他明明提醒了我,我的生日就在今天,可那年,我却不以为然,因为我相信,今年的生日没有让师父陪着,四年后还有机会。可却没想到....
这一次,我没有再想过去那般任性。我与师父来到了田野边,看着还在田地里耕作的人们,一群嬉戏玩耍的小孩在田野边追逐打闹着,好不热闹。一片片白朵儿的栀子花给这片苍绿的山野中添了一道道不同的景象,随着晚风吹拂,栀子花散发的清香更是沁人心鼻。只是,我却没有心情去欣赏这些现在很难看到的美景。
“如果有一天,师父走了,师父希望你能好好的活下去。”师父又说了那年相同的话语。我早就经历过一番,师父现在病得已经很重了,但他却还想陪我过完最后一个生日,因为,他已经等不了下一个四年了。
“师父,我会的。”我垂下眼帘,不觉的难过了起来。
“傻孩子,生死听天由命,由不得我们做主啊。”师父摸着我的头,对死亡他看得很淡,也很释然。夕阳的光辉笼罩细纱,惬意盛夏的晚风,带着稻谷和栀子花的芳香扑鼻而来。
回到十八岁那年与师父过完我最后一个生日,与师父站在这田园上,是否就是弥补过去的遗憾?人不都是这样吗?错过了一次才懂得遗憾,有些遗憾却只能错过一辈子。
“师父,对不起..”湿热的泪水最终从我眼眶涌出,我抽泣着,却也想忍着。
“潇潇,师父从未怪过你,你又何必道歉呢,师父走了,最放心不下的,还是你啊...”师父叹着气,如果生命能无限,他又何不想多陪着她过完每个四年的生日呢?风静止了,覆在我头上的手渐渐消失,我错愕的转过头,师父慈祥的笑着,他的身体逐渐变得透明,周围的景致也跟着消散。
“师父,师父!不要离开,师父...”我想要抓住他那即将消失的手,可却还是化成了一缕风。
“陆潇潇。”熟悉的声音突然传来,周围所熟悉的场景如同蒸发般,所有事物和人都在消失,那定格的画面,追逐的身影,那落幕的黄昏,都已经变成了记忆,只剩下黑暗在蔓延着,腐蚀着我。脚下突然坠空,我整个人如掉进了无底深渊...
等我回过神后,我整个人还是懵的,刚刚我是穿越了一回吗?我们还是在河岸上,还在火堆前,对面的聂璘天也正担心的看着我。东寻摇摇头,将烤熟的整只鸡拨开,朝我递来一块鸡腿;“如果我是敌人的话,你估计就死在你的幻境中了。”
“你偷窥我的过去!”我立马变了脸瞪着他,顿时让他哭笑不得;“这反映的是你自己的悲伤,何为窥视?它只是展现你记忆里最悲伤的场景,与困住你的幻觉并不同,它正因为真实的迷惑住了你,让你注意力分散且失去防备,不知不觉就会中了敌人的圈套。所以,刚才我若没叫醒你,你估计永远都走不出来。”东寻发出啧啧声的摇摇头,说道;“所以才说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臭丫头要学的东西还多着呢。”
“谁是臭丫头啊,说得你老大了一样。”我嘁了声,一把将鸡腿啃了。然后又想起来了什么问着聂璘天;“诶,那申徒轩为啥就那么喜欢你身上那块玉呢,很值钱吗?”
“我也不知道。”聂璘天只知道这块玉是他母亲的,可却不知道为什么申徒轩会知道这块玉的来历。
东寻吃完鸡腿拍拍手后站起身,转身冲我和聂璘天说道;“吃完了,就跟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