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席卷整个大地，将军府里灯火通明，书房中却是一片黑漆，婢女先醒了过来，她轻轻一挪动身子，整个人就觉得十分酸痛。
咬牙忍痛，艰难地从床榻上起身，尽量不吵醒身边人，可在她刚刚穿上衣服的时候，她的手臂就被身后的一只手使劲给拉住了。
声音里面是听得出的沙哑，似乎还未完全清醒，“卿儿……不要走……”
听到这里，婢女眼里的泪水如断了线的珍珠簌簌地往下掉，瘦弱的身子止不住地颤抖，“将军……”
慕决头疼地扶额，他已经记不清他到底喝了多少酒，慢慢睁开眼睛，虽然书房里一片漆黑，但他依旧能认出他手下抓住的人并不是颜卿，他猛地伸回手。
婢女扑通一声跪在床边，瑟瑟发抖，“将军恕罪……将军恕罪……”她可不敢奢求将军会对她负责。
借着从外面透进来的光芒，慕决注意到房间里散落一地的衣服，还有面前这位婢女眉眼间的朱砂痣，他起身，正襟危坐，眸光轻轻一瞥，他注意到床单上的血迹，那是她清白之身的证明。
酒后乱性……他竟然把她当成了卿儿！越想头越疼，他伸手使劲地按压太阳穴，这样能尽量让不适的感觉减少些。
他轻轻地说出这三个字，“对不起……”
清白之身对于未出阁的姑娘家是很重要的，如今没了清白之身，日后要怎么嫁人？！
婢女猛地抬头，一双眼里盛满了不可置信，将军竟然会跟她道歉，她已经激动得不知道说什么话好。
慕决黑曜石般的眸子在这样漆黑的环境里显得格外的浩瀚深沉，他思量半晌，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林清。”婢女胆怯地回答道。
慕决在口中轻声呢喃这两个字，林清，清儿……卿儿，“日后你就作为本将军的侍妾。”
他不想因为他而毁了一个女人的一生，所以他就心软一回。
林清心里却清楚，她能做侍妾是沾了太后的光，如果她眉眼间没有这颗朱砂痣，如果她的名字里没有清……将军还会这般待她吗？现在所得到的一切不过都是作为一个替身，不合格的替身。
她跪在地上感激地磕头，“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慕决兀自从床榻上下来穿衣服，自始至终不再去看林清一眼，她始终不是她。
林清自己穿戴好之后，就赶紧拿来火折子将书房里的蜡烛点亮，一瞬间，屋子里亮堂起来，两个人也看得更加清楚。她恭恭敬敬地退到一边，侍妾又如何？奴婢又如何？她终归都是身份卑微。
慕决坐在桌案面前，本想看书，奈何一个字都看不进去。最后沉默不语离开了书房。
林清本来就是守在书房这里的，将军可以离开，她可不能，她只能站在原地看着那抹身影越走越远，指甲在不知不觉间陷入了手心里的肉。
她明白自己的身份，明白自己的得失，可她是人，人非草木，孰能无情？她也会有心痛的感觉。
周霖刚刚命下人准备好晚饭，正想亲自去书房请将军，没想到将军就已经到了大堂。
“将军！”
“嗯。”
慕决落座，明显有些心不在焉，他只是在想他何时变得如此的思念卿儿，似乎心里时时刻刻都记挂着她。
周霖也不去问将军的私事，他把刚才的事做一个禀告，“将军，方才我去军队里传达你的命令时，路过苏府，正好看见黎侍卫护送苏小姐回来。不一会儿的时间，就见苏小姐拿着一个包袱出府，她好像哭了，苏学士和苏历都是追着出来的。”
“喔？”慕决右眉轻挑，“发生了什么事？”
“当时苏学士看见属下，还让属下帮忙去把苏小姐追回来，说是苏小姐要进宫，要一直陪在太后身边。”周霖边思索边说道：“看苏小姐当时的样子应该是下了很大的决心。黎侍卫也劝过，可苏小姐依然坚持己见。”
慕决轻笑，“有人愿意进宫陪太后，太后也不会那样孤单冷清。苏橙进宫不失为一件好事，只不过要苦了苏大学士，儿子是个断袖，现在女儿又进了宫……苏家怕是要绝后了。”
“属下只是疑惑苏小姐为什么突然要进宫陪太后？”周霖百思不得其解。据他所知，苏橙与太后并不是很熟络，太后不过是帮过她一次，难道就是因为那次帮忙，让她义无反顾地决定进宫陪太后？
慕决深沉的眼底终于有了些许的轻松，“女人心，海底针，你就不要猜了。”
“也是。”
“对了，书房里的那个丫头林清，她以后就是我的侍妾了，给她准备个好些的房间，下人的事就让她不要再做了。”说这些的时候，听的出来他的声音闷闷的。他一生何曾出过什么差错，这次喝醉酒竟然要了清白姑娘的身子！虽说他平日里冷酷无情，但他的心还是有温度的，就算他不喜欢林清，他也会好好待她，毕竟现在的一切是他糊涂造成的。
周霖诧异，“怎会如此突然？”将军府里还没有任何的一个女人，竟然让这小小的林清破了先例。
慕决无奈地叹了口气，“酒后乱性。”
周霖是他的心腹，他自然不会顾忌他嘴里说的话。
“属下会着人给林清安排房间，并让将军府上下都知道她是将军你的侍妾。”
“莫要亏待了她。”
“是。”
夜色寂寥，月光清冷。晚饭过后，慕决没有像以往一样去书房看书，而是独坐在庭院中吹着冷风，衣衫翩袂，忧伤蔓延。
想必今日他的狼狈模样都被林清看了去，他着实是太过思念她，他都已经记不清他们有多久没见了……似乎以往的见面，他和她都是不苟言笑，丝毫不轻松，好像永远也回不到儿时的那份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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卿儿，我夺了这天下，让你自由可好？冰冷的皇宫只会把你心里最后的那份热给吞噬掉，卿儿……我只想看你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