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看了眼外面跪在地上的千允墨,再看了眼一直深情注视千允墨的花翎,亭山仙人微微摇头,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亭山仙人抚摸着回到自己身边的狼,看着狼光泽的皮毛,亭山仙人对着狼说道,实则对着花翎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又是何苦呢?”
静依木窗边,眸中深情似涓涓流水:“他本是南山神将,而我不过是长在黄泉路边的曼陀罗花,原本压根不会相遇的我们却偏偏相遇了,这便是缘。”
亭山仙人无奈地摇头,若花翎执意与千允墨纠缠下去,只怕苦的是自己:“花翎,我们赌一场如何?”
花翎转过头,不明地看着亭山仙人,赌一场?赌什么?
亭山仙人漫不经心地抚摸着狼的头,一片片绿色的小叶子自亭山仙人脚底升起、旋转,瞬时间,绿色的叶子也从花翎脚下冒出,最终闪烁着绿光的叶子将花翎环绕,瞬间,一袭绿衣的亭山仙人站立在千允墨的面前,身旁跟着忠心不二的狼。
花翎,我赌你的选择是错。
千允墨抬起头,看着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小女孩:“亭山仙人?”
亭山仙人微微一笑,声音清脆:“千公子,认不出我了?”
绿光一闪而过,婷婷玉立的绿儿站立在千允墨的面前,小女孩的踪影消失不见,千允墨惊讶无比:“绿儿?”
绿光再现,绿儿又变回了小女孩:“一切都是本仙所变的幻象,绿柳山庄是幻象,柳庄主是幻象,柳夫人是幻象。”
幻象?一切都是幻象,那花翎呢?花翎肯定没有死!
意识到花翎还活着,千允墨千年不变的寒冷表情一下子激动起来:“花翎呢?花翎还活着,对不对?花翎在哪?”
亭山仙人淡淡一笑,提醒道:“太子,你是否忘了你来的初衷?”
千允墨当然记得,此次是来求药救太子妃的。
亭山仙人绿袖一挥,不远之处,绿色的藤蔓相连接拼成一个小床,床上躺着面容安详的花翎,就像睡着了一样。
千允墨激动地站起身子,急忙想上前,只是他刚向前走一点,就被无形的墙所弹回。
亭山仙人掌心向上,一颗金色的丹药浮在半空中:“本仙一早便知晓你的来意,只不过还魂丹乃是仙物,岂能轻易赠送,故本仙设了此局,花翎纵身相救感动了本仙,本仙愿意将还魂丹赠送于你,只不过,还魂丹本仙只有一颗。现在,花翎和太子妃都需要此还魂丹,谁生谁死,取决于你。”
千允墨神色复杂地看着紧闭双眼的花翎,脑海中闪过刘玲垂死的模样,一时心中难以抉择,双手紧握成拳。
花翎对自己有情有义有恩,而刘玲……她是自己的责任,她的父亲为自己而死,她是自己的承诺。
我究竟该怎么办?让花翎生?还是让花翎……死。
对不起,花翎,是我千允墨对不起你。
千允墨缓缓站起身来,双眼深深地望了花翎一眼,这一眼更像是诀别,转身背对花翎,千允墨沉重地闭上眼:“救……刘玲。”
刘玲……救刘玲……
简单的三个字,却沉重地敲击着花翎的心,她无法动弹自己的身体,但是她的意识是在的,能听清外界所有的声音。千允墨与亭山仙人的对话听的一字不落。
明明已经知道会是这个结局,明明已经有了心里准备,明明告诉自己不要难过,但是,泪还是不由自主地决堤而落。
蝶翼般的睫毛微微颤抖,泪水自眼角滑落,脸上的泪痕就像心中的伤痕。
我不疼,一点都不疼,真的。
自我麻痹,自我欺骗,就像躲在坟墓中自舔伤口的孤狼。
亭山仙人看了眼落泪的花翎,再看了眼背对而立的千允墨:“确定吗?”
深深吸口气,那种吞噬灵魂的疼痛似无边无际的黑暗宇宙,而自己就是一颗渺小的尘埃,丝毫无法抵抗,没有人能看到他心中流淌的血,没有人能注意到他眼中的哀伤:“确定。”
轻轻挥一挥衣袖,还魂丹掉落到千允墨的手中,周围的一切渐渐淡去,似被风一吹而散去的云般,消失无迹。
花翎!千允墨转身欲找花翎,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像尘埃一样慢慢消失,跨步欲上前,只是刚刚跨了一步,却没有再跨一步的勇气,是自己的选择让她丧了命:“花翎,对不起。”
绝望地闭上眼,双膝慢慢跪地,往事幕幕浮现脑海,街上初识,她一袭红衣入眼,他防她,厌恶她,她却一心帮助自己,每当自己束手无策之时,她就像一个救世女神。
一心对待自己的她,却被自己害死。
回到客栈,一刻也不愿停留在这个伤心地,急忙牵马想离开,这时,风大起,灰尘四溢,街上的行人匆匆离开,马蹄嘶鸣,强大的杀气袭来。
千允墨双眼似豹子般紧紧环视周围,这股杀气来的太过猛烈,大街顷刻之间就只剩下千允墨一人。
白影一闪而过,千允墨立马望过去,只见一白衣男子站立在牌坊之上。
白衣人的身影就像是上次在亭山村的白衣人,千允墨拔剑而出:“是你,你究竟是谁!为何频频对我出手!”
