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无常看向那漆黑的小树林,问我:“你供奉什么仙?”
这话问得太突然了,身为共产主义接班人的我在这今晚之前一直都是无神主义者,根本不信这些封建迷信的。
就算在学校里老师极力给我们灌输迷信思想,我也没有沦陷过,最多是为我的恋爱运占卜一下之类的。
“笔仙算吗?”我弱弱地问,听说笔仙都是鬼,我自己现在也是鬼了,说不定我也可以当个笔仙。不对不对,我还活着,医院的身体还等着我回去接管呢!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感觉黑无常听完我的话以后脸更青了。
我正在奇怪黑无常为什么不跑了,明明刚刚是他先带我跑的,这会儿自己却停了下来。黑无常突然伸出手,手指抵着我的眉心,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黑无常闭着眼睛,我的眼睛则是盯着他的手,快瞪成斗鸡眼了,脑中却像放电视一样突然闪出一段画面。
画面里出现的是三岁时候的我,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可见的皮肤上布满了红色的痘痘。仔细一看可以发现红得发亮的痘痘似乎有些发黑。
听妈妈说我小时候出过水痘,但是我本人这件事一点印象都没有,现在我的脸上还有几颗痘印,据说是小时候不小心挠破的。好在水痘不是什么致命的大病,却也够难受的。
奇怪的是,我的妈妈并不是在防着我挠水痘,而是忙活着布置房间。
房间四个角落各自摆放着一只死鸡,我的床头则放着一块牌位,上面的字是草书,我只能推测出其中一个字是“王”。
妈妈布置好房间后便跪在床头,对着那牌位念叨了一串像是咒语的话,随后退出房间,站到了房门口。
床上的我原本因为难受,一直想挠脸上和身上的水痘,待妈妈做完那一切后,我突然安静了下来。被子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动,可以看见一鼓一鼓的突起。
妈妈虽然站在门口,但我也能感受到她的担心。
被子里的东西似乎在打架,闹腾得很,而那个我却十分安静,一点异样都没有。
没一会儿,被子里的动静停了,似乎是分出了胜负,里面的东西也露出了真身。一条二十厘米长的青色小蛇率先出了被子,现看起来就跟学生时代常用的直尺一样。
小蛇是尾巴先出的被子,蛇头出来的时候竟然还是带着战利品——一只死老鼠。老鼠跟三岁的我相比,差不多有我一个头那么大,毛皮比普通的老鼠更加灰亮。
妈妈见状忙过去,对着小蛇跪拜了三下,又将老鼠装进了一个布袋里。随后,小蛇又钻回了被子里。
到这个时候,画面中断了,黑无常若有所思地看着我,我不禁后退半步,磕磕绊绊地问:“你……你想……想干什么?”
黑无常的手中浮现出一块红色的令牌,令牌的威严压得我的魂魄动弹不得,但是刚刚受到震荡的魂魄似乎稳定了下来,不再像刚刚那样总是会莫名地心慌。
“请仙。”黑无常面无表情地开口,也不知道是在回答我刚刚的问题,还是在念咒语。
黑无常的令牌从他手中飞到我的面前,十分有格调地缓慢旋转着,我感觉这正在转圈的令牌是在催眠我,而我也不自觉想说话。
“蛇王施相公在上,信徒白苗苗恳请大仙现身,助信徒度过此劫。”好在说的不是天灵灵地灵灵之类的咒语,不然我肯定会以为自己是鬼上身的,好像我自己现在就是鬼。
只不过,这话好像在哪里听过。
待我的脖子上出现一条一米长的青蛇时,我才想起来,刚刚所见到的片段里,妈妈最后也是说了这么一句话。
“这就是你所供奉的仙。”黑无常适时插话替我解惑。
真是我的亲妈,您老给女儿供奉什么仙不好,怎么供奉了蛇?难怪我这些年来越长越像女汉子,肯定是受了这个影响,哪有软妹子是爱蛇的啊!
盘在我脖子上的青蛇似乎听到了我的心声,稍微勒紧了我,灵魂没有窒息一说,只是有点疼。好在这条蛇只是警告我,并没有真的想伤害我,随后它便顺着我的身体爬到了地下。
绿化带里一片窸窸窣窣的声音,抑制不住好奇心的我弯下腰一看,竟然是是密密麻麻的蛇。
这些蛇有秩序地往小树林方向去,我自然不可能跟着去拖后腿,遂询问黑无常:“小黑,那条蛇是什么神?”
黑无常将令牌收回,不介意我叫他小黑,脸色也好转了,恢复到了原来的惨白,比铁青的脸好看多了。
“这个以后再说,我要赶快带你回原来的身体,天快亮了。”
没想到黑无常竟然还记得我们原来的目的,我甚感欣慰,然后任由他拖着狂飞回了医院,也没有纠结还有没有这个“以后”让他说完剩下的话。