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正是小满,四月初五,黄道吉日,宜嫁娶,诸事皆宜。
白鹿城内热闹非凡,百姓们莫不兴奋异常,奔走相传,静安侯府的嫡次子萧逸轩要成亲了,娶得是勇毅伯家的姑娘。
这门亲事,端的是说来话长,蹊跷无比,这才辰时二刻,在静安侯府通往勇毅伯府的街道上,已经挤满了人。
勇毅伯府内外,四处张灯结彩,红绸高挂,红绸围绕下的大红喜字在金纸的映衬下分外醒目,只是进进出出,忙碌不已的小厮和婆子们脸上,不但没有一丝一毫的笑容,而且全都沉着一张脸,仿佛正在忙碌的不是一桩喜事,而是一桩丧事。
勇毅伯府重华院西厢第一间屋子内,两个丫头守在一张黑漆螺钿拔步床前,床榻上的女子,面色苍白,嘴唇青紫,后脑勺隐隐还有血色氤氲出来,显然是熬不过几个时辰了。
秋荷撇撇嘴,脸上带着一些愤然:“秋香,你说说,这姑娘也不知是怎么想的,这么不小心的,眼看着就到日子了,竟然……出了这种事情!这会子若是好端端的,保不齐我们以后就都是……”
秋香看了秋荷一眼,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女子,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秋荷,其实二姑娘也挺可怜的,这种事情谁也料不到的,前几日还高高兴兴的待嫁呢。”
秋荷撇撇嘴,脸上满是不屑:“保不齐就是三房那个下的毒手!如果二姑娘不出岔子,就凭三房庶出的这个身份,这门好亲事,怎么会轮到她的头上?”秋荷说着,瞪了躺在床上的女子一眼,“我往常就说,三房是个狼子野心的,可是姑娘偏就不信,菩萨似的,还跟三房的那个好的跟一个人儿似的!你看,现在就得了报应不是!”
秋香听了有些不满:“二姑娘往常待人是极好的,对我们下人也宽厚的很,从来没有苛刻过我们,如今二姑娘都快要不行了,你还这么刻薄干什么?”
秋荷冷笑着出声:“这府里,个个都跟白眼狼似得,也就只有姑娘,糯米团似得,人人拿捏的,哪里会有不吃亏的!只是可怜了我们两个,跟着倒霉。”
秋香担心道:“秋荷,你莫要在这样说话,若是让外面的妈妈们听了去,你就是有九条命都不够活的!”
秋荷被秋香一提醒,吓的一激灵,急急的转身,到门口张望了一下,见院子里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这才放下心来:“鬼影儿也没有,真是白白的虚惊一场。”
秋香见她又要开口胡乱说话,忙拉着她的手,劝道:“当心祸从口出,我们还是好生伺候着姑娘吧。”
秋荷狠狠甩开她,眼神恶毒的看着床上的女子:“不行,二姑娘快要死了,我不能把我的一辈子全都赔给她……,我要出去,找三姑娘,让她带我去静安候府。”
秋香忙伸手拉住了她:“三姑娘如何肯带你去静安候府?”
秋荷脸上闪过一丝狠戾:“你别看她装的柔柔弱弱的,其实再狠毒不过,上次她拿着针刺珊瑚,害的珊瑚跳井死了,这是我亲眼所见的,我就不信她敢不带我去静安候府。”
秋香吓了一跳,忙伸手去捂秋荷的嘴:“你真是发了昏了,连这也是可以混说的?还不快……”
“里面的姑娘可在?”门外突然传来林嬷嬷的声音,“老祖宗传下话来,要挑一位姑娘给三姑娘去陪嫁,不知哪一位姑娘肯跟着去?”
秋荷一听,顿时眼中闪出一道精光来,猛地推开了秋香,高声道:“林嬷嬷,我愿意跟着三姑娘去。”说着,头也不回的往外面去了。
这是庄静怡穿越后醒来听到的话,她想挪动一下身子,可是脑后传来的刺痛,却让她忍不住拧起了眉心。
哀叹了一声,满心的全都是苦笑。前世里看多了穿越文,别人穿过来,都意气飞扬,要么斗嫡母灭小妾,要么种田经商发大财,更或者运筹帷幄,决斗朝堂,而自己……,为了一个不知道是长还是短的男人,被庶妹害的半死不活,端的是老天不长眼啊!
刚才说话的两个丫头,叫秋荷的那个,为人刻薄,自私,而那个叫秋香的,倒是厚道一些,庄静怡想了想,打算从秋香身上套一些话出来,好歹要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才能活下去不是?
她庄静怡前世里,好歹也是高级白领,在“办公室政治”中,向来都是游刃有余的!难得有幸来这个古代一次,还没有开始,就被一庶妹折腾死了,怎么对得起“穿越者”这个称号!
秋香追到门口,看着秋荷跟在林嬷嬷的身后,已经走远了,顿脚叹道:“秋荷,我们两个一起伺候二姑娘八年,也算是情同姐妹了,可谁知道你竟然……”
“秋~香~”
突然身后传来暗哑的声音,秋香这一惊非同小可,掩嘴惊呼,慢慢的靠近床前,却见一直紧闭着眼睛的二姑娘,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正扭头盯着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