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早产的消息瞬间传遍了宫闱,司马炽早已忘了君臣尊卑,和齐王司马文一样焦急地站在殿外等候,司马文来回走动,紧握双拳,神色无比紧张,他左顾右盼,不小心和司马炽看个对眼,彼此都飞快地躲闪开对方的视线。
林滔滔站在一旁冷眼看着他们两人,像在看一场好戏。她心里说道:“青城可真幸福啊,生个孩子都有两个爱他的男人为她守候,真是同人不同命。”
约摸等了一个时辰,太医才出门报喜道:“恭喜齐王殿下,王妃生下一位郡主。”
司马文高兴地低声欢呼,司马炽开玩笑地说道:“恭喜三哥,你女儿出生在皇宫,这是让朕准备贺礼的节奏啊,朕是逃也逃不了。”
司马文心情愉悦,笑道:“臣惶恐,僭越了。”
司马炽说道:“不打紧,她们母女平安就好。”非烟提醒道:“齐王还不抓紧去看看她们娘俩。”
司马文这才反应过来,快步走进房里。见青城衣衫湿透,怀里抱着孩子,他走过去,俯身亲了亲青城额头,青城笑道:“你看她好小,现在的模样可真丑。”
司马文深情地注视着女儿,说道:“眉眼、嘴唇都随你,将来肯定也是个大美人。”
青城说道:“给她起个名字吧。”
司马文沉吟半晌,说道:“就叫司马逍吧,逍遥自在。”
青城说道:“好啊,希望她健康快乐地长大。”
非烟冷眼瞥了司马炽一眼,劝道:“皇上政务繁忙,无谓在这里做一个热情的看客。”
司马炽听了,抿嘴笑道:“贵嫔说的是,朕回太极殿了。”说完,兴高采烈地离开。
林滔滔走近非烟,说道:“我们也去看看孩子吧。真希望这孩子能留在皇宫,和珍珠、宣儿一起长大,就像我们小时候一样。”
非烟因她的话,想起儿时旧事,笑道:“你小时候为了常来我们家玩,总是偷偷给三婶写信,让她派人去林家接你,来了之后,就乐不思蜀地忘了回家,每次回去都是哭闹一场才休。”林滔滔也笑了,共同的快乐回忆,让她们暂时一泯前怨。
青城向非烟和滔滔辞行回齐国,她顾不得刚生完孩子,身子虚弱,非烟明白她的用意,说道:“委屈姐姐舟车劳顿,路上一定注意不要感染了风寒。”
林滔滔鼻子抽搐,语气悲伤地说道:“姐妹们以后再聚又难了,不知何时还能再重逢?”
青城安慰她道:“你放宽心怀,多想着快乐的事,人生难免会有各种困顿不如意,淡泊对待,总会雨过天晴,后福无边。”
滔滔闻言,流下泪来,她抱住青城,低声说道:“你若仍是恨我,我反倒能接受,你宽宏大度,让我无地自容,是我对不起你。”
青城轻拍她后背,笑道:“你又没杀我,有什么恨啊。过去的就过去了,你我冰释前嫌,以后姐妹们聚少离多,该珍惜彼此间难得的情分才是。你和非烟也要好好的,不许吵架生气。”
非烟急忙辩白道:“我又不是小孩子,哪和她有那么多气生,况且我们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以后自是和平相处。”
青城无奈地笑笑,非烟和滔滔的人生之路,她鞭长莫及,力有不逮,无法过多干预,只有祝福她们平安和宁。
此时的刘渊,觉得时机成熟,便在平阳称帝,成为历史上第一个少数民族皇帝。为了自己建立的王朝能拉拢更多人的承认与支持,他打着汉室外甥的名号,建造汉高祖以下三祖五宗的神位进行祭祀,又封蜀国昭烈皇帝刘备的儿子刘禅为汉怀帝,封大儿子刘和为太子,四子刘聪为楚王,刘曜为龙骧大将军。
刘渊春风得意,单夫人嫁给他第二年,就生下儿子刘乂,刘渊非常宠爱这个小儿子。刘聪却心情复杂,心上人成了自己继母,孩子都生下了,他还像当年初遇她时那番情愫,真是惆怅此情难寄。为解相思之苦,他常趁刘渊不在时,溜到单夫人窗边,捅破窗户纸,偷偷窥视,有一次瞥见单夫人沐浴,玉体一丝不挂地展现在他面前,令他血脉喷张,不住地咽口水。
刘曜正好路过,见状悄悄上前,猛地拍了他一下,刘聪吓得魂飞天外,转头见是刘曜,低声骂道:“你个短命鬼,要吓死人了。”
刘曜将他拉到一个僻静的地方,暧昧地笑道:“你若喜欢她,将来等父皇死了,收了她便是。”
刘聪恨道:“父皇封大哥为太子,我不过是个楚王,哪有出头之日?”
