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倚还来不及还嘴,就见朝霞一个箭步朝他冲了过去,他下意识的侧过身子闭上眼等待着那撕心裂肺的惨叫。
极富有磁性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穆倚,你怎么能欺负……暮姑娘,你身上这痞气早晚会害了你,既然戒不掉这习惯,大哥我不介意帮你改掉它。”
穆倚全身一哆嗦立即睁开了眼睛,讨好似的赔笑道:“大……哥,你怎么……会突然出现。”
与穆倚长相有四分相似的人见朝霞站稳,就松了放在她肩膀上的手,翻了一个白眼,幽幽地对穆倚说道:“我怎么会突然出现?穆倚若不是大哥亲眼看见母亲三年怀胎生下你,我都怀疑你是被抱来的。”
理智回笼的穆倚顿时有种捂脸奔跑的冲动,天啊!他刚刚到底问了什么蠢问题,他哥是元帅的家臣,无论元帅在不在,只要他心情好就可以着常衣出现在众人面前,即便是斩杀违反军规的人也无需上报元帅,这些都是元帅赋予他哥的权力。
“大哥,我跟你说刚刚是场误会,我没有欺负她,她只是被石头绊了一跤。”穆倚冲着朝霞不停眨着眼睛让她附和一下他的说辞。
那人转头看向朝霞时,她挑衅地看了眼穆倚,随即低垂着眼帘有些惭愧地说道:“雷诺大哥,穆倚……他确实没有欺负我,我们只是比划了几下,暮不曾敌他,所以理当受他摆布。”
穆倚气的跳脚大声对脸色愈发阴沉的穆雷诺辩解道:“我没有,大哥你别信她,我是你看着长大的,即便我的品性再差,也不会对一个弱女子做如此过分的事情,她在……啊!”
穆雷诺揪着穆倚的耳朵冷冷的说到:“我们中间还分开过一段时间,你品性如何大哥也不完全知晓,不过从今天起就别想离开我一步。”
穆雷诺揪着穆倚的耳朵走了几步后又停了下来,在穆倚的哀嚎声中对朝霞抱歉的笑笑道:“暮姑娘,我这当大哥的就代无理的舍弟陪个不是。”
穆倚吃力的扭头面容扭曲的说道:“你给我等着此仇不报非君子,嗷……”
穆雷诺用一只手把他的脸给掰了回去大声训斥道:“死小子,你还来劲了是吧,看什么看给我闷头往前走……”
这时的朔才有些疑惑开口问道:“主上,你之前为什么要隐藏自己的身份?按说这军营中也不如表面上太平,敌军随时会偷袭这里,多一层身份就是多一条退路。”
朝霞轻呲一声,半是得意,半是不屑的说道:“本小姐是嫡出,和那些个背靠大树好乘凉的庶出公子哥当然不一样,本小姐就算不靠洛家依然可以在这个鸟不拉屎的破地上混出一番名堂,现在缺的不过是个时机而已。”
一缕阳光斜射给她半张脸庞镀了层耀眼的金色,朔看着朝霞的半张脸心中不免多了些佩服,世家的嫡出子女大多都是娇生惯养,根本经不起一点风雨的摧残,像军营这样的恶劣的环境不出三日,他们会哭着喊着闹着回去,唯有主上,她放弃了自己身上世家嫡女的光环,和那些名不经传的天兵们日复一日的训练,只是她性喜攀比,逢高踩低,人缘应当不会很好,若是仅凭她一人要想在这成就一番大业只怕是难。
主上这不讨喜的脾性应当是本家养成的,世家嫡出子女皆爱攀比,之前在老大的带领之下,她有幸观摩了几场世家贵女在春季开的游园会,在本家的若是嫡女,那这嫡女就会大方的拿出最近新得却不常见的小玩意让园中的女眷一观,美滋滋的听着众位女眷们从这不常见的小玩意到她身上新做服饰夸得只因天上有,人间那得几回闻?
