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唷,他大哥啊,我跟你说个事啊,”小婶端着菜从楼下进过,突然看见父亲身后的我和豆子,愣了楞,“呀,干子和大豆儿醒啦,快吃饭吧!”
“小婶,啥事啊?”我问道。
“嗨,也没啥事,”说着,赶紧加了一句,“饿了吧,赶紧准备吃晚饭嘞。”然后就急匆匆的溜走了。
我有些失神,也没太在意,便跟着父亲来到正堂。堂内正中绘着副竹制八仙过海图,可能是由于年代久远的缘故,左上角已经有些脱落了。堂内最左边依然是叔爷,堂叔坐在最右边却显得有些别扭(那原本该是我的位置),而正中的位置空着,那是曾经爷爷的位置,我看着心里又是一酸。默默倒了半口三花酒,盛了半勺五色米,再把筷子笔直插到饭里,小心翼翼摆在爷爷的位置,走到离门最近的一边,拖了个缺角的方凳,自顾自的正准备吃起来,半晌才发现豆子还站在门边发愣,我赶忙招呼他吃饭。
看着一家人的吃相,豆子不由得一乐,我问他笑什么,他讪然,“一家的左撇子。”我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他只好闭嘴。
气氛有些尴尬,小婶找了个话题“哎,他大哥,你说奇怪不奇怪,这整座房子,全都是木头做的,就连这吃饭用的碗筷好像都是桂木的耶,”说着赶紧给给堂叔睇了个眼色。
“呃呵,可不是吗,就连切菜用的刀子好像也是桂木的,菜都不好切。”堂叔赶紧打趣的说到。
“说起那刀我就来气,刀柄对着那侧的刃口都钝了,刀背上端还缺了个角,切个菜都不利索,趁着还能使,还不如早卖,还能得几个钱。”一边的二婶也附和道。
“这刀一直都这样,如果你用得不顺手,下顿我煮,行了吧。”父亲冷冷地冒了一句。
“嗨,你们说奇怪不奇怪,这楼里除了那楼顶的铜钟,还有这一楼的锅是铁的以外,其它东西全是桂木做的,”表婶赶紧转移话题,“嘿,不知道那个铜钟值多少钱……”
“啪”,叔爷碗一摔,径直走出门去。一旁的堂叔见状,赶忙也放下筷子,想追出去。不小心撞到八仙桌的桌角,“唉”了一声,顿了顿,故意朝着门外,嚷道“他妈 的,真是瞎了我的狗眼了!”又赶忙很是做作地白了表婶一眼,一溜烟地跑出去。
“唉,这才是爹走的第一天”,父亲叹了口气。
就这样,大家静静把饭吃完,不欢而散。
晚饭后,我独自走在院间的由罗汉果花瓣铺成的小径上,我又想起了爷爷。当年我跟豆子淘气,常喜欢偷村头邻居家的罗汉果,结果被发现以后告到爷爷那。当时爷爷笑了笑,什么也没说。但几年后,当我再次来到这所宅院时,院内却多了两株树。我想,这应该是爷爷本打算给我的惊喜,只是现在再也没机会说了。我很后悔,大学毕业后就一直以工作太忙为借口,连过年都没回来看他,如今想多看一眼也成了奢望。由于父母长期在外打工的缘故,我自小就是有爷爷一手带大的,所以大小跟爷爷有着特别的感情。想来,人不就是这样,失去了才知道珍惜,我用手摸了摸胸前的长命锁,眼眶又湿润了起来。这爷爷给的,自打出生以来,我一直贴身带着,连洗澡都没有脱过,上面还特意用鸟篆刻着我的名字跟生辰。
“他妈 的,这边的楼梯扶手怎么是尖的”,屋内堂叔的叫骂声,再次把我拉回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