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夙澜觉得他的一生挺讽刺的,他自以为是的幸福,不过是爹娘营造出来的假象;他自以为是的报仇,不过是倾孤桀眼里的一场闹剧;他自以为是的爱情,不过是滟虞怜悯的施舍。他恨了10多年的人,是爹最深爱的人,而他爱了20多年的人,却是毁了他一生的人。这一切的一切,实在荒谬至极。
他捂着自己的胸口,很疼,好似一团火烧在里头,烧得他体无完肤,他蓦的吐出一口鲜血。不够,这些还远远不够…
“小澜,疼么?我这里早已不疼了,在默离开的那日,它就已经疼得不会再疼了。”倾孤桀指着胸口苦笑地道,“你还要听下去么?”
慕夙澜无所谓地擦了擦嘴角的溢出的鲜血:“听,为何不听?”
“你父亲离开的那日,母后故意将我支出黎国探查军粮运送的情况,你母亲也是趁着那日动手的。颖倪先是盗用玉玺,再是连同晟国制造出叛国的证据,最后…亲自给你父亲喂下毒酒…我得到影卫的密报时,一切早已无法弥补。我回到皇宫时,只有默冰冷的尸体。”说到这,倾孤桀的情绪异常的平静,平静得让人害怕,“我抱着他在倾默宫待了整整三天三夜,他很冷的,一点也不像以前那般的温暖,不过没关系,换我来温暖他,可是三天三夜了,都无法把他捂暖。那一刻,我才明白,我失去了他,失去了所有。”
倾孤桀深深地看着慕夙澜,透过他怀念早已离去的人:“我恨透颖倪,可我不能恨,她是默的妻子,更是我唯一的妹妹,况且把她逼到如此地步的人也是我。我替她承担了所有的罪责,希望所有的一切都可以随着他们的离去而掩埋。只是没想到,你还活着,焚烧幕府时,我企图找过你,不过一场大火烧毁了所有,我以为你也随着他们离开了。”
“这样活着,不如死了痛快。”慕夙澜淡淡地笑道,忽的他望向滟虞片刻,起步向她走去。
在所有人的注视之下,慕夙澜带着剧烈疼痛的心脏,一步又一步地向他走去。
滟虞看着慕夙澜,双眸流露出一丝怜悯,她就这样站在原地,等着他一步又一步地逼近。
“你又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了。”慕夙澜走到滟虞的面前,伸手蒙住了她的眼睛,她的面具很凉,凉得让人心寒。“你早就知道了是么?”
“是的。”在视线的黑暗中,滟虞听到自己迟疑的回答。
“这样啊,那倾孤桀的话都是真的对么?”慕夙澜吐了吐舌头,调皮地问道,像个天真的孩子,毫无深意。
“是的。”
还是肯定的回答,慕夙澜有些无奈地道:“你就不可以骗骗我啊,这就是我的劫,对么?”
滟虞过了许久才答:“是的。”
意料之中的回答罢了,慕夙澜深深地看着滟虞,努力将她的所有深深地烙印在脑海里。他低下头,吻住滟虞的唇,唇唇相印,并不深入。“滟虞,我爱你。”他猛地推开唯一的温暖,“薄瑾,还不带她走。”
蓝光忽闪,薄瑾接住那赢弱的身影:“你会活着吧?”
慕夙澜背对着他们,笑得猖狂:“若能活,必争虞。”他充满恨意的眼眸锁住了倾绝奎,“倾绝奎,我就算死了,也要拉你做垫背!”说完后,化身似剑向倾绝奎奔去。
刹那间,圣台上出现了一团团诡异的黑雾,将所有的人都裹入黑暗之中。倾城乱成一片,伴随的是一场血葬的浮华。
薄瑾紧紧地搂着滟虞,戒备地看着周围的情况:“这是他的选择,你不必太过伤心。”
滟虞在薄瑾的怀里,不言不语。下一个渡劫之人-薄瑾。
倾棱在黑暗里找到狼狈地坐在地上的倾孤桀,他低下身:“父皇,还是再为早已离去的慕丞相伤心么?似乎父皇的眼泪永远只为慕丞相而流啊。瞧瞧,这坐拥江山的帝王倾孤桀,在爱情的面前,如此不堪一击。”
“你到底想说什么?”倾孤桀直视着倾棱,似乎他从来都没有真正的看过这个儿子,倾棱的长相更偏向于倾孤桀,刚强中又带有皇后的果决。
“父皇,其实…慕默然是我杀的。”倾棱阴狠地笑道。
倾孤桀震惊地看着倾棱:“什么?”
“当年,皇姑是想亲手了结慕丞相的性命的,可是到了最后,皇姑终是不忍,自己饮下了毒酒,成全了你和慕丞相。你们的兄妹之情还是战胜了她自己的心魔。”
“你杀了默,你怎么会杀的?当年你才不过10岁?”倾孤桀用力地揪住倾棱的衣襟,发狠地道,“说,说清楚。”
倾棱拨开倾孤桀的手,整着自己的衣襟:“我会说的,而且一字不漏的通通告诉你。当年我是不过10岁,却永远记得你喂母后喝下毒酒的那一幕。倾孤桀,既然你都能喂母后喝下毒酒,我为何不能喂你爱的人喝下毒酒呢?当时的慕丞相被皇姑下了软功散,他毫无挣扎的喝下我的毒酒,我很害怕的,手一直的抖,却还是把毒酒都给他灌进去了。”
“你…你…个丧尽天良的逆子!你的母亲是晟国派来的奸细,她一次又一次的做出叛国的事,我怎能留她!默对你是何等的疼爱,你怎么会下得了手!?”
“是啊,我什么都知道,知道母后的背叛,知道默叔叔对我的疼爱,可是我还是不能原谅你和默叔叔。是你们把母后逼上绝路的,你娶了母后之后,从来对她不理不睬,也视她对你的好无动于衷,你甚至连一个微笑都吝啬于给她。她崩溃了,愤恨了,就想报复,我出生以后,她从未正视过我,她宁愿疼爱一个和侍卫私通生下的无绝落,都不愿多看我一眼!我恨你们,恨透了。”
倾孤桀听到这,再也忍不住的留下男儿泪:“为何我们所有人都是如此的命运?老天作弄啊。”
“父皇,你可以去陪默叔叔了。”倾棱突然冒出一句话,将不知何时捡起的匕首刺入倾孤桀的胸口。“只有你离开了,我才能解脱,不,或许我这辈子都无法解脱了。”倾棱将倾孤桀的下巴抵在他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