当然这些只不过是游园会的开胃菜,待众女眷们果酒饮至一半,换过新衣的嫡女再度回到座位之上,身后跟着一个或几个仆从,现场题写应景的诗,或用自己拿手的乐器吹或弹奏自己自创的曲调,每年曲子和诗都不带重样的,这本家嫡女写的诗或弹得曲子能得众女眷的一致赞赏,那么她们所创的乐曲或诗词一整年就在京城传颂,在她们身后的世家也会跟着长脸,当然这并不是所有的世家嫡女作品都会被传颂,若是本家嫡女不幸被宾客才艺所比下去,那么她会被所有在场女眷无情的嘲笑,本家也会成为上流社会的一个笑柄,那么这嫡女的下场就是被家族放弃,去夫家享荣华富贵那简直就是痴人说梦。
若本家的是嫡子,即便是什么都干不成的废物,在这个游园会上家族中人也会在宾客面前说出这嫡子的一大堆好来,例如什么淡泊名利、厚积薄发之类的只要什么词语好,哪些词语就会绵延不绝的蹦出来。
他们不需要有太大的能力,只要在任途上稍有些成绩,若本家不出意外,那么这本家嫡子即刻就可以成为一个时代小有名气的人物,然江山代有才人出,自身的名气想完全依靠家族保持,那是很不现实的,人有悲欢离合,月也有阴晴圆缺,再大的世家也会有荣辱兴衰,谁也不能妄断未来。
士兵营外
半蹲着的青蓝色布衣少年,仔细检查者每匹马的马蹄铁是否损坏,强烈的阳光让他的汗水不停地往下滴,他正要将怀中的帕子给拿出来,忽然一只手拿着帕子伸到了他面前。
少年扭头一看映入眼帘的就是熟悉的衣饰,他没有去接那人帕子,继续从怀里拿出帕子擦干了脸上的汗水,他就这么半蹲着不咸不淡的开口道:“幺妹,三哥这失败者的面容就那么好看?”
这个时期的少年正处在变声时期,沙哑的嗓音更衬得他言语的尖刻,朝霞将手中的帕子狠狠扔在地上,反手一巴掌就要打少年的脸上,却被少年的手给截在半空之中,进不得亦退不了。
她左手向下一扣狠狠捏住了少年的手腕,不断的朝少年靠近直至将他逼进一处角落,她脸上这才带着三分讽笑道:“洛伯炙,现在明面上你对我不敬,我可以不管,但私下里你可别忘了自己身份,你终究是庶出,即便侥幸得了父亲的亲授,也只能学一些基础剑法,永远接触不到洛家最精髓的剑法。”
洛伯炙站起了身嘴唇微微颤动着惨淡一笑后:“幺妹,到了现在你只对三哥说过这一句实话,那场天赋的测试果真是一个过场,说什么嫡庶相当,这根本就是父亲为了让你名正言顺的在他身边学剑法设计的一个局,父亲从洛家带来的三个孩子中,只有我洛伯炙的天赋才比得上幺妹,甚至略高你一筹,父亲选了你,所有人都认为你是最厉害的,可又有谁知道我洛伯炙背后努力。”
洛伯炙越说越激动,最后一只手已经掐住了朝霞的脖子,看着她有些涨红面容他抱歉地轻语道:“幺妹,三哥也不想这样,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若是你不在了,父亲他才能注意到我……”
朝霞竭尽全力大声笑着,洛伯炙放在她脖子上的手稍稍一松,随后又加重了几分力道:“为什要笑,你给我住嘴……”
朝霞将空闲的手放到身后摆了摆继续笑问道:“这是军营,有能者居多,三哥为何如此笃定若是我死,父亲就一定会让你到他身边学剑?”
朝霞感觉到脖子上的力道松了不少,她没有一点犹豫一脚就踹在洛伯炙的腹部,洛伯炙仰倒在地上,朝霞从高处俯视着他嘴边的笑意愈发的深:“洛伯炙,倘若你一直捏紧我的脖子,那么现在洛旭朝霞这个人已经不在了,你比不得我的原因就是你太容易被情绪所左右。”
洛伯炙虚弱的用手捂着肚子闭眼痛苦的说道:“别以为这样就是赢了我,我们的战斗不死不休。”
朝霞背对着他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嚣张:“这句话还是等三哥内伤完全好了再说,比较能让人信服。”
内伤的洛伯炙看着朝霞远去的背影暗自紧握双拳,借着这洛家光环有朝一日他在军中的威望定会这嫡出妹妹。
朔看着始终走在前头的朝霞有些疑惑地问道:“主上,这里我们已经转了三圈了,怎么连主上庶出二哥的影都没瞧见。”
朝霞假意咳嗽了两声故作深沉的说道:“那是因为……”
朔一边用手扇着风一边接着说:“那是因为主上在磨练朔的心性,目的是让朔临危不乱,在危难时刻也能想到自救的办法,可这危难的时刻是不是太长了些?”
朝霞停住脚步抱臂看着军营后面,被浓雾半掩住那座最高的山:“嫌长?那我们就从那座山上绕。”
朔抬头看了一眼那山赶紧把头低下去恭敬地道:“主上,那您继续朔往后绝不多言。”
一道关切的声音适时打断了这略带严肃气氛:“霞妹妹,今天你怎么有空来看二哥?”
朝霞收回了笑容回了一句:“闲来无事想二哥,所以就过来看看。”
洛伯毅脸上露出一抹淡笑,亲昵的摸了摸朝霞的头发:“要真想二哥完全可以找个人来知会一声,二哥定会来看你哪里用得着你亲自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