刘曜坏笑道:“王侯将相,有几个是天生的,靠命运不如靠自己,父皇不就是自立为帝的?等父皇死了,我拥立你为皇上,任谁也不是你我兄弟的对手。”
刘聪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伸出手掌,说道:“你我今日盟誓,他日我若登基为帝,定与你共富贵。”刘曜痛快地与他击掌,兄弟二人相视大笑。
刘渊登基的消息传到晋室朝廷,司马炽惊惧不已,他坐在龙椅上,遍视群臣,发现只有齐王是他唯一可以指望的人,他心里苦笑道:“幸亏还没对他下手。”
退朝后,他单独留下司马文,对司马文说道:“齐王就不要回封地了,留在洛阳吧。”
司马文会意,说道:“戮力王室,保护皇上安全,乃是臣之本分。”
司马炽认真地看着司马文,意味深长地说道:“兄弟阋于墙,外御其侮。更何况你我兄弟一向亲密无间,当携手共抗外敌入侵。”司马文连连称是。
此时的青城正带着孩子向爷爷和叔叔们告别,王溢抱着司马逍,笑道:“和你小时候一模一样,爷爷不知道能不能熬到她长大了?”
青城正要说话,王玄朗行色匆匆地赶过来,来不及施礼,说道:“匈奴刘渊称帝了,建国号为汉。”
青城皱眉说道:“这个刘渊野心勃勃,不甘人臣,有吞灭我大晋之意。”
王溢深以为忧,说道:“我们可战之力大半毁于诸王之乱,现在就只有齐王的军队可以为国效力。”
青城慨然应道:“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齐王定能力挽狂澜,拯大晋于水火。”
玄朗说道:“齐王若不嫌弃,我可以向皇上自荐,做齐王幕僚,为齐王分忧。”青城点头同意,众人都乐观地估计了当前形势。
夜色下的皇宫,沉静肃穆,司马炽无心睡眠,独自喝了几杯闷酒,既记挂着青城,又忧虑于刘渊,急火攻心,分外暴躁。他离开太极殿,漫无目的地瞎转悠,凡是灯火通明之处,他都避而远之,那耀眼的灯火让他惴惴不安。走着走着,忽然见前面有一处宫殿隐隐透出些微亮,大半个建筑与夜色融为一体,他仔细审视一番,原来是到了栖霞殿。
门是虚掩的,他轻轻推开门,见春红坐在床下,正在打瞌睡,床帷零乱地垂落着,露出一条雪白的腿,他积攒一天的欲火腾地燃烧起来,直直地向那条腿扑去。
春红感觉到响动,睁开眼见是司马炽,忙下跪说道:“皇上万福。”
本想去叫醒林滔滔,司马炽眼神示意她退下,春红只好悄然起身离开。此时床上的林滔滔睡得正香,她香肩微露,睡姿撩人,春梦正浓。
恍惚中感觉身上一沉,像是有个男人正在亲近她,她并不拒绝,仍以为是梦,等到了高潮时,她才意识到梦里怎么会有如此真实的感受,她猛地睁开眼,看见司马炽趴在自己身上激战正酣,惊叫道:“皇上是你。”
司马炽喘着气笑道:“你可真是个天生的****淫娃,教人难以自制。”
林滔滔重获司马炽青睐,媚笑道:“皇上可要好生怜惜臣妾。”
司马炽口里“嗯,嗯”的答应着,只顾泄欲,一时满足后,筋疲力尽地倒在一边,林滔滔欲罢不能,还想温存,便骑在他身上,使尽各种勾引手段,撩拨得司马炽重又投入战斗,两人沉醉在男女欢娱之中,都暂时忘记了身外的那些愁闷,司马炽突然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青城”,这声音极小,极细,本是他下意识地渴求,不承想被耳尖的林滔滔听得真切,她顿时没了兴致,一把将司马炽推开,司马炽不解地看着他,滔滔解释道:“皇上身上的酒气熏得臣妾也醉了,体力不支,难以承欢,请皇上恕罪”。
司马炽失望至极,他没有一丝留恋地下了床,滔滔忙叫道:“春红,给皇上更衣。”
门外的春红应声进来,低眉垂眼,给司马炽穿衣,司马炽一言不发,待穿好衣服,就要离开,林滔滔不甘心,问道:“在皇上眼里,臣妾就只是一个玩物吗?就只是一个替代品吗?”
