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文达的一句提问，是真的一下子难倒所有人，胡大虎没有想过这个问题。李光煜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华宇宏没有想过，叶小帅也没有想过，购销关系与合作关系，是有区别的吗？只要是双方约定的，协议也好，合同也罢，还不是一样的吗？佟文达是不是谨慎过分了？一时间人们各种想法，都在心头堆集着，但又没有一个人说出来，因为不知道到底应该怎么样，因为对这件事情的不清楚，谁心里都没有底，也就不愿随意发表言论。
还是胡小虎打破了一时沉默的气氛，有些为胡大虎抱不平的意味，愤愤地问道：“佟文达，你说协议不行，那你说说应该是什么？我们是采购方，对方是供货方，你说我们是什么关系？”
所有人似乎都赞同胡小虎的质问，一双双询问的眼光齐齐地射向佟文达，就等着佟文达能给出什么的解释。佟文达看了一眼胡小虎，眼光又在所有人的脸上扫了一圈，就定在胡大虎的眼睛上，说道：“大虎，我不是说你写的协议不行，而是协议是有一定的适用范围的。而我们与供销社和土产公司的关系，不一定都适合签订协议，当然，如果都能建成我们的收购点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佟文达又看着叶小帅，继续说道，“打个比方说吧，大家都知道我们省前不久与临省的地界纠纷吧？对于地界的勘察划定，两省就是签订了地界勘察划定协议，而不是地界勘察划定合同。还有年前我们省的金山县和汉江省的罗山县，共同决定在两县交界处设立竹木检查站，两县签订的也是合作设立竹木检查站的协议，而不是合作设立竹木检查站的合同。
虽然人们总是习惯于将协议和合同相等同，但严格地说，是有很大区别的。协议，具有宏观上的慨念性、方向上的指导性和时间上的长期性，用语容许粗放、裹括、活泛，可以有陈述性文字，适用于某类事项的原则性约定，或者某项争议的妥协性约定，以及解决方案、解决办法的协定。而合同具有微观上的细致性、权责上的明确性和行为上的约束性，用语必须简洁、明了、固化，没有陈述性文字，主要用于标的明确的买卖交易活动。
就我们与各地供销社或者土产公司的关系来说，就有两种可能性存在，第一种是购销关系，那就是订立购销合同，对方只需要满足我们之间的合同约定供货量就可以了，在与我们交易的同时，可以向第三方供货。第二种是合作关系，对方是我们设置的收购点，是我们原材料供应渠道的一部分，他们收购的货物只能供应给我们，不得供给第三方，而我们同样，必须全部接收对方的供货，且不可在当地向第三方采购，所以，这就需要签订合作协议。”
听着佟文达的解释，叶小帅表示认同，李光煜也是频频点头，华宇宏手里的笔，在一个小日记本上不停地写着什么。也有听得一头雾水的，比如满脸茫然的胡小虎，张着眼睛呆呆地看着佟文达，吴昊却是一副似懂非懂的样子，眉头不时地耸动一下。
胡大虎自佟文达开始说话时，就在不停地记录，这时放下手中的笔，抬头看了叶小帅一眼，见叶小帅向他点点头，就直接看着佟文达说道：“文达，你说的似乎是有道理，我也没有完全听明白，我想我们就做两种准备，起草一份框架性协议，传门用于设立收购点，起草一份合同，用于一次性或者阶段性采购。你认为怎么样？”
“我认为应该这样准备，我们现在就开始严谨规范一些，对我们以后的发展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另一方面对今后的供销渠道的建设更有极大的益处，特别是现在，我们的年龄太小，到有些地方，甚至都会有人不打我们的米，只要我们为人处事严谨规范，人家就不敢小瞧我们，大家说是不是？”佟文达的话，这次引起所有人的共鸣，都是如小鸡啄米一般点头不已。
在大家都表示赞同之后，叶小帅总结着说：“这事就这样定下来，然后我们形成一个决议，所有人都签字确认。另外，这个事，我们都还不是太清楚，包括文达在内。”叶小帅看向佟文达，眼睛里的意思是征求佟文达的意见，佟文达就明白地点点头，表示叶小帅说得对。叶小帅继续说道，“所以，还是需要去工商局和司法局，或者法院咨询了解一下，看来我们还是要加强学习，要去新华书店买些这方面的书籍回来。”
