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在他的身后,一个穿着白色裙子的女孩儿,长头发飘散在空中,眼睛里一片漆黑,看不到瞳孔。
她的脸色一片惨白,嘴唇却是血红的,江淮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那女孩儿就伸出同样惨白的一双手,猛地就朝他的脖子掐过来。
虽然蒙蒙只是个小孩子,但她的手劲很大,大得江淮根本无法掰开,她的手一点点掐上了他的脖子,黑色的眼眶相当渗人,江淮看见她的嘴张开了,血红的嘴唇里面露出来的牙齿尖厉无比!
江淮大声叫着,却根本无法动弹,他的身子已经被蒙蒙推到了墙角,他满脸通红,喉咙被掐得发不出声音来了。
此刻得蒙蒙变得就像是魔鬼一般恐怖,她的身躯飘荡到了半空中,一双手死死地掐着眼前的男人,她的喉咙里发出的声音已经不再是小女孩儿般的甜美,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沙哑低沉的声音:
你永远也别想把她从我手中夺走!永远别想……
江淮看着她血红的嘴巴里,那尖厉的牙齿离开自己的脖子越来越近,而他的全身已经不能动弹了,他无助的趴在墙上,似乎只能呆呆地等待死亡的到来。
突然,江淮感到脖子上的手比刚才稍微松了一些,他看见那掐着自己脖子的小女孩的神色晃了一下,正当他要反抗的时候,那女儿一抬头,漆黑得眼神依旧是狠狠得瞪着他!
只是一抬眼后,女孩儿便朝身下的床上看去,她看到原本被困在床上动弹不得的陈颖已经不见了,她似乎有些惊慌,感到江淮动了一下之后,她立刻抬起头来,恶狠狠地看着对方,狰狞无比。
江淮用尽所有的力气说着:你到底是什么?……你为什么要伤害她?
蒙蒙的头靠在离江淮很近的地方,她只要稍微用力往前一咬,就可以咬断他的脖子,但是她却没有这么做,她只是在他耳边幽幽说道:
她是我妈妈……我那么爱她……怎么会伤害她呢……她就是我的全部,你为什么要和我抢她?……为什么?……
江淮有些奇怪,他一边喘气一边说着:你是陈颖的女儿……可陈颖没有孩子啊……她没有生过孩子啊……
听了江淮的话,蒙蒙更生气了,她尖厉的牙齿几乎就要朝着江淮咬过来,她小小的身子也开始颤抖着:她有孩子!就是我!我就是她的孩子!我就是她的女儿!……
说这些话的时候,江淮看到蒙蒙的神色更恐怖了,同时他也看到,一行鲜红的血泪从她的眼里流了下来。
突然只见,她似乎感应到了什么,江淮感到掐着自己脖子的小手完全松开了,他重重地落到了地上,而眼前那个小女孩儿,看着自己的双手,原本惨白的小手,指尖正在慢慢变黑,并且黑色一点点地从指尖开始向手心蔓延。
蒙蒙尖叫了一声,凄厉无比,她此刻已经顾不得倒在地上的江淮了,她大声叫着:妈妈,不要啊……
然后转身,飞快地跑出了卧房……
陈颖已经站在了客厅的角落里,在她的手里,提着那个泛着蓝光的灯笼,蓝色的火光已经不像之前那么平静了了,晃动地非常厉害,仿佛随时都会熄灭一般。
陈颖泪眼旺旺的看着眼前那跳动着的蓝色烛光,她抽泣着,对着烛火说道:蒙蒙,妈妈……妈妈对不起你……
说着,她就要张开嘴,将要将那跳动着的烛火吹灭……
从卧房里跑出来的蒙蒙见了这一切,尖叫了一声,她随即就摔在了地上,她没有马上站起来,而是一点点爬向陈颖,一边哭一边祈求地说道:妈妈……妈妈……不要啊……妈妈不要啊……
陈颖抬眼,看到女儿趴在地上,正一点点朝自己挪过来,可怜巴巴地看着自己,脸上的神色已经不再狰狞了,依旧是自己那个可爱的女儿蒙蒙。
她哭得倒在了地上,手里一直捧着那个微弱的灯笼:蒙蒙……千错万错都是妈妈的错,你要怪就怪妈妈一个人好了,江淮他是好人,是无辜的……你放过他……
蒙蒙已经爬到了陈颖的脚边,她轻轻地吻着妈妈的脚,然后抬起头看看着妈妈,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她一下下亲着妈妈的脚:
妈妈……不要啊……妈妈……你已经杀过我一次了……这次你就放了我吧……
看着女儿如此可怜地祈求自己,陈颖感觉自己的心都要被撕裂了,她的手拖着那蓝色的灯笼,看着那微微晃动着的火苗,此刻她只要轻轻一吹,这所有的一切——就都消失了……
陈颖和蒙蒙互相看着,母女两人泪眼相对,都在呜呜地哭泣者,只是她们谁都没有注意到,在不远处,江淮的手上握着一把闪着寒光的匕首走了上来。
就在那匕首要朝蒙蒙刺过来的时候,陈颖一把将蒙蒙拉过来,蒙蒙也看到了江淮手中的匕首,那刀尖上的寒光,让她身子瞬间一颤,她吓得缩在陈颖身后,整个身子不停地哆嗦着。
陈颖把蒙蒙护在身后,她也看到了江淮手中的那把匕首,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是从蒙蒙害怕的神色中,她知道了那把会伤害她。
江淮……江淮……你要干什么……这东西你是从哪里来的?
