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母女走后,姨娘代冠玉拭了泪,劝她吃了两口龙眼汤,见无人在面前,这才对冠玉说到:“好女儿,你不要生气了,小心憋出病来。妈统共就你这一个孩子,你若坏了,你叫妈以后依靠谁去?”说着,流下泪来。
冠玉见母亲哭了,只得收起自己的伤心来,对母亲说到:“娘啊,你也过得不容易,咱娘俩能忍的就忍吧,总会有个出头之日的。”
原来冠玉心里是明白的,只是自己出去逛了窑子这小辫儿的确捏在人家手里,不得不臣服罢了。
姨娘又劝了许多言语,要亲自伺候冠玉睡下,她才肯回去。冠玉不肯,她就亲手替女儿脱了衣服,解去袜子,看她上床,将锦被替她盖上,又像哄小孩一样,拍着她的被子,说到:“睡吧,睡吧,我去了。”
冠玉鼻子一酸,明白地位卑下的母亲实在是活得太不容易,就是在自己的亲生女儿面前都不敢随意表达母爱。因为,在这样的大家庭里,只有王夫人才是孩子的母亲,小妾永远都只是奴婢,哪怕你生了这样一个得意的子女,你还是小妾!
于是她便假意闭上眼睛,由着母亲这样轻轻地拍着她身上的被子。后来,慢慢地她就睡着了,也不知母亲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却说宝珠跟着母亲王夫人回房去后,就留在王夫人房中睡下。王夫人问了她今天打人的缘由,宝珠便趁机向母亲说到:“娘,你觉得平日家到我们家来的那位黄公子怎么样啊?”
王夫人问到:“哪位黄公子啊?”
宝珠撒娇道:“哎呀,娘你明知故问……”
“哦,是经常跟着你表弟道我们家来的那位黄公子啊!我看不错,听说还是皇上点的新科状元呢!”王夫人将今夜发生的事贯通来一想,便明白了女儿今天大动肝火的原因。
“莫非女儿你看上了那个黄公子?”王夫人明知故问。
宝珠不好意思承认,便往王夫人怀里钻,身子就像扭轱糖一样在王夫人怀里扭来扭去。王夫人知道是了,便嗔怪着说:“都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行事还像个小孩子?你看那冠玉,表面上看着温顺,实则骨子里有主意得很呢!”
宝珠听她说起就心烦,嘴里嘀咕道:“她一个小老婆生的贱人,怎么能同我比呢?妈妈你今天也太向着她了吧!”
“傻瓜,我这是在帮你呢!”王夫人见女儿还在犯牛脾气,便开解她道:“你想想,她现在是什么身份?我们林家现在还全要仰仗她在外面的身份呢!况且你又打了她,我若不假意替她说说好话,她若真要恼了,弃了我们走了,以男儿的身份去外面另立家室,那我们现在拥有的好处可就渐渐地没了……听我说,你还是管好你的帐,然后再好好教导弟弟读书,将来弟弟有了出息,我们就不再稀罕那丫头了!”
宝珠想想母亲的话也很在理,可是冠玉如今和黄公子的交往就如同梗在心里的一根刺,随时随地都让她觉得不拔不快啊!于是,她对母亲说到:“可是,可是,娘,你怎么不想想呢?我,我今年已经十八岁了……”
看着女儿言语间由暗示转为明示,王夫人只得说到:“不就是那个黄公子吗?母亲明天就派人去打听他的家世,然后再替你做主便是。”
“那母亲你可要搞快点,我看冠玉那贱丫头好像也看上了黄公子……你想想,他们天天在一起共事,难免感情深厚,若是有一天黄公子知晓了冠玉是个女儿身,那会怎么样?哎呀!娘,你说我该怎么办嘛?”宝珠又要着急上火了。
是啊,到现在王夫人才知道宝珠为何这样心急暴躁了,她忙安慰女儿道:“你放心,这好几年我是不会让冠玉恢复女儿身的,你就放心吧,这事我明儿个就找人去加紧办。”王夫人说到。
宝珠听了母亲的这番话,总算把心放了一点点,但一夜里还是翻来覆去地思量,不曾好好睡觉。
再说那刘四公子在翠红院宿了一夜,起身来也是午后了。项见忠进来陪他喝茶,刘四公子道:“今天可要着人去邀他们一邀。”
见忠说到:“可以不必,我想他们大约是必定来的。那位黄公子虽是傲气了点,但他一向和王公子要好,王公子一来,他也必定会跟着来。倒是那林公子……”
刘四公子道:“小林子长得实在是标致!少爷我喜欢他!我看着他倒像是个女子。他若是不来,我还请什么劳什子的酒?”
见忠凑上前来,嘻嘻笑着说道:“少爷看他像女子,门下看他也未必是男人。瞧他那面容和声音,都是个美人神态。而且腰肢柔软,体态婀娜,男儿家哪有这样的风韵?更有一件可疑之处,他走路与男人走路不同,步子总是不能放开,一脚下去又踩不实,似乎脚疼,大约是裹过脚的……嘻嘻,以门下看来,肯定是一双窄窄的金莲呢!”
那房中的妓女见说,都说道:“被大爷这一说破,果然可疑。想想吧,他虽然年纪小,而且已是做官之人,怎么还戴着金项圈呢?况且昨日其他公子哥儿见着我们就像猫见到了鱼腥一样,可是他却扭扭捏捏,一点不为所动,想必真是女子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说得刘四公子心痒痒的如同猫儿抓一样。
“本少爷要是能同他玩一玩,就是死了也甘心!见忠,你想个法子来,我有重赏!”
项见忠道:“少爷,今日且试一试他,看怎样?”
刘四公子问到:“怎么个试一试法?”
项见忠道:“少爷今日踹他的脚,故意装作失脚的样子,看他怎么样?他是双小脚必定要疼痛的。然后再诱他睡下,让姑娘给他按摩按摩,哈,到那时,门下再想个法子,不怕他不双手送来给少爷享用!”
刘四公子拍手大喜,说到:“好计!好计!不过,小林子可是个监察御史啊,不好惹的。”
项见忠说到:“就凭我们公子的声势,还怕人的么?就有点什么事,老大人当朝一品,岂怕他一个新进的御史么?况且还有娘娘撑着呢!”
刘四公子哈哈大笑道:“该打!该打!又拿老爷子来说事!”
项见忠笑到:“区区小事,何劳老大人呢?小大人就足以搞定了!”
正说得高兴,外面忽报诸位少爷到了。
只见王公子、黄公子、林公子等四人都踱步进来了。刘四公子忙同三名妓女迎了出来,口中笑言道:“几位大爷果然都是守信之人啊!”
三姊妹妓女一一上来施乐万福,然后大家叙坐。
刘四公子见冠玉也来了,格外高兴,对他也格外的亲热,不住地问长问短。
大家在一起吟诗作对地玩了一会,刘四公子吩咐摆酒。因为怀仁是冠玉的哥子,年纪又比大家大,众人便让他坐了首位,怀仁谦虚地让了又让,这才坐下。
刘四公子在斟酒的时候,故意将冠玉的靴子踹了一下,冠玉双眉紧皱,一手扶着椅子,一手摸着靴尖,捏了一会,那模样真是怪可怜的。她一门心思顾着脚痛去了,哪里想到已经中了别人的陷阱。那刘四公子见了她这副样儿,失口叫了一声:“好!”
众人都不明白他因何叫好,便都看向了他,他自知失态,忙掩饰道:“好酒!这酒好!人好!朋友更好!”
众人也便都笑着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