白衣人双眼满是怒火和仇恨:“她死了,是你害死的!”
她死了?难道他说的是花翎!他跟花翎是什么关系!
千允墨收起剑:“你与花翎是什么关系!”
白衣人仰天长笑:“你抢夺了我爱的女人,现在,你还害死了她!你该死!”
千允墨算是听明白了,这个白衣人心仪花翎,只可惜花翎对他并无意,这个白衣人是将自己视为情敌了:“花翎是我害死的,但我是无意。”
白衣人哪听得进去,执剑飞身,剑剑都拼尽全力,招招狠毒,千允墨心中有愧,只守不攻,很快就处于下风。
白衣人趁机一剑狠狠刺向千允墨,一剑刺心,千允墨单手握住剑,血顺着剑而滴落,白衣人猛地用力,剑更深入:“千允墨,去死吧!”
千允墨费力地抬头,四目相视,白衣人的眼睛似曾相识,这双眼睛……
忽然之间,七彩光芒星星点点,千允墨倒地的瞬间,一彩衣女子从高空飞身而下,身若蝴蝶般轻盈,七彩之纱随风而飘,如蝶翼般透彻,肤若凝脂,眸似星辰,红唇皓齿。
白衣人拔出刺入千允墨身体中的剑,看着这位突来出现的女子:“是敌是友。”
彩衣女子低下身子,将昏迷的千允墨抱在怀中,心疼地看着千允墨,低声指责:“怎么不知道好好爱惜自己呢?总要我为你担忧,你诚心的,是不是?”
听这话,看来是钦慕千允墨的女子,白衣人执剑相向:“他必须死!”
彩衣女子不削一笑,眼睑微抬,眼中的笑意让人不寒而栗:“他必须死?可得到我的准许?”
彩衣女子将千允墨平放在地,高傲地站立着,傲视天下的姿态:“我不准他死,谁敢要他死!在亭山村你袭击千允墨,我本想杀了你,但你误伤了花翎,我算你一功,功过相抵,我本想放过你,可现在,你自己送上门来,怨不得我。”
狂风大起,一团火焰闪过,火焰散去,红衣似火的女子背对着站立在白衣人身后,彩衣女子看着红色娇小的身影:“你没死。”
你没死?白衣人双眼含笑地转身:“花翎,你没死!”
声音中的喜悦让花翎很不解,这白衣人到底是谁?
缓缓转过身来,妖媚的眼睛迷惑地看着白衣人:“你是谁!”
花翎此刻的装扮让白衣人稍稍一惊,花翎的装扮如此诡异,她额心的曼陀罗散发着红光,彩衣女子娇俏地笑着:“你的模样吓着他了。”
花翎丝毫不顾彩衣女子的嘲笑,紧紧地盯着白衣人:“你是谁,你认识我?”
白衣人摸了摸脸上的白纱,急忙说:“不,不认识。”
说完,飞身而去。
花翎审视着彩衣女子:“你究竟是谁?你身上的仙气,你是那日的老妇人。你究竟有什么目的。”
彩衣女子闭上双眼,花翎会意地闭上眼,脑海中浮现一幕幕画面。
南山仙境,云雾缭绕,一彩蝶偷偷飞入南山仙境,刚刚跨入南山仙境的范围,南山神将忽然出现。
彩蝶化作人身,神将对彩蝶一见钟情。从此以后,神将便时常陪伴彩蝶,如神仙眷侣般。
突然画面终止,花翎缓缓睁开眼,看着地上躺着的千允墨,原来身为神将的他深爱着眼前的彩衣女子。
彩衣女子蹲下身子扶起千允墨,轻抚着千允墨的脸:“花翎,你现在可明白了我为何出现?我与他真心相爱,我前来寻他只为再续前缘。”
花翎不愿意承认这个事实,辩解道:“既然你们相爱美满,那为何他会陷入轮回,轮回之时他还要自拔情根,你们后来发生了什么?”
后来发生了什么?彩衣女子不愿相告,之后的事情是她心里永远的秘密,是她跟神将之间永远的伤痕。
彩衣女子想将千允墨带走,花翎急忙阻止,红色的曼陀罗花瓣袭向彩衣女子,红纱而出,将千允墨夺回:“我不会让你带走他,从他自拔情根起,你们便再无关系!爱你的是神将,不是千允墨!”
彩衣女子不削嘲讽一笑:“你在害怕,你害怕千允墨重新爱上我。因为你知道千允墨对刘玲只有责任,并无爱。一旦我出现,你便毫无机会。”
星点彩光乍现,彩衣女子消失不见,只是高空传来她的声音:“花翎,记住我叫颜笙,很快,我们就会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