司马炽冷笑道:“人生在世,不过就是及时行乐,谁知道明天又如何?朕生不逢时,又没有雄才大略,无法像高祖和祖父一样建立不世功勋,除了享乐,朕还能做什么?朕连自己心爱的女人都得不到,你就不要过分贪求了。”
说完,悻悻地走出去。林滔滔连连冷笑,说道:“人生富贵何所望,恨不嫁与东家郎。早知道会沦落到现在这个地步,还不如嫁个普通人,可恨哪可恨,可怜啊可怜。”她和司马炽都是可怜人,他们不过就是相互满足肉体的需要,逞一时感官之愉快,然后又陷入深深的绝望和悲观之中。
非烟左等右等,没有等到司马炽来她的寝宫,她心下狐疑道:“皇上在女色上并没有太多兴趣,这宫里还有谁能抢了本宫的恩宠吗?”
她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让映雪去把万全叫来,不多时,万全进来给她请安,非烟问道:“万公公,皇上还在太极殿披阅奏折吗?”
万全支吾一声,不敢直说,非烟凤眼圆瞪,怒道:“有什么事是本宫不能知道的?你小心你的身家性命。”
万全慌忙磕头求饶,结结巴巴地说道:“皇上好像心情不好,晚上喝了点酒,一个人就出了太极殿,老奴本来想跟着他,谁知皇上不让,老奴不放心,就远远地在后面跟着,皇上最后,最后去了太后的栖霞殿。”
非烟听毕,冷笑道:“看来你很喜欢窥探皇上,他在林太后宫里待了多长时间?”
万全回道:“大概半个时辰。”非烟想起那日林滔滔当她的面勾引皇上,断定昨晚林滔滔已经得手。满腔怒火憋在心里,把她快憋疯了,她站起来,将手边一个花瓶使劲一捣,那花瓶栽在地上,立马摔得粉碎。
非烟犹不解气,对映雪说道:“从今天起派人把守住栖霞殿,没有本宫的命令,里面的人不准出来,外面的人不准进去。林滔滔要是想闹,让她尽管来找本宫就是。”映雪领命去办。
林滔滔淡然接受了王非烟的幽禁,她明白自己欠王非烟的,她以后的命运本来也不会再有什么鲜艳的色彩,王非烟对她已经很客气了。为打发寂寞时光,她沉浸于书海,春红劝道:“娘娘每天除了吃饭就是看书,小心眼睛累坏了。”
林滔滔不以为然,说道:“最坏的结果就是成为瞎子,那又怎样?我已经没有任何前途,也不会有人在乎我,关心我的死活,瞎不瞎的无所谓。”
春红见她意志消沉,便说道:“奴婢以前听过一个笑话,是说有一次下大雨,路上没有带雨具的行人纷纷快跑起来,但是有一个人却慢条斯理地走啊走,有人从他身边经过,一边跑一边问:‘你怎么不跑啊?大雨都把你淋湿了。’那个人却说:‘前面也是在下雨,再跑也没用,一样是挨淋。’别人快跑的有的找到了避雨的地方,有的跑回了家,只有那个依然在雨中漫步的人被淋病了。”
林滔滔听了,笑道:“此刻有雨,前途亦雨,本宫真是看不到一点希望了。你下去吧,不要打搅本宫看书。”
春红默默退下,林滔滔见她走了,将书挡住脸,低声哭泣起来,她想哭的理由太多了,现在只是为伤心而伤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