江淮见了陈颖的这种反应,感觉有些不对,他不知道陈颖为什么这个时候还要护着这个恶魔,他赶紧指着蒙蒙对她说道:
陈颖……陈颖……她是魔鬼,她会害了你……我是来救你的……
说着,他推开陈颖,就要朝她身后的蒙蒙身上扎过去。蒙蒙吓得嘴里发出尖利的叫声,她可怜巴巴的所在墙角里,整个身子都贴在墙上,眼睛盯着那柄寒光匕首,不住地流泪。
陈颖见了这种状况,不知道从哪里就伸出来一股力量,就在那匕首快要刺进蒙蒙身上的时候,她的手一下子抓住了那柄匕首的刀刃。
匕首的利刃割破了她柔弱的手心,鲜血顺着刀刃就流了下来,江淮不可思议地看着陈颖:陈颖……你这是干什么?你疯了吗?
陈颖顾不得手心剧烈地疼痛,她护在女儿身前,定定地看着眼前的江淮:她不魔鬼,她不是……她是我的女儿,谁也别想伤害她……
躲在妈妈身后的蒙蒙,看到鲜血从陈颖的手里一点点流出来了,她已经呆住了,她知道那种东西割在肉体上的痛苦,她慢慢从妈妈身后走了出来,伸出手,轻轻抚着妈妈握着匕首利刃的那只手。
那利刃上射出来的寒光灼伤了蒙蒙的小手,她却没有管那么多,她在陈颖受伤的手上亲了亲:妈妈,你救不了我的……你放开吧……
陈颖看着她,哭得已经是泣不成声了,却还坚定地说着:蒙蒙……妈妈已经错了一次了……这一次,妈妈再也不会让你受伤了……
一年前:
陈颖在妇科的门口坐了很久,门终于开了,有个护士出来叫了一声:下一个陈颖,谁是陈颖啊?
叫了好久声,陈颖才呆呆地从凳子上站了起来,那护士见是她,盯了一眼她那高高隆起的肚子,问道:你是陈颖?
见她轻轻地点了一下头,护士顿了一下,便对她说道:你进来吧……
妇科的女医生已经在做准备了,看见这个挺着大肚子进来的孕妇,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她扶了扶眼镜,叹了一口气:得有5个多月了吧……
陈颖摸了一下肚子,眼里的泪水晃了一下:今天刚好6个月……
女医生在工具上消着毒:你想清楚了吗?这么大了,生下来都能活了……
陈颖的眼泪滚落了下来,她努力地点了点头,用很小声的声音说着:想清楚了。
女医生看了一眼手术申请表,上面只有陈颖一个人的名字,她抬眼看着陈颖:你丈夫怎么没签字?
陈颖听了,赶紧从包里拿出一个本子,红色的壳子上印着“离婚证”几个字,然后说道:我们分手了……
女医生见了,也无话可说了,她指着手术台对陈颖说道:你上去吧……
陈颖和女儿四目相对,已经哭成了泪人,蒙蒙过来抱着她:妈妈你放手吧……我原谅你了,你不恨你了……你放手吧……这东西会伤害你的……
陈颖用另外一只手抚着女儿的脸:蒙蒙你知道吗?当你从妈妈身上掉下来的那一刻,妈妈就后悔了,妈妈看到你……看到你的小小的身子缩成一团,你的小手小脚还在颤抖着……你那么无助的样子……那一刻妈妈真的是恨透了自己……
我恨我自己……你是我的孩子啊……我怎么能够这么狠心……
正在这时,陈颖手心的匕首慢慢消失了,与此同时,她手心也一点儿伤痕也没有了,见了这种状况,母女两喜极而泣,她们欢喜地抱在一起,蒙蒙的头靠在妈妈的肩膀上,陈颖则对着女儿的额头亲了又亲。
江淮低头看着这一对母女,他却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一直窝在自己手中的匕首,突然之间就不见了。
这时,一个人影缓缓出现在了他的身边,他见了那人,慢慢说道:是你……
小马已经收起了那把匕首,他冲江淮点点头,接着便蹲下来,看了看抱在一起的母女二人。
对于小马的突然出现,陈颖自然是极其防备的,她将蒙蒙紧紧搂住,对着小马说道: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小马看了看她,又看着她怀中的蒙蒙,轻轻地说道:蒙蒙,你还恨你妈妈吗?