第二项议程是叶小帅关于与逍遥市合作筹建瓜子厂的事，大家都没有什么异议，认为如果真的能合作，对瓜子厂的发展，无疑是有极大的推动作用，但是，这目前只是我们一厢情愿的想法，市公安局会不会同意，暂时还无法确定，所以大家的意见比较统一，就是我们自己照常按自己的方式向前推进，假若市公安局同意我们的建议，也没有什么妨碍。
至于第三项议程，李光煜首先就提议，叶小帅总负责，自己和华宇宏协助，佟文达发展规划兼管煤球厂，吴昊负责人事和财务和监察工作，胡大虎负责采购和销售，胡小虎负责原材料和产品的质量检测和监测。李光煜的意见除了叶小帅和胡小虎，都没有异议，一致表示同意和接受，叶小帅对其他事项也没有异议，只是要求和李光煜调换一下，胡小虎主要是不敢接受这个担子，恐怕自己做不好。
佟文达提议说：“这样，我们一个个地鼓掌通过，只要是全体通过，谁都不得推三阻四的，我们现在才开始，每个人都必须负责一摊子事，不会没关系，只要用心干用心学就成 没有人天生就会干什么，都是边干边学的。小虎，你不要怕，哥们相信你！”佟文达的意见获得了大家的赞同，佟文达就自主地担当起主持人的角色，从叶小帅开始一一唱名鼓掌，一致通过此次人事安排。
华宇宏也像佟文达一样，自主地担当起秘书长的角色，说道：“你们都休息一下，喝点水，我来将记录整理归纳一下，形成文子决议，大家再行研究修正通过，然后签字存留起来，这可是我们的第一次会议决议文件，今后价值非凡呢。哦，这个决议文件应该有个名字啊！你们说我们是不是应该起个名字啊？”
“是的，是应该起个名字。”叶小说，“大家现在都想想，起个什么名字好？我先说一个原则，名字要响亮、简单、好记，内容要积极、健康、有意义。”
华宇宏在认真地整理决议文稿，其他人完全进入苦思冥想的思考中。胡小湖这次反应很快，看着叶小帅说：“这个炒瓜子，是小帅先干起来的，名字就叫小帅就是了。”
大家一听。也都觉得还不错，李光煜还轻声诵读着：“小帅瓜子厂。”随即抬起头看着叶小帅说：“小虎这个提议不错，就叫小帅瓜子厂。你看呢？”有将眼光投向大家，问道，“你们几个认为怎么样？”
佟文达和吴昊互相看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看向叶小帅，似乎是在等叶小帅的意思，胡大虎没有什么动静，就如没有听到一般，依然是低着头，看着桌面上的几张纸，手中的笔也时不时地在上面画着什么。
叶小帅看看李光煜，又看看低头写文稿的华宇宏，然后眼光在所有人的脸上划过，说道：“小帅两个字，用做产品名称还是可以的，但作为厂子的名称，就有些不妥，特别是不大气。我看就从华宇宏和李光煜两个人的名字坐中各起一个字，一个人华字，一个煜字，组合成为瓜子厂的名字怎么样？”
佟文达随即就高声说了出来：“华煜瓜子厂，好！华煜好！中华之光，煜耀天下！好！”
“日以煜乎昼，月以煜乎夜，我希望我们的兄弟情谊和我们的厂子，都如日月一般的永恒，永远煜炜八方，华彩四射！”叶小帅笑着说道。“好！好！好！好！好！好！”叫好声和鼓掌声，响成一片，经久不息！
叶小帅随着大家一起鼓掌叫好，许久，不见大家有停下的意思，叶小帅咳了一声，双手向着桌面按了按，示意大家停止鼓掌，并大声说道：“兄弟们，今天就算我们的厂子正式成立了，但我想不直接叫瓜子厂，那样品种类别就很单一，我想了一个全名称，叫做合安省逍遥市华煜干果食品厂，怎么样？”
又是李光煜带头叫好鼓掌，大家也都没有异议，一致鼓掌同意，于是，华煜干果食品厂诞生了。随后的两个月中，叶小帅和他的六个兄弟们，不分时间地忙碌着，在各个部门，各个地方穿行着，奔波着，营业执照领到了，供货渠道已经遍及全省百分之九十的县市，周边的三个邻省临近的八个县市，也有五个县市与华煜干果食品厂建立一个供货关系。
华煜干果食品厂，是由省公安厅监狱管理局批准兴办的，成为监狱管理系统的集体企业，承担问题少年的就业安置功能。随着大量知青的返城，不仅逍遥市面临沉重的就业压力，周边邻省城市也是一样，做各类小生意，就成了很多回城知青的谋生出路，华煜干果食品厂由此生意极其兴隆，一度造成供不应求的局面。
转眼到了一九七七年秋天，一条具有爆炸性的新闻，出现在合安日报上，高考恢复了，今年的冬天，就要举行招生考试了，只要具有初中文化的知识青年，都可以报考。一时间中华大地沸腾了，合安省城沸腾了，青年人见面都会不约而同地问一句话：“你参加高考吗？”同样的问题，也在叶小帅和李光煜等一众兄弟们间纠结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