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再次望向夏漠辰,抱了抱拳:“告辞”,说完带着一行人就要离开,走了几步,发现那姑娘还呆呆地站在原地,不由折返回来一拉她的胳膊:“碧芹,还不快走!”
碧芹这才回神般,目光从夏漠辰身上撤回,甩开那少年的手,挑眉怒道:“杜李,你敢这么对我说话!”
那杜李被她这么一怒激得登时灵台清明,陪着笑脸道:“咱们快回去吧,操琴不定急成什么样。”
碧芹飞快地看了一眼夏漠辰,一转眼面向杜李,又是一副气哼哼高傲的模样,大踏步地走在最前面,片刻,一行人便消失在门口。
苏映雪拍了拍手,再次走回厨房。林泣泪正在盛粥。
苏映雪伸手去接,被随后跟进来的夏漠辰挡开了手:“我来端,碗底热。”
苏映雪没说话,转身出了厨房。夏漠辰和林泣泪将饭菜端到了正房里的圆桌上。
快速地吃完了饭,苏映雪和夏漠辰去找陆操琴,毕竟害人家寻找了这两日。苏映雪走在前面,步伐飞快,不知是她在藏宝洞里吃的那几根千年人参起了作用还是怎地,她周身暖洋洋的,那种感觉倒似是真气回流。然而这感觉却没让她喜悦起来。
“应姑娘!”
苏映雪听到前方的呼唤,定睛看去,才发现陆操琴正从林荫中快速向他们行来。
一直跟在她身后的夏漠辰这时上前,向陆操琴挥了挥手。
行到近前,陆操琴见他二人安好,大大松了口气:“这事真是抱歉,你们二位没来过弥崖,不晓得这其中凶险,万一真……”
夏漠辰歉声道:“让操琴兄辛苦这两日,实乃在下的过错,这里向操琴兄赔礼了。”
两人一路说着话,回到陆持正的院落。夏漠辰自然不会提遇到宝藏一事,甚至连杀蛇都未曾提及,只说他们想去霞湖钓鱼,无功而返后去弥崖打野兔。
他一番话说得滴水不漏,陆操琴与陆持正显然都信以为真。晚上他们在一起吃了顿饭,宾主皆欢。
夏漠辰喝了一点酒,眼波就越发地潋滟起来,斜觑着人的模样自有一种旖旎的风流。苏映雪晓得他再喝下去必然会醉,她可没有忘记,这人酒量一向都不好。于是寻了个由头告辞了。
三人回到住处,苏映雪煮了锅醒酒汤,让夏漠辰与林泣泪都喝了些,这时外面忽然狂风大作。不一会儿就落下豆大的雨滴。风势迅疾,越发将那雨幕织得绵密广袤。轰隆隆的雷声,在天边翻滚,震耳欲聋。时不时有闪电凛冽而来,似要劈开这沉沉黑夜。
苏映雪躺在床上,听着外面嘶吼般的风雨声,不知为何,心头升起一种不好的预感。直到半夜才昏昏沉沉睡着。次日,她是被吵醒的。
“咱们无蝇村从来都没有过这么大的风雨,这是怎么回事?村里的树木被劈死了大半,这是不祥的征兆啊!”
“昨晚我夜出小解,竟然,竟然看到一条蛇!长这么大从来没听说过村子里有蛇啊!”
“会不会是那三个人触怒了神灵?自从他们来后才出现这事的!”
“不准胡说!”这个声音是陆操琴的。
苏映雪打开房门,夏漠辰正好也从耳房内出来。两人对视一眼,向门外走去。那些人正在一墙之隔的小路上。
人群瞧见苏映雪和夏漠辰,登时鸦雀无声。
但这里民风淳朴,人们似乎都不善于掩藏自己的情绪,于是苏映雪便在他们脸上看到明显的敌意和防备。
“发生了什么事?”夏漠辰的语声沉沉,自有一种威严。
那些胆小的人,望着这个比仙人还美上几分的男子,不由得瑟缩了一下,只觉得那看似轻柔柔的目光,竟似沁着寒冰般,让人冷彻心扉。
陆操琴眼中忧色浓郁:“夏公子,昨日蛇神庙毁了”,他当着外人只能换夏漠辰为‘夏公子’。
夏漠辰长眉微挑:“蛇神庙毁了?”,他不关心什么蛇神庙,只是不明白蛇神庙毁了与他有什么相干,大早上地在这里吵吵闹闹。
陆操琴道:“正是”,他手指指向小路的尽头:“那就是蛇神庙。”
苏映雪看过去,很有些意外,昨日她与夏漠辰从这条小路过去时,确实曾见过这座灰突突的小庙,只是,路上荒草丛生,庙里也尽是杂草,她便未曾留意。此刻那灰突突的小庙已然崩塌,碎石遍地,倒在一片泥泞中。
不过,即是一座废庙,这群人又何需这么大早来此义愤填膺呢!
苏映雪笑了笑:“这庙尚在的时候都未承香火,如今被大雨冲垮,何须这般紧张?”她不过说出了铮铮的事实,可这话音未落,人群已经沸腾起来。
“你懂什么!”有人恨恨地咬牙。
“说不定就是他们,这庙世代都在这里,没有任何问题,为何他们一来就倒塌了呢!”有人附和。
“就是就是!昨晚这么大风雨,咱们世代居住在这里也未曾遇到过!他们是灾星,烧死他们!”
“烧死他们!”
“烧死他们!”
“……”
夏漠辰冷笑一声:“天灾岂是人为可控的!”真是愚不可及。
陆操琴叹了口气,向夏漠辰道:“殿下还是与应姑娘先避一避。”
夏漠辰自然不会惧怕这些手无寸铁的人,只是,陆操琴的面子,他还是要给的,于是牵住苏映雪就要走。
那些人登时冲上来将他们围住,手中举着镰刀锄头,寸步不让。
忽然,小路那边气喘吁吁地跑来几个人,边跑边大声喊道:“不好了!蛇神被人杀死了!”
苏映雪眼皮一跳,想起了前日那条大蛇。
人群寂静了许久,忽然就响起了一阵震天的哭声。
苏映雪目瞪口呆。
夏漠辰的手还没有松开她的,隔着衣料,重重地握了下。苏映雪抬眼望他,见他神色沉肃,眼底幽深一片,看不出丝毫情绪。这样的夏漠辰莫名让人踏实下来。
陆操琴面容沉沉,大声道:“去看看!”他率先走在前面,往弯虹涧走去。
雨后的草地,满是沁人的清新,洗涤后的青山仿佛画卷一般,在眼前妩媚多姿地铺展开来。水边横着一头巨大的蛇,两只蛇眼睛被什么刺得稀巴烂,青黄交接的蛇身上满是令人触目惊心的伤口,但血迹却一丝也无,显然已被水冲洗干净。
下了雨的弯虹涧水位上涨,白浪击打着这令人作呕和惊恐的巨蛇。人群一时静下来,那些人不知是被惊住了还是被吓住了,鸦雀无声。
随后跟上来的苏映雪和夏漠辰对视一眼,皆在对方眼中看到了疑惑。夏漠辰确实用纯钧将那蛇刺伤,可他记得分明,他只是刺伤了巨蛇的一只眼睛,而且,他当时重点刺杀部位在蛇尾,而这条蛇却是周身皆是伤口!
夏漠辰眼睛微微眯起,正在这时,在岸边逡巡的村民惊呼一声,从草地里拾起一个剑鞘。苏映雪看见那剑鞘,登时变了脸色,那剑鞘竟然是她的!
电光火石间,她想起那日,慌乱之中确实是拔了自己的剑,同时拎着夏漠辰的剑冲到水里去,那时情况危急,哪里想得到剑鞘的事儿。
这里的人都不佩剑,他们就算是上山也只用大刀防身,那么,这个剑鞘,自然是这两个外来人的!人群愤怒的目光都转向了苏映雪和夏漠辰。
显然是有人要陷害他们,可是,是谁呢?又为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