蒙蒙的头轻轻地从陈颖怀里探了出来,她看着小马,竟然感觉不到一丝害怕:我已经原谅她了……
小马笑了笑,他把手伸向蒙蒙:既然你不恨她了,就跟我走吧……
听了小马的话,蒙蒙抬头看着陈颖,在她的脸上又亲了一下:妈妈,我要跟他走了。
陈颖见状,一把将蒙蒙紧紧搂住,她看着怀里的孩子:不……不蒙蒙……妈妈不让你走……妈妈说过了,再也不会让你离开我了……
小马叹了一口气:陈颖,你这是何必呢?其实你心里早就知道,你是留不住她的,她总是会走的,而且——她本就不该再回来找你。
蒙蒙从陈颖怀里走了出来,她站在妈妈面前,微笑着对她说道:妈妈,我要走了,你别难过了,蒙蒙会想念你的……
陈颖的手抚摸着孩子的脸,她已经哭得说不出话来了,只听得见她的嘴里喃喃的两个字:蒙蒙……蒙蒙……
小马拉起了身边的孩子,他另一只手提着那个蓝色的灯笼,把它递到了陈颖面前:你亲自来吧……
陈颖愣了好久,才慢慢地接过了那个灯笼,灯笼里的火苗燃烧地很直,她又看了看蒙蒙,蒙蒙正微笑看着她,甜甜地,一点儿也不害怕。
尽管她的眼泪一直没有断,但她还是努力地冲蒙蒙笑了笑,然后张开嘴,轻轻吹灭了那根蜡烛……
随着那根蜡烛的熄灭,蒙蒙的身影一点点的变浅了,她微笑着冲妈妈挥着手,陈颖一直在哭,但她还是伸出手来,冲着蒙蒙挥手:
蒙蒙,你永远是妈妈的孩子……
等蒙蒙完全消失之后,小马才蹲下来问,指着灯笼里那已经熄灭的蓝色蜡烛,问她:陈颖你告诉我,这些蜡烛你是从哪里来的?
陈颖木讷地看着小马,似乎在回应什么,她的嘴微微张开着:是她给我的……
她是谁?
我……我也不知道……陈颖摇了摇头:我只记得她穿了一件黑色的斗篷,把她全身都遮住了……
听到这里,小马的额头微微一蹙:你用什么跟她做的交换?
用……陈颖顿了一顿,她看向小马:我的……子宫……
拉开黑色的斗篷,月姬美丽的脸庞在微微笑着,那是一抹小马永远都无法看透的笑意,淡淡地,却看得小马心里发颤。
把东西还给陈颖吧,她只是个可怜的母亲……
听了小马的话,月姬哈哈一笑:马殷,你是在求我吗?
马殷的嘴角微微勾了一下:算是吧……
月姬笑得更加厉害了,突然不知从哪里刮过来一阵风,将她黑色的斗篷刮地随风摆动起来,她看着小马,一脸的得意。
笑了一会儿后,她停了下来,她走向马殷,伸出纤细的食指勾了勾他的下巴,极具诱惑力地看着小马,她的气息就在他的耳边,殷红的嘴唇微微张开,幽幽地说着:我根本没拿她的子宫,我是吓她的……
马殷愣了一下,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月姬,月姬嘴角的微笑依旧神秘,就在马殷想要上前的时候,月姬一个转身就离马殷很远了。
站在那高高的尖塔上,月姬的黑袍随风摆动,她对马殷说了最后一句话:我不但没有拿走陈颖的子宫,我还会——给她一个惊喜……
说完这句话,她的长袍随风一摆,整个人也就消失在了马殷面前……
白雾弥漫的半圆形山谷中,溪水轻快的向下游流动,绿色的植物也在快乐的生长着。
在山间的小路上,蒙蒙穿着红色的裙子,手里提着一个蓝色的灯笼,正在小心地一步步朝前走着。
这一次,她没有遭遇上次那场可怕的灾难,她终于顺利地走出了山谷,走到了路的尽头。
提着灯笼,站在道路中央,看着那即将到达的终点,蒙蒙甜甜地一笑,嘴里轻轻说了一声:妈妈,我来了……
江淮守候在产房门口,陈颖已经推进去三个小时候了,他朝都兜里掏了一下,拿包烟盒已经空了,于是他把头埋在双手中,继续着焦躁不安的等待。
终于,产房的门开了,一个年轻的护士探出头来,冲着外面叫了一句:谁是陈颖家属?
江淮猛地一下子站了起来,护士瞟了瞟手已经足无措的他,轻描淡写地说一句:生了,是个女儿,3